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顿时也止不住咽了口唾沫,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他之前早就察觉到谢三宾之死有些不对,但各种原因,他没能力也不敢查下去。
本以为这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哪曾想,在此时,钱诗诗竟又把这事给挑出来……
更可怕的是……
他竟然还在当场!
这让朱大典一时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心中更是早就问候了孔维贤、冒辟疆这帮鸟用没有的书生祖宗十八代!
毕竟。
李九成的例子就在眼前。
就因为他大老李不给陈云开面子,挑衅陈云开,昨天还活蹦乱跳呢,现在呢?
早已经沦为阶下之囚。
谢三宾也差不多。
正是传闻他与陈云开有些矛盾之后,他的境况才极速恶化,没两天,便见了阎王,更是身败名裂。
他朱大典又不傻!
怎会在这山东的地盘上,在陈云开已经抱上高起潜大腿的情况下,在陈云开在军中简直一呼百应的状态下——
去跟陈云开计较这等事?
奈何。
此时浪潮已经被推到他身上,他根本来不及躲了,却是看都不敢看陈云开一眼,忙是虎着脸看向钱诗诗喝道:
“钱小姐,你这话可有证据?可敢把你爹叫来对峙?若无证据,却这般污蔑朝廷有功重臣,你可知是何罪?!”
“额,这……”
朱大典此言一出,不止是钱诗诗被吓傻了,孔维贤、冒辟疆、朱公子他们这些不知内情之人也懵了。
哪曾想。
刚才朱大典还一副铁面无私模样呢,这转眼间,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明显是袒护着陈云开说话了。
陈云开嘴角这时也止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就是传说中文人的软弱性!
陈云开之所以把钱诗诗放出来,就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收拾收拾朱大典呢,哪想到,他还没出招呢,朱大典已经怂了,就恨不得跪在地上叫爸爸了。
“钱小姐,现在巡抚大人当面,你有什么委屈,直接跟巡抚大人叙说便是!我陈云开站得正行的直,不怕丢这个人,更不怕与谁对峙!”
陈云开这时才慢条斯理的漠然出声。
吴三桂一看到这般,心底里也有了数,当即也冷眼看向钱诗诗道:
“钱小姐,你最好想好了再说!这等事的关联,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要因为你的愚蠢,只顾自己的私情,把你爹和你全家都牵扯进去!”
主要在吴三桂这种纯精英眼中,陈云开做掉谢三宾这等事,非但不是什么瑕疵,反而是大大的闪光点!
男儿大丈夫,没点手段,能在这世上站安稳?
再选一万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陈云开这一边!
“不错。”
“钱小姐,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或者,你一个女人家究竟不方便抛头露面,还是让你爹来亲自说!”
朱大典再次冷声说道。
主要吴三桂这表态实在是太及时、也太过可怕了。
谢三宾的事明显就跟陈云开和吴三桂有所牵扯!
而此时。
陈云开和吴三桂这两个大明最闪耀的新生代实力派将星,有媾和到一块的意思了,他朱大典就算脑壳被驴踢了,也绝不可能公然站在陈云开和吴三桂的对立面!
符游击作为做掉谢三宾的直接执行者更是这般,冷笑道:
“钱小姐,你说话办事的最好擦亮眼睛,别让你们老钱家蒙羞!别以为几个小白脸真是为你好,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私通孔逆叛军,来我大军营地打探消息的?”
“符将爷,你血口喷人!我等都是大明学子,总会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见符游击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们,冒辟疆再也忍不住了,赶忙出声驳斥。
但冒辟疆此时也就二十出头,显然年轻了!
他还以为这是在江南、两淮地区,都知道他们的名头,谁都会给他们三分面子的。
但符游击这等老油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对朱大典拱手道:
“巡抚大人,这几个骚腥书生,明显与孔逆叛军有所勾连!卑下请将这群人拿下,严加审问,以儆我战死儿郎们的在天之灵!”
“这……”
饶是朱大典,一时也傻眼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赶忙求救般看向了陈云开。
毕竟。
他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点头就要得罪孔维贤、冒辟疆他们士林,不点头就要得罪符游击这等军中骨架!
俨然里外不是人了。
陈云开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想起了《少林足球》中那句经典的台词:
‘这里的球证、裁判、主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但陈云开要的就是这等效果!
如果不把这矛盾持续激化,事情怎会闹大?
他陈云开的‘把柄’,又怎能被崇祯皇帝捏住?
“巡抚大人,我也感觉符将爷说的对呢。登莱之役,我官军儿郎阵亡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连徐从治,谢琏,孙元化三位巡抚大人都接连身死,余大成,刘宇烈一位巡抚、一位督臣,接连被去职!我官军儿郎抛家舍业,抛头颅洒热血,付出这么多,怎容这些心怀叵测之人随意质疑侮辱?”
陈云开冷冽扫视周边。
被他扫过他的儿郎们,不管是陈云开的麾下,还是其他人的麾下,每个人眼睛中都燃起热烈!
这番话,俨然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陈云开这才更冰冷的继续道:
“此役不仅要审问这姓孔的、姓冒的等人,这位钱大小姐,也一并审问!若她真与这等丧尽天良的细作有所勾连,我陈云开必定会亲自手刃她,再去向皇爷请罪!”
“……”
朱大典这时真的是根根汗毛都倒竖了。
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当陈云开冷下脸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又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此时怎还敢多说什么?
忙喝道:
“既如此,便这么办!本官还有重要军务,便先行离去了!”
朱大典说完便急急拂袖而去。
已经被陈云开逼的上了贼船,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先眼不见为净了。
符游击一听这话又怎还会客气?当即狞笑一声喝道:
“都他娘的傻了吗?来人,把这帮狗艹的都给老子拿下了!”
“是!”
他的亲随顿时如狼似虎上前来,直接将孔维贤、冒辟疆等人扑倒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姓符的,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你的,本公子定要把你告到朝廷!”
“陈云开,你这卑鄙小人,你公报私仇,你公报私仇,非君子之道啊……”
“姓陈的,你疯了吗?我是衡王府的族人,我是皇室,你敢拿我?”
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孔维贤、冒辟疆等人,顿时如同杀猪般惨叫,又哪还有刚才的风度?
陈云开与符游击相视一眼。
符游击嘴角顿时露出一抹森然冷笑:
“好,好,好得很!本将便等着你们这帮狗艹的去朝廷告本将呢,但你们,得先从本将的手段下活下来!”
“孔郎,孔郎……”
这边。
见孔维贤、冒辟疆众人三两下便被捆成了粽子,就要被符游击的人押走,钱诗诗急了,含泪娇呼。
陈云开一摆手:
“送钱小姐去符将爷大营!”
“是!”
很快。
钱诗诗被商老七亲自带人押送着,去往符游击的大营。
…
待众人都散去,吴三桂却没走。
犹豫再三,他还是小心看向陈云开道:
“云开,谢三宾的事……”
陈云开忽然一笑,看向吴三桂的眼睛道:
“长伯兄,你我皆是逆水行舟、千帆竞渡之人,你觉得,我陈云开会这般乱来,置麾下弟兄生死与不顾吗?”
“这……”
吴三桂顿时愣住了,一时有点跟不上陈云开的节奏。
但陈云开这时却一笑道:
“这些时日忙于战事,咱们兄弟好酒没好好喝一场了,今天趁着都有空,便整点?”
吴三桂这时自也回神来。
这件事他知不知道答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云开已经对他露出善意,这便已经是足够了!
顿时大笑道:
“那敢情好,云开,今日咱们兄弟定要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