泰山郡 钜平城东·鲍信大营
“救命啊!兄弟们救命啊!我有紧急军情!”
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二狗带着狗仔队成员一边向鲍信的大营方向狂奔,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后面则是依旧跟着一群免费的黄巾贼龙套,还是没有盒饭没有片酬的那种、
但是神态步伐那是相当专业,感觉不像是演得。
“什么人!此处乃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狗仔队的叫声终于引起了营寨内官军的警觉。
“我们是于禁大人的部下!有紧急军情要见鲍都尉!”
负责守卫营门的正是鲍信的弟弟鲍勋,二十岁的年纪生的却是高大魁梧,他见情况紧急,不疑有他。
立刻下令组织营内的士卒打开营门迎敌,二狗一行人冲进军营后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黄巾贼人数也不算太多,与鲍信的士卒简单交手发现讨不到便宜,随即四散逃窜。
鲍勋也没有选择再追,而是快步来到二狗跟前,并未放松警惕。
“你说你们是文则大人的部下,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可有凭证?”
二狗从怀里掏出一封脏兮兮的书信,上面写着“允诚贤兄亲启”。
“此乃我家大人所书,上面有阳关亭的城防印信。”
“我部此前被黄巾贼围攻,损失惨重,原本就缺兵少粮。”
“如今再次被黄巾贼攻打,我家大人仍然负伤血战,特地派我等求援。”
鲍勋见二狗很多信息都对得上,便信了几分。
“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营帐中,骑都尉鲍信和济南国相曹操正在商议破城计划。
鲍信在主位,曹操居于左侧,鲍信稍年长一点,身高一米八六十分魁梧,而老曹只有一米六三。
二人有说有笑,只是这身高差看起来像大人逗小孩。
两家是世交,关系匪浅,情同手足,所以旁边的曹洪和鲍信的十八岁的三弟鲍韬正在闲聊。
鲍家三兄弟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曹洪也算接近一米八,反而衬托着曹操不太像曹家的崽。
曹洪和鲍韬无非聊一些兵器、宝马、姑娘之类的话题。
反正他们只管上阵砍人,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兄长们去想,压根不关心怎么破城,活脱脱一副莽夫做派。
此时,鲍勋走了进来向鲍信和曹操行礼。
“二位大人,刚才营门外有一队人自称是于禁大人的部下。”
“刚才属下在大营门口见他们被黄巾贼追杀,于是出手相救。他们说有紧急军情汇报。”
二人面色凝重,他们倒是不担心阳关亭丢了,把于禁放在那本来就是牵制汶水以东的贼军。
他们更担心那边的贼军如果成规模,与钜平城内的贼军合击,自己这边就危险了。
鲍信大手一挥,立刻端坐在帅案之后。
“让送信之人进来!”
鲍勋拱手,将二狗带了进来。
鲍信皱眉,仔细打量着二狗,“你说你是文则的部下,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二狗劫后余生的悲伤神色中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回禀鲍都尉,小人是上个月才加入的,后来被分配到于大人麾下,参与防守阳关亭。”
“您是如此尊贵之人,我等卑贱之辈生怕污了您的眼睛,所以不曾时常在您面前出现。。。”
听了二狗的答复,鲍信倒是没再怀疑。
只是面露鄙夷,鲍信性格刚正,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尤为讨厌那种油腔滑调,趋炎附势之辈。
鲍信冷哼一声“听说你带着文则的手书?”
“正是,书信在此。”
二狗赶忙将书信双手递上,鲍信让人接过信件。
只见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及遍布褶皱和污渍,甚至还有血迹。
鲍信拆开信封,里面的信件也是污浊难以辨认,上面爬满了血指印。
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大致像是于禁的笔迹。
鲍信心头一紧,于禁此人他十分赏识,跟他推心置腹引为至交,他已经想象得到他小老弟那边的处境有多难。
见鲍信沉默不语,二狗立刻触发技能。
“都尉!阳关亭附近的贼军又开始集结,我等本应该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即使为国捐躯也是死得其所。”
“但是都尉和国相好不容易将贼军主力围困在钜平,若是他们与城外的贼军里应外合,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所以我家大人迫不得已才派我们来向您求援。。。”
二狗的鼻涕眼泪已经和脸上的泥土血迹混合在了一起,看起来极为可怜,要是有拿个碗上街,应该能要到不少钱。
鲍信心里一沉,没有表态,而是将信件递给了左侧的曹操。
曹操拿过信件查看后,当即一拍桌案起身呵斥,“来人!将这个贼军奸细给我拿下!”
二狗差点吓尿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大人啊,我真的是于大人的部下啊!”
“我家大人如果没有援军,怕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啊!”
二狗身后几名狗仔队成员也是齐声下跪,抖若筛糠。
曹操冷笑一声,抖了抖信件,一副识破了二狗奸计的模样。
“你胡说!这分明不是文则的笔迹,文则的兵我们都见过,哪来你这一号人物?分明是黄巾贼的奸细想赚我援兵!”
其实呢,曹操他连于禁的面都没见过,更不可能见过认识于禁的笔迹。至于说什么于禁的兵他都见过,那更是扯淡了。于禁负伤不轻,更不可能找一张干净的纸给鲍信一笔一划的写信。关键在于曹操通过这种精神压力的测试看二狗是否会露出破绽。
没错,他晚年经常这样吓唬曹丕。
但是曹操的这种方式骗骗底层的百姓小兵还行,遇上二狗这种演技高明心理承受能力良好的专业演员,却失去了作用。
曹操仔细地审视着二狗,却也没瞧出什么破绽。
二狗内心已经麻了,他心里对崔云千恩万谢。
“他姥姥的。。。果然和军师说的一样,这小黑胖子怕不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要不是提前有防备,今天非得暴露了不可。”
曹操见没诈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向鲍信点了点头,然后态度严肃的对二狗说。
“看你对文则如此忠心耿耿,想必不是奸细,你们且退下吧,待我与鲍都尉商议后再做定夺。”
二狗赶忙又磕了几个头,感谢曹操和鲍信的不杀之恩,就赶忙带着狗仔队成员们离开。
鲍勋则带着他们到了旁边的营帐休息。
狗仔队一行人到了军帐内,其中一名狗仔问二狗。
“狗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二狗多机灵啊,计上心头。
“哭!使劲哭!”
那狗仔愣了,“哭啥啊?”
二狗则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狗仔。
“你是不是傻?我们是在求援的,如今长官被困生死未卜,你不伤心吗?”
“要是都和你一样没心没肺,那不露馅了。。。”
“军师来之前交代过,鲍信旁边那个小黑胖子心眼最多,但是越多疑的人越容易上当。”
“只要我们透露的信息真假掺半,他必然中招。”
狗仔们一听当即醒悟,还得是狗哥和军师啊。
呐,看到了吧,这就是专业的。
大伙纷纷拍起了二狗的马屁。
“不愧是狗哥,咱们恶霸帮除了军师,就咱们狗哥最聪明!”
二狗急忙打断他们的彩虹皮,“行了,赶紧哭,再不哭露馅了。”
其他人已经开始哭了起来,毕竟是跟二狗混了这么长时间,眼泪水还是可以轻松控制。
“狗。。。狗哥,我哭不出来啊。。。”有一个年纪小的狗仔向二狗说道。
二狗无奈,“你想想你爹妈咋饿死的,就哭出来了。”
有的狗仔爹妈当初真的是闹饥荒饿死的,哭的比刚才更大声了。
可那个小狗仔还是没反应,二狗索性伸手。
捏住对方大腿内侧那一丢丢嫩肉,像燃气灶打火一样直接旋转了接近一圈。
果然,那小狗仔立马哭了起来,比其他人还大声,看来是真的在为于禁将军难过。
果然只有将士之间才有纯真的感情,真浪漫啊。
军帐里的动静就和孝子出殡一样,附近的军士和准备回去复命的鲍勋听见这动静,也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中军营帐的鲍勋就向鲍信和曹操汇报了二狗他们的情况。
“二位大人,刚才属下听到他们一边哭一边念叨着文则大人对他们怎么恩重如山,爱兵如子。”
“这几个人虽然有些胆小怯懦,但是能为了自家长官如此舍生忘死,也算是忠义之士。”
“咱们不少士卒也被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动了。”
此时还没拿定主意是否援助的二人听到鲍勋的回报,也不禁有些动容。
就在这时,一旁的曹洪和鲍勋倒是先哇哇大哭了起来,这俩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眼窝比较浅。
小时候也都听过自家前辈以及大汉的将军们如何在战场上流血牺牲,以及那感人的袍泽之情。
哎,这种自我感动的更容易上当。
并非这种感情不值得赞颂,而是心智不坚韧就很容易被敌人在此做文章,某个老毒物就最擅长此道。
“真义士也,刚才是某轻看他们了。。。”
鲍信这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也不禁摸了摸眼角还未滴落的泪水。
二狗精湛的演技以及对细节的拿捏,成功让曹操的疑心减少了大半。
但多疑的本能还是让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要知道,当你觉得某件事或某人不对劲,一般肯定是不对劲,你要是还硬着头皮往上冲,那肯定要吃亏。
曹洪带着哭腔向曹操拱手。
“ 呜呜呜,大兄,这太感人了。将军与士卒生死与共的袍泽之情,这不就是我等武人的浪漫吗?”
“小弟愿率兵支援阳关亭!”
“ 胡闹!前些日子你第一次上阵被贼人偷袭,差点把命丢了,这么快你就不长记性了?!”
“貂毛还没长齐就想着独自领兵,万一你指挥失当,岂不是误了战机!”
曹操心底里其实不想去救于禁的,黄巾贼居高临下,白天营寨里要是有人马调动离开,他们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这很容易引发变故。他虽然和鲍信关系好,却与于禁毫无交情,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去冒险。
见曹洪如此有胆识,鲍韬也坐不住了。
“二位兄长,小弟我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汉子了!”
“不如就让小弟带着子廉贤弟率兵同去,文则兄弟为了保护我军后方而血战,我们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我和子廉同去相互有个照应,如果阳关亭已经沦陷,我等也不与贼军交战,即刻返回报信。”
鲍信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扭头看向一旁思索的曹操。
“孟德,你怎么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操再不答应就显得有些故意见死不救。
“好吧,我曹某也并非不想救援文则,只是担心你二人经验不足年轻气盛,别文则没救到,你们俩再搭进去了。”
“你们二人点齐五百步卒速去速回。定要多加小心,不可鲁莽行事。。。”
曹操和老妈子一样对二人叮嘱,毕竟一个亲弟弟和一个干弟弟。
二人拱手领命退出中军大帐。点齐五百人后,由二狗一行人带路,准备渡过汶水,向阳关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