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嫂越说越气愤,
“这几天城里死人越来越多,因此大家逼他治病,他却支支吾吾不愿动手。拿着我们的辛苦钱却一事无成,大伙儿不再信任他,结果就被...解决了!”
江今禾听罢,背脊发凉。
这闭塞时代的民众,一旦陷入绝境,其暴行比瘟疫更为骇人。
她愈发确定,将药材托付给林大人处理疫情,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身为无权无势的女子,在眼下这个时代地位尤为低下。
若因涉疫情治疗有所闪失,她的下场恐比那个老骗子更悲惨。
“王大嫂,给你的这些药材一定要用上!”
打断王大嫂的絮叨,江今禾叮咛一声,借故回房休憩。
神棍之死、疫情蔓延、死亡人数攀升,城中局势日益动荡,江今禾心生忐忑。
在这混沌时局中,人心难以揣测。
她暗自发誓,绝不让自己卷入这场疫情治疗的漩涡中。
江今禾是真的犯怵了。
偏怕啥来啥,下午时分,就有人找上门来求助。
江今禾推说身子不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宋雨雨在外头院子里周旋,劝他们散了,可谁也不肯挪步。
好在那人顾虑惹恼了江今禾,没硬来,只跪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
想拿道德的鞭子抽江今禾出场,可她不吃这套,自始至终没露个脸。
直到宋闻钦归来,才把这闹剧收了场。
江今禾把后世防治瘟疫的法子悉数写下,经由宋闻钦转交给了林深。
林深行动迅速,当天便着手安排全城消毒事宜。
所需草药,由县衙统一配发。
林深虽雷厉风行,但疫情如猛虎下山,来势汹汹。
他们的初步防御措施效果甚微,城里染病的百姓数量仍在攀升。
林深实在没辙,选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亲自登门求见江今禾。
他心里清楚,江今禾是个有见识、有能力的奇女子。
“林某明白夫人是被乡亲们的误解伤了心,不愿再插手此事,只是,下官这次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言罢,林深起身,对江今禾深深一拜,诚挚地言道。
“恳请夫人放下前嫌,与下官携手,助乡亲们共渡难关。”
林深不忘向江今禾许诺:
“还请夫人宽心,此番由下官挡在前头,绝不会让夫人再受一丝质疑与伤害!”
江今禾与宋闻钦交换眼神,心下确有几分动摇。
虽早下决心不再涉足是非,但眼见乡亲们水深火热,她又怎能真正做到袖手旁观?
在新时代熏陶下的江今禾难以拒绝林深的恳求。
宋闻钦也看得出她的动摇,轻轻点头给予鼓励。
江今禾对他微微一笑,当即上前扶起林深,说:
“看在林大人这份情面上,我答应了,不过我只在背后出力,不露面,外头的事,就劳烦林大人了。”
林深一听,喜形于色,再次向江今禾深深鞠躬。
“下官代表徽州全城百姓,感谢夫人大仁大义,不念旧恶。”
既已承诺相助,江今禾即刻投入工作。
她先是与林深详谈当前疫情进展,继而探讨应对之策。
闻知城中半数以上人已遭疫情侵扰,江今禾当机立断,提出隔离感染者。
此举至少能保护余下的人,减少感染风险。
“大人,我们首先需将确诊百姓隔离,既能遏制疫情扩散,也能让大夫们集中治疗。”
林深深以为然,进一步建议:
“按病情轻重对感染者再行分类隔离,或许更为妥当。”
江今禾诧异地望向林深,没想到他身为古人,竟有如此前瞻思维。
察觉到江今禾的惊讶与赞许,林深不好意思地笑了。
二人交谈正酣,未留意一旁的宋闻钦脸色已渐沉。
商量完毕,夜已深沉。
林深精神饱满,归家后立即着手筹备各项事宜。
次日清晨,宋闻钦陪同江今禾前往县衙,并主动提出协助。
然而,隔离工作繁重,加之民众恐慌,不愿合作,情形棘手。
林深一改往日温文尔雅,果断采取强制措施,行动果决。
城区住宅被清晰划分两块:
县衙为界,一侧居住未感染者,另一侧则是已感染的民众,皆靠近县衙,旨在缓解民众恐慌情绪。
所有医者食宿均于县衙,以便随时监测感染者状况。
感染者按病情轻重分类,安置于不同区域。
仅隔离一事,便耗尽一日光阴,江今禾虽未亲临现场,却因不断提供问题解决方案而疲惫不堪。
应对各类情况,大脑无休运转。
所幸,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各得其所。
随后,治疗与防控成为重心,医者将投入紧张工作。
黄昏时分,宋闻钦再次接送江今禾归家。
晚餐后,江今禾因宋雨雨的手艺满足而倒床即眠。
未料,浅眠不久便被嘈杂唤醒。
宋家二房与张春香怀抱英子上门,一入室即跪地痛哭。
“老三!三弟,就求你来救救英子!”
怀中女童面色绯红,气息急促,显然染疾发热,且未送隔离区,显系隐瞒病情。
宋闻钦深知事态严峻,因忙活半日有余。
当下面容凝重。
“孩子病了就该送往隔离区,求我何用?我们又不是医生!”
他对宋家另两房向来冷淡,加之实力使然,他们无可奈何,反需依附于他。
宋二闻此言,心中不悦,欲争辩,却被张春香扯衣制止,悻悻然噤声。
张春香怀抱孩子,泪眼婆娑,只频频磕头求助。
江今禾睡意蒙眬中出门查看,张春香见状,怀抱幼女匍匐前来求援。
望向那因高热喘息的孩子,忆起英子平日乖巧,心生怜悯。
察觉江今禾态度软化,张春香乘势再求:
“三弟妹,过往错在我,嫂子认错。看在英子曾为你送饭的情分上,救下她一命吧!”
提及送饭旧事,原身记忆涌上江今禾心头。
英子虽为女娃,却颇受二房宠爱,少做家务,更无苛责。
食物自是不会短缺,宋闻钦往昔狩猎数日未归,正是英子暗中递食,原身方免饥饿之苦。
江今禾琢磨了一会儿,随即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