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开自看到了旁边不远翁公公的模样,英挺的脸孔上却是古波不惊。
饶是他两世为人,却也最讨厌这等内耗又内斗的骚腥事。
奈何。
各种复杂原因综合,导致:
有这么一种人,你不去艹他么,他就不知道谁才是他爹。
你那啥他么越狠,他反而觉得你才是他亲爹……
就比如此时这翁公公,不见到血,不见到他自己的棺材,他不会懂事,更不会掉泪的!
至于陈云开怎么判断这刚死掉的小太监小泉子跟翁公公最亲近?
很简单。
陈云开昨晚挨个跟这帮小太监谈了话,以他的阅历和城府,自是不难判断出来。
可惜。
这么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因为各种不可描述的关系,在此时只能是沦为牺牲品……
因为陈云开不可能拿他本人的性命,他老娘、他娇俏小媳妇,还有小梅、柳如是她们那些美女,包括麾下这三千好儿郎,柳林坡数万家眷们的性命,去赌这翁公公会懂事!
那便只能下杀手!
…
也就半个多时辰后。
孔有德部叛军直接冲过来两千多骑兵!
带队的正是耿仲明、耿仲裕兄弟!
陈云开却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直接卡着胶水畔、之前他做掉沈廷谕那山谷西边的口子,硬生生与耿家兄弟对峙。
因为这山谷狭窄的地形,河岸周围又有绵延好几里地的几十米高的山丘,搞的耿仲明也不敢派进山谷中太多人,也没办法绕路去抄陈云开的后路,只能带着二三百精骑冲进山谷内,与陈云开对峙。
这边。
被掐人中掐醒的翁公公,一醒来正看到这一幕。
“啊呜……”
顿时。
他又一翻白眼,裤裆已经转瞬便湿透了,又是昏死过去。
直到傍晚。
耿家兄弟因为无法扎营,只能先退走,陈云开这才不疾不徐退回营中,却也没忘了,把那小泉子的尸体摆放到翁公公的大帐里。
这一夜。
翁公公简直鬼哭狼嚎,凄惨如厉鬼。
然而。
根本没人理他,他也不可能出帐门半步。
第二天一早。
陈云开还没来得及陪金燕、徐佛她们吃早饭呢,商老七便脸色古怪的过来禀报:
“将爷,那翁公公要见您。他,他也不知道咋搞的,披头散发的,像是疯了一般……”
陈云开不由一笑:
“走,去看看。”
…
“陈将爷,陈老爷,陈爷爷,咱家,不是,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知错了啊。奴婢再也不敢犯您虎威了,求求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得罪您了啊。”
大帐里。
小泉子的尸体就摆在正中间,因为帐内比较温暖的缘故,他尸体上已经有了不少尸斑,味道也有点不太好闻了。
前几天还趾高气昂,一副当家做主人模样的翁公公,此时却像是一条老狗一般,披头散发跪在陈云开面前拼命磕头。
真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让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陈云开忽然一笑,蹲下身来与翁公公的眼睛平齐,淡淡道:
“翁公公你怎会犯错?是卑下有哪里做的不好吗?还请翁公公您指出来,卑下必定尽力改正!”
“陈爷,陈爷,求求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以后,陈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若奴婢敢回一句嘴,陈爷您朝着奴婢的老脸抽就是啊……”
翁公公彻底崩溃了,一边用力抽打着他自己的耳光,一边拼命对陈云开磕头。
若这一幕被外人看到……
怕必定要成为整个大明最大的头条!
象征着皇权的太监,还是管事的大太监,竟是这般跪在陈云开一个武将的脚下这般狼狈的……
“公公,您这话说的?以后有什么事,云开当然是要先请示公公您了。哎哟,公公,您怎这般不小心?这箱子金银财宝,怎能放在这里呢?还不快收起来。”
陈云开故作夸张的对翁公公行礼,转而便将一个枕头大小的木盒摆在了翁公公面前。
翁公公一个机灵,忙抹了把眼泪和鼻涕小心打开来,老眼顿时便是亮了。
里面不仅有不少银票和银果子,还有不少金叶子,怕至少得上千两。
翁公公忙抬起头看向陈云开。
却见陈云开根本不看他,而是抬头深邃的看向了斑驳的帐篷顶。
翁公公再傻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他听话,慑于他的身份,陈云开必然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可如果他不听话!
那……
便如同这小泉子一样,他很可能很快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怕上面还不好对这陈云开追责的……
没办法。
这姓陈的小崽子太狠了啊,怪不得人之前传他是个亡命徒呢。
他何止是个亡命徒啊,他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但摸着这温润的金叶子,这沉甸甸的银果子,还有那一张张精致的银票,翁公公心里又迅速舒坦起来,忙又对陈云开磕了个头道:
“陈爷,您放心,以后,咱家,不是,以后奴婢知道该怎做了,您有事直管招呼奴婢便是……”
陈云开一笑:
“翁公公,你看你,怎为死了个小太监,便哭的这么伤心呢。赶紧收拾一下。我中午已经准备了酒宴,正好让陶延鑨陶将爷,符应懿符将爷、王世豪王将爷他们,过来跟公公您认识一下。”
说着。
陈云开便直接来到帐外喝道:
“一个个都傻愣在这干甚呢?没见翁公公因为悲痛泉公公而伤心过度吗?还不快去帮翁公公收拾立整?”
“是!”
很快。
一帮大兵便是冲进了翁公公帐内。
翁公公看着这帮大兵很快便把这小泉子的尸体拖走,又给他换掉了带有小泉子血迹的地毯,一时直如梦似幻。
但等这帮大兵都出去,看着焕然一新的大帐,他又迅速阴沉下来脸,心中暗道:
“姓陈的,你真以为你是个什么狗东西呢?这点银子就想收买咱家?等下,待见了别的将爷,看咱家怎么炮制你!”
…
“各位,这位便是宫里来的贵人翁公公。翁公公,这位便是陶将爷,这位是符将爷,这位是王世豪王将爷……”
不多时。
陈云开的大帐中,十几个游击以上将领便聚齐了,陈云开笑着对翁公公一一介绍众将。
翁公公自不敢怠慢,忙是一一对这些将领点头微笑。
很快。
酒菜便是上齐。
因为有翁公公在,自然不是支一口锅的大锅菜,而是简易的分餐制,翁公公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
站在这个角度,翁公公自然也是视野最好,心中不断的盘算着,等下必须找个好机会,将陈云开一击必杀,好好把他失去的尊严找回来!
“兄弟,你昨日真是太猛了,你是不知道啊,哥哥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没错。云开,我当时是真怕耿仲明那龟孙派骑兵过来抄了你的后路,还好,你之前把他们都吓毁了,他们没敢啊。”
“陈爷,卑下敬您一杯,以后,万事还得仰仗陈爷您啊……”
“陈爷,卑下也敬您一杯……”
然而。
翁公公正找机会对陈云开暴起呢,却很快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随着这帮将领对自己敬完了一轮酒,伴随着那京城勋贵符游击打了个头,众人便不理他了,而是纷纷去给陈云开敬酒。
关键……
里面明明有参将级别的将领,对陈云开竟非但不是上对下的态度,反而是有点下对上了……
翁公公本就对这种等级制度极为敏感,将这一幕看的极为清晰!
特别是那些游击级别的将领!
跟陈云开敬酒都不是高一级那般了,而是完全的孙子对爷爷一般恭敬。
这是怎回事?
一路怀着这等简直不能理解的震惊,翁公公根本来不及发难,酒宴竟是已经结束了。
转而翁公公便是看到:
里面的主要角色陶延鑨、符游击、王世豪,对陈云开的那种亲近和讨好,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就算用屁股看翁公公此时也看明白!
这姓陈的小子,虽只是游击,却才是这支官军的主心骨啊。
“翁公公,您感觉怎样?”
不多时。
待陈云开把这帮将领都送走了,笑嘻嘻回来翁公公这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额?”
翁公公顿时一愣,忙赔着笑拱手道:
“陈爷,您的威势,咱家算是服了,真服了啊。以后,有事您尽管招呼咱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