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协想了一路,最终得出结论——曹休的死是平成所为。牺牲一位自己最信任的重臣,只为砍掉他一只羽翼。这的确是一种招数。可是前期付出太多成本,后期又多了太多变数。回不回本基本靠运气。所以,选择这条路的人,大多赌徒心态。
没想到他的妹妹竟有这样的一面,还以为她只会谨慎行事。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出现对他不利的征兆了。
还有,国师的信件不仅随着地方官员的文书一同出现,还在信件里对地方官员的文书进行了补充。这是什么意思?国师打算毁了明家吗?因为明家这些年来过于嚣张,巴结群臣?还是做的那些阴险事呢?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国师一旦出现放弃哪个家族的意思,这就说明,那个家族要完了。
可惜,百年士族,盘根错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摧毁的。这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供他发挥。
“魏风,你现在跟程朗还有没有联系?”赵协忽然扭头问身边的侍卫。
“并无。不过属下知道他在哪里,怎么让他帮忙办事。”魏风如是道,他也是听竹小宗出身,与程朗那剑道天才师出同门。不过,两人因为性格原因,从来没熟过。
“让程朗杀了陈见素。”赵协话一出来,魏风便愣在当场。这.....这不是搬起石头吗?明善要是知道了,不得找自家主子拼命?
“王爷,您认真的?你要不同王大人商量一下?”魏风眼神呆滞的问。
“岳父大人如果知道了我的决定,一定会夸我的。”赵协瞟了他一眼,傲娇的表情中带了点小得意。
“哦。那要不要让程朗栽赃陷害一下,说是宋家干的?”魏风好心建议。
“当然不行,一眼就看出来是栽赃了。”赵协否决了,想着要不换谢晏上去,拐个弯,把栽赃嫁祸做的委婉点。可惜,那家伙穷的叮当响,跟宋诗白关系也一般,还单相思。又想了一会儿,脑子里蹦不出半个合适的人影,不由叹气。喜欢宋诗白到能拼命的人是一个没有啊。
“算了,无需栽赃。若是问起,便只说是受人之托。他们自己便会想入非非。”赵协懒散说道。
“是。”
想了想,又吩咐魏风让他暗中看好卖包子的铺子。如果他的结论正确,那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赵协为自己的缜密得意了一会儿,心情很是不错。谁知,一回了府,便有小厮神色慌张地告诉他,王妃不见了。
“啥?”赵协不确定地掏掏耳朵。
他家天真可爱的小白兔不见了????
小厮递来一封信。
赵协看完之后,气死的要死,把信揉成了一团。而后又想起什么,慢慢的把信平展开来。沉声道:“赶紧派人去追。”然后,又看向魏风:“告诉你那些江湖朋友,让他们帮忙找一下。”
“是。”魏风扶额。
赵协黑着脸,背着手往府里走,越走越觉得这王府跟那鬼宅似的没什么人气。还是气不过,荣王忍不住跳脚,无能怒吼:“把京城里的那些写话本的书生,都他娘的给老子拖出去宰了!!”
“别冲动.....王爷,容易被公主那边的人发现。”魏风顶风宽慰道。
那日,宋诗白从司马府回到宋府后,先是换了一身衣服,洗漱一番,之后才试着按着以前的心法驱使自己的内力。试了几次后,发现体内几处大穴运转无误,气息流转顺畅,眉间不由流露出一丝喜气。惊喜一阵过后,她点燃了银炉里的安眠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之后又去看了看表妹乐蓉怎么样了,凤湖的事吓了她好久,家族里的老人不让她过去看,怕她在勾起乐蓉不好的回忆。
宋诗白过去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也在。
那长辈是宋诗白母亲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姥姥,满头银丝,目光威严,很有上位者的气场。
因宋诗白常年不在家,老人跟她不是很亲近,看见她时也只是淡淡的打量一眼,表情不怒自威,似有不满道:“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意走动吗?”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离乐蓉远点。
宋诗白同她也不亲,情绪平淡,俯身回应道:“孙女现在便回房呆着。”说罢,抬眼看一眼表妹,见她气色不错,便安心的离开了。
宋乐蓉还未来得及开心,她的阿姐就走了。
她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默默地躺在,默默地盖上被子,默默地背对着奶奶。
宋家老人拍拍宋乐蓉的肩,声音瞬间苍老如同枯树落叶,低声呢喃道:“不要学她,朝不保夕的,活的不长久。”
宋乐蓉眼神迷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默。
宋诗白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确认了表妹无事之后,便想着去见一见师父,跟他谈谈武学这件事。至于她的筋脉怎么恢复的,她只打算把遇到国师之后的事说出来,范家的那些事就先作罢吧。
当她去后花园找到她舅舅时,她舅舅正坐在戏台前呲着大牙嘎嘎乐。
宋诗白拍拍宋楷的肩膀,问:“舅,你知道我师父在哪吗?”
宋楷难得听到如此绝佳的唱腔,不由大声喝了一声“好”。激动完,才对宋诗白回道:“他去济州了。”
“师父去济州做什么?”
宋诗白见宋楷又跟中毒了一般眼巴巴的看着戏台不出声,一脸无奈。
算了。
宋诗白走时,见婢女端来一壶热茶,“嘘”了一声轻轻的接过。然后,悄咪咪的端走宋楷右手边的茶杯,将杯内的茶水倒掉,换上滚烫的热水。
戏曲过了中间高潮的部分,变得有些单调乏味。
宋楷终于回过神来,扭着身体往后看,问:“你问你师父干嘛呢?”
“我想当武林盟主,问问师父要怎么办。”宋诗白头都没回,摆摆手,言语敷衍。
宋楷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怪脾气上来了。端着茶杯嗦了一口茶......
“哎哟我去。”
宋诗白听到宋楷的嚎叫,笑了一路。她打算先去一趟府衙,看看那个参军查出青衫小倌什么来了没。于是,便去马厩牵匹马,打算骑马去。路上碰到宋采南皱着眉,一脸苦相,顺嘴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生意上的事,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宋采南摇摇头,想起一件更头疼的事,头更大了。不知道要跟宋诗白怎么说,便一路跟宋诗白,吐槽了一些关于生意上的事。
所谓隔行如隔山,那些生意上的一些专有名词,以及名词之下牵扯的一桩又一桩的规矩,宋诗白半点不懂,只能懵懂的听着。
她听说她娘很懂这些,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懂。这不仅跟她离家多年有关,更是跟家族决定有关。其实,当年家里那群老东西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将她送出去,念她年幼,意图让她学点生意上的东西。可惜,舅妈却以百晓堂的未来前景为由,诱惑那群老家伙,将她送了出去。
舅妈希望她的儿子日后可以坐上宋家掌门人的位子,这点私心,她认了。
主要是,不认也不行。
宋诗白到了马厩,继续游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顺便挑了一只皮毛锃亮的鬃马。
“对了,家族那边打算让你跟明啄成亲。”在密密麻麻的吐槽下,宋采南插播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早有心理准备的宋诗白简单的“哦”了一声。
宋采南很是诧异:“就这?”
宋诗白以过来人的语气,幽默的调侃道:“工具人没有情感。”
宋采南张了张嘴,想说一句关于明善跟她娘的事。想法飞快划过,消失堙灭。最终,闭口不言。
宋诗白牵着马绳,本着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的心情,坏笑着对着帐然的宋采南说道:“采南啊,你跟傅南姑娘八成也不可能。毕竟,你也是要去联姻的。”
宋采南无语了,心想我还想安慰你,结果你来扎我心?
“哦,恭喜恭喜。”宋采南麻了。
“同喜同喜。”
宋诗白牵着马出了宋府门,才提裙上马,驾着马缓缓而行。等走到人少的大街上,才勒紧马绳,加快速度。
衙门设立在水临街上,水临街又是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宋诗白刚在衙门下马,便看到两道熟悉身影潇洒飘过。宋诗白认出那是明啄,朗声笑道:“明大公子,去哪啊?”
明啄闻声勒住马头,回头看了宋诗白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赶路。
“成亲一事与我们而言,还是过于.....”宋诗白冷笑一声,还未吐槽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喊叫:“成亲?”
宋诗白回头一看,惊讶吐口而出:“谢....大人,你怎么在这?好巧啊。”
“我来找任参军。”谢晏表情复杂,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要与谁成亲呢?”
“明家公子。”宋诗白目光微垂。
“原来如此。那姑娘怎么再此?”在这逐渐燥热的天气,谢晏却诡异的觉得手脚冰凉。他感觉到某些情绪在体内疯狂涌动,直冲理智。
“我也来找.....”
宋诗白还未说完便被谢晏打断了:“罢了,是我犯蠢,很快便知。请随本官进去。”
两人拾级而上。
石阶也就三层,谢晏走到一半,一脚把阶梯上的石子狠狠踢出去,低声自语道:“碍事。”
宋诗白瞧了一眼,淡淡道:“一粒石子而已。”
谢晏竭尽全力平复心情,以看似平静的语气回道:“也是。”
宋诗白收回目光,目不转睛的朝着刷着红漆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