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冒领工资的现象蛮严重的，上边又不管，求告也无门，大家还是都小心一点，骗子太多了！咱辛苦挣点钱不容易。”
“姑娘，你也别问了，年纪轻轻的，就踏踏实实的，啊。”
“……”
程九九盘腿坐下了，“行，我不问了。你们捡了这么多蘑菇了，还不回去？家人也该想念你们了。”
“嗐，这点哪够啊，挣够了再回！难得能遇上一回大丰收，蘑菇捡都捡不完。”
“姑娘，你怎么不喝汤啊？吃饼啊。”
“……我不饿，谢谢。”
她倒是想喝想吃，可有吗？
……诶？还真的有？
一口土锅咕嘟冒泡，炖着鲜香的蘑菇汤……再香她也不敢吃啊！
程九九嘴角微抽，心道这么照顾我？那我想要披肩，想要脏脏包，想要小漂亮出现在我面前……呵呵，怎么没动静了？
她脸上嘲笑的表情突然一滞，身后传来衣料摩挲过草叶的沙沙声响，她缓缓回头，眸中倒映着晃动的火光，看见了从黑暗中缓步顺着萤火的指引走来的清雅少年。
她一时愣住，嘟囔道：“这么能耐？”
脏脏包蹦跶过去，朝她顶了顶头上的披肩，示意她披上。
“哎唷！真可爱的抱枕！姑娘，赶紧穿上毛衣，瞅你说话都带鼻音了，肯定是着凉了。”婶儿草们可替她操心了。
程九九抿抿嘴，手里出现一把兰花刀——
“诶呦！要命了！这姑娘人甜心狠呀，竟是个坏东西！”
“快跑快跑……啊呀我的蘑菇！”
“命要紧蘑菇要紧？跑吧！”
“蘑菇没了，我拿什么换钱养家糊口？我老娘还病着，动我蘑菇就是要我的命！”
“你憨啊！蘑菇没了大不了再捡，我们还能帮你凑钱给你老娘买药，人要没了可就什么都不剩了，你要叫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糊涂！”
“护卫！护卫呢？”
“你也傻啦？那俩好孩子去前面替我们探路去了！”
“那得通知他们一起跑啊，他们打不过这个坏丫头的，快跑快跑……”
“……”
好似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绿脸全都消失不见，火也在瞬间熄灭，架成一堆的白骨哗啦一下散了些许。
程九九：“……”
还知道要跑。
她扫了眼蹦跶个没完的脏脏包，目光上移，对上少年平静淡漠的眼神，随口打了个招呼：“陆队怎么来了这儿？”
“捡漏。”
“……哈？”
不该是来找人吗？
而且这里有什么吗？还是她没发现而已？
程九九扯起披肩披上，并拢膝盖将小腿也包住，带着鼻音的嗓音更加软糯了：“你不找那支采集小队了吗？”
“他们就在这里。”
“你刚……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
“已经被人面草同化，没救了。”
“……”
程九九心里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此刻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最后也只叹息一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们？都拔了？”
陆万里不语，双手结印起阵。
耀眼却温和的金色阵芒缓缓浮现，似有阵阵梵音从中流淌，金色灵光风一样拂过人面草，草色渐退，露出堕化之前的魂灵，个个都是笑容满面的质朴模样。
“诶？好俊的少年！吓！那个坏丫头怎么也在？”
“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等等，你们怎么这样了……鬼啊！”
“啊啊啊!鬼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还有魂灵往程九九旁边躲，因为就她看上去是实心的，像个人，但——
“鬼哪有人可怕，不对吗？”
程九九懒洋洋的龇了龇牙，“嗷呜～”一声吓得往她身旁躲的魂灵连滚带爬地跑开，没看到调皮的小龙只是粉爪爪开花花，逗魂玩儿。
一群魂灵东奔西窜，最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程九九舒服得想打滚儿，她忽然摸了摸额头，脸色微微一变，想起披肩是斗篷式的有帽子，立刻扯起帽子盖头上！
尾巴也……不行不行！
她一个翻滚，翻去阵法外，帽子将将要滑落之际被她拽了回去。
……看来这阵法确实没有暗中针对她，否则她根本没这么容易出来。
程九九骨头都软了，撑着兰花刀才没有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去……冷静冷静！不能再去阵里蹭功德金光！！！
“我是接了任务来寻你们行踪的冒险者，你们没有想起什么吗？”陆万里眼神平静的说。
他的话语里也有一种令魂灵平静的力量，魂灵们逐渐镇定下来，表情各异。
“我、我们是死了吗？”
“我记起来了，那两个好孩子为了保护我们，被兰花螳螂魔吃、吃掉了……”
“所以我们一直没能跑掉，采蘑菇也是假的……丰收是假的，能赚钱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个大叔魂灵说着说着就哭了，一下子跪倒，膝行向陆万里：“仙君，你救救我！我不能死啊！全家就我一个劳动力，我死了我老娘我媳妇孩子他们怎么办？”
陆万里不为所动，只说：“可有什么遗言？”
大叔魂灵颓然垂首，颤抖着冲他深深一拜，“救济金……请大人一定确保救济金能够发到我们家人的手上，拜托！”
所有魂灵一同跪拜，显然所求之事也是如此。
“好。”陆万里应了。
魂灵们再次深深一拜，身影渐淡，化作一团团白光没入渡灵阵中，他们栖身的人面草逐渐枯萎，露出根部森然的白骨。
白骨中有一小小的石头悄摸摸滚走，忽然一头撞上只黑靴，自知跑不掉，便跳起来去砸陆万里，试图砸他一脚包！
“人脸石头？”程九九弯了弯腰，细看石头，只觉得石头表面像是一张脸的五官线条一直在不停的变化，就像是有人在执笔素描，却总也画不清具体的五官，一直在修修改改一样。
“我们叫它人面石，这一块人面石还没有被污染，若使用得当它可以助人提升心境。”陆万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将人面石装了进去。
“你说的捡漏，就是这？”个小破石头都不够龙塞牙缝的。
陆万里淡淡道：“你不懂人面石的价值和危险性。曾有一魔修，持高阶人面石，一人一石屠了一座城，兵不血刃，过了三天才叫人发现端倪。”
程九九默默扯扯帽子，离装着人面石的盒子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