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的楚瑾岚从床上起来，换上了女装。楚瑾岚常年被病魔缠身，虽常年练武，但骨骼仍旧不同于寻常男子般健硕，可又比女子显得高大，一身红色裙装套在他的身上，显得热烈而张扬，总是容易让人忽视他如今还是个病秧子。
楚瑾岚从暗室出来，坐在床上，抱起趴在窗栏边的小黑猫，唤道：“暗七。”
“属下在。”暗七推门而入。
“那日宫宴中刺杀老皇帝的那舞女是谁？”
“秉主子，那舞女是前右丞相的嫡长女。”
“右丞相不是因圈养亲兵而被老皇帝诛九族了吗？怎么还有一个嫡长女？”
“据天机阁传来的消息，右丞相一家被关押天牢之时，其嫡长女宇文瑶因隐姓埋名外出游历而逃过一劫，因此多年来音讯全无，今日因为舞女的身份才将她暴露出来。”
楚瑾岚皱眉：“宇文瑶现在如何？”
暗七道：“她一口咬定自己憎恶皇上多年，宫宴一事都是她一人所图谋。”
楚瑾岚问道：“有查到她与什么人交往密切吗？”
“没有。她自从得知家族被灭后，便徘徊在京都附近，曾在宫中做过宫女，后因惹恼了二皇子而被赶出皇宫，进而在外做了舞女，曾多次进宫献舞。”
是了，倘若多次进宫献舞，为什么偏偏挑中与南陲使臣结交之时决定刺杀呢？其背后的原因肯定不止是要报仇，那日刺杀的事情一出，肯定会让南陲的人多加考虑与沧澜的同盟，这对背后之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楚瑾岚暂时想不通，只好放下，说道：“盯紧宫中动静，重点放在贤妃宫中。”
“是。”话毕，暗七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瑾岚起身，打算前往妙安的院子中看看暗九的情况，只是没料到，被自己打发过来的暗九过得还挺不错？
妙安与暗九坐在那里，一口点心一口茶，看起来非常快活，尤其是暗九，一口一个，丝毫不带停，动作看似不急，十分美观，但实际上，就楚瑾岚刚到这片刻，就目睹着暗九一个人吃光了半盘子的点心，眼睛还微微眯起，看得出来，她的确挺开心的。
至于暗一，就他一个人站着，楚瑾岚听到妙安问道：“明日倘若太子殿下与主子一起吃饭，而你为二人布菜，太子殿下接过后，说这些都不是他爱吃的，你会怎么办？”
暗一垂着脑袋，道：“太子殿下有自己布菜的人。”
妙安站起身，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暗一的脑袋，道：“我都说了是‘倘若’！”
暗一捂着脑袋，道：“你这‘倘若’根本不成立！太子殿下绝无可能说出这话，主子说出来倒是有几分可能。”
楚瑾岚在背后听着，走出来，冷冷地问道：“所以，是我不懂礼貌了？那你要不要换个主子？”
暗一脸上的表情一僵，妙安则在旁边幸灾乐祸，而暗九，在楚瑾岚出现的那一刻，便站起了身，像极了平时的那副木头样子，只不过，如果忽略她还在嚼动的嘴巴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楚瑾岚走近，道：“嗯？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挺能说的吗？”
暗一拱手道：“主子，这充分体现了我对你的了解啊！”
楚瑾岚冷哼一声，看向妙安，问道：“我让你教暗九和暗一，现在是怎么回事？”
暗一站在楚瑾岚身后，狗仗人势般的瞪着妙安，以极其快速的频率点点头。
妙安完全不搭理暗一，道：“主子，我觉得暗九比起暗一来说不需要锻炼。至少暗九不会乱说话。”
楚瑾岚将视线瞥向一旁的暗九，问道：“如果你碰见刚刚的问题，会怎么办？”
暗九将自己代入，突然发现无论怎么样都觉得违和，想象不出自己会怎么做。
妙安在一旁开腔道：“暗九根本就不会说话，只会重新布菜，然后自己在人后会将原来的菜吃了。”
楚瑾岚来了兴趣：“为什么？”
妙安刚张开口，下一秒，就被暗九捂住了嘴。但旁边的暗一恍然大悟，帮妙安解释道：“因为暗九这个人爱吃啊，但凡她经过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剩下的饭菜。”
楚瑾岚眼中包含笑意地看向暗九。
暗九觉得有些不自在，略微往后退了两步，想要躲避视线。曾经有人说过她饭量大，虽然她也并不是那么在意，而且别人也只是说着玩的，但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难免会想要隐藏一些，无论是面对谁。
“真的？”楚瑾岚问道。
暗九梗着脖子道：“也不全是。”
“继续保持。明天随我去见太子。”
暗九眼睛有些亮：“是。”好像吃的多点、吃剩饭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近郊的桃花林其实并不是一片桃花林，只是传说有人在这附近遇到过桃花源便上了心，虽然并未找到传说中的桃花源，但他仍旧在这买了一个庄子，附近也种上几颗桃花树，淅淅沥沥，倒别有几番风趣。
楚瑾岚带着暗九坐在庄子中的长廊里，对面坐着楚启寰，中间摆着的棋局很是焦灼，外面瓢泼的大雨似乎也随着人的心情大滴大滴地落下。
“嘭”
“哒”
房梁上正巧有一滴雨滴落在暗九眼角的声音刚好与棋子落在棋盘中的声音重叠，暗九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睁眼时只听到楚瑾岚道：“皇兄，你又输了。”
楚启寰也不在意，道：“你果真是个奇才。”
楚瑾岚在外人面前极为谦逊：“谬赞了。”
楚启寰看向楚瑾岚身后的暗九，问道：“今日怎么带着丫鬟？不是身边向来不喜欢跟着人吗？”
这话倒是真的，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楚瑾岚再也没有过贴身丫鬟了，一则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性别，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保护她们，毕竟，小红已经被处理了......
楚瑾岚笑笑道：“挺好用的，便让跟在身边了。”
楚启寰哈哈笑了两声，便将此事轻轻揭过，夸赞道：“说真的，倘若你是个男子，定然是本宫最强劲的对手。”
楚瑾岚道：“皇兄说笑了，您的身份已定，若二皇兄并无大成就，即便是父皇，也不可随意废储。”
楚启寰叹了口气：“本宫今日找你来也是因为此。你可听说父皇有意将与南陲联姻？”
楚瑾岚道：“我听母妃提起过。”
楚启寰道：“父皇将老二派去兵营，由你舅舅知道，据探查，边境之地的操练如今更加严苛......”
“所以，父皇很有可能会以军功的名义，拥立二哥？”
楚启寰叹气点头：“是啊，父皇自小偏爱老二，所以虽然现在本宫依旧是储君，但......”
楚启寰的话并未说完，楚瑾岚也知道他的意思：“所以，皇兄今日寻我，是为何？”
楚启寰抬眸，眼中锋芒毕露，话语很直白：“本宫期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楚瑾岚喝下一口茶，语气淡淡：“我不过一介女子，我的支持又有何用？”
楚启寰笑道：“妹妹切勿妄自菲薄。当初若不是你帮着本宫出主意，那这太子之位可能早就被废除了。”
楚瑾岚笑道；“皇兄切莫这么说，当初母后只是被淑妃设计，若是让淑妃得了势，我和母妃也是不好过的。”
楚启寰道：“所以，妹妹可愿继续与本宫合作？”
楚瑾岚道：“我并没有掺和政事的打算，只求能护得住身边人便可。”
楚启寰敲敲棋盘，道：“本宫想妹妹定能知道，你若不主动，那你与将军府，甚至是贵妃娘娘将成为淑妃以及二皇子的踏脚石，你是第一步，而本宫是最后一步，至少我们的合作能护你。”
楚瑾岚满不在乎地笑道：“其实我的困境很好解决，我随便找个家世低的人嫁了，我外公交出兵符，自请告老还乡，至于我母妃，我仍旧可以设计使其假死，送我母妃出宫。”
“可为什么你如今仍未成婚呢？”楚启寰步步紧逼。
楚瑾岚装作思考了半天的样子，道：“原因应当有很多吧。”
楚启寰大笑道：“我们两个之间便不要打妄语了吧。本宫与你下过许多次棋，从小到大，你的棋风从未改变，你不是得过且过的人。”
楚瑾岚沉默片刻，问道：“听闻皇兄一直都在追求道？可是道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