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浅的目光先是有所感觉的望了一眼洞口,随后轻轻偏移,又移到了叶筱的身上。
自半月前叶筱炼化仙花开始,仙花已绽放了九片花瓣,且每一片花瓣的颜色都始终如一,湛蓝似冰川之海,妖治而清冷,到如今,便已经只剩下了那最后一瓣尚未绽开了。
这期间,他一直不曾离开过此地半步,便是提防着会出现如今这局面,没想到今日却是灵了验。
不过情况倒也称不上太坏,毕竟自己还在这里,叶筱也为他预留了阵法,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难以解决的情况。再者,若当真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届时,他再唤醒叶筱也不迟。
甄浅缓缓起身,洞察到外界产生的波动声响越演愈烈后,甄浅便意识到再不能拖下去了,最后一次为叶筱施加用以隔绝气息的灵盾后,独自一人持剑来到了叶筱事先所设下的禁制边缘。
而就在甄浅主动现身后不久,沿途而来的那群白衣女子很快也发现了他,便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宝藏一般,叫嚣着加速冲到了他的面前。
“可真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小男人。”
此刻,为首的女子站在最前面,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眼底的怒火似乎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名字,是叫池翎。”
甄浅没有接对方的话,转而是提到了对方的名字,目光之中,透露出一抹淡漠。
“哦?你认识我?”
听见对方准确无误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池翎显得有些意外,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身段完美的男人身上,恍惚间,亦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转而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
“呵…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竟是在此地邂逅了皇女殿下心仪之人,若是能将你带到皇女大人的面前,可也算大功一件呢....”
至此,池翎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不仅宝物她要,人,她也要!虽然不清楚此前那个护着他的女人现在去了哪儿,但这无疑是更加方便了她对此人动手,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把那宝物拿到手才行……
“我知道你在这秘境里得了好处,主动交出来吧,皇女大人对你上心,届时动起手来,万一你缺了根胳膊或者少了条腿什么的,我可不好解释。”
池翎戏谑地调笑着,完全不将甄浅放在眼里,她自信甄浅不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身旁还跟了这么多人。
而事实上,在双方见面的那一刻, 甄浅同样清晰地认识到了双方实力上的悬殊差距。若是正面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若只是拖延一段时间…他觉得未尝没有机会!
对方实力最强也不过出窍巅峰,自己凭借这段时间仙花溢出灵力的辅助修炼,实力也无限接近出窍,再加上有阵法加持,虽说境界人数差距极大,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即使这个过程会很艰难!
他清楚叶筱若是清醒着,是绝不会让自己替她冒险的,但如今距离叶筱成功炼化只差最后一步,这时叫他放弃,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如此一想,比起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危险,他倒是更担心叶筱清醒后会生自己的气了,毕竟这女人先前可是和自己嘱咐过的……
不过真要说,那也是他之后才该考虑的事情了,现在,他要专心对付眼前之人才是。
需要承认,有些想法一旦在脑海中出现,便很容易受之束缚,就仿佛认定了一般,不愿再更改,而此时的甄浅,便亦是如此。
心里这般想着,甄浅便又将自己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一分,这样即使之后可能会有兵戈相接,自己手中的武器也不至于会脱落。
只是,这细微的动作落入池翎的眼中后,无疑就变成了对此前提议的拒绝,冷笑一声之后,直接就选择了动手,至于先前说那些,也不过是事后方便在皇女面前大人得以解释的说辞罢了。现在既然他不愿给,那她就自己取!
下一刻,池翎身影闪动,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之际,便已经逼至甄浅的身前!
与此同时,在她的掌心处,还伴有一股不可小觑的灵力聚集,虽不致命,但若是落在甄浅的身上,相信也足够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了。
然而,就在攻击即将落于其身时,一道散发着强大灵力的灵墙却是赫然凭空出现在了二人之间,将这凌厉的攻势给抵挡了下来。
“什么!\"
池翎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还留了这般后手,后续的动作便本能地迟疑了一下,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却猛然察觉道面前有一道白红的剑芒朝自己斩落!
“无垠剑法第一式——旭日。”
甄浅轻声道,神情专注内敛,却又暗藏杀机。这一招,本是叶家子嗣独有的绝学,按道理,他是没资格学的,但叶筱还是教他了。原因很简单,依她所言,一旦学了此招,往后便永远只能是叶家的人,就算是想跑,也还会被抓回来。
虽不知叶筱是否是在同他开玩笑,但他本身也并不在乎那些,他只是想和叶筱在一起, 仅此而已。
但虽说甄浅确是教了他,却由于学起来难度太大,光是第一式,如今的他也难以施展全部威力,不过就现状而言,这一剑也足够快了。
锋利的剑芒划过天际,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洒出了一串刺眼的鲜血,不仅看呆了众人,也吓坏了池翎。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一股温热而陌生的触感瞬间传来,那是属于她自己的鲜血。
只可惜,这一剑终究是没能伤到池翎的根本,在最后的那一瞬间, 被她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部位,只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不远处,甄浅此时正轻微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调整着体内因刚才那全力一击而略显紊乱的灵力。
方才这一剑他施展的极不容易,原本是想趁其不意直接将对方斩杀的一击,不曾想还是被对方躲过去了,如此一来,倒是显得有些不划算了。
池翎身边的其他人看到宗主受伤,意识到事情不对,此时也纷纷祭出法宝,向甄浅攻来。
只不过那些看似凶猛的招式在落到灵墙之上时,就如同狂风暴雨遇到了铜墙铁壁般,被一一化解。而那灵墙之上,则是不断地有波纹散开,像是雨点砸落,一圈又一圈。
“我倒要看看, 你这破墙到底能撑多久!”
池翎咬牙怒斥道,表情狰狞,眼底不断有猩光冒出,明显是动了真怒,受伤事小,却是让她丢尽了颜面,叫她如何能忍!?
但对面众人的围攻,甄浅又怎会坐以待毙,身居保护之下,一面输出自身灵力维持巩固灵墙的同时,一面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全力阻隔着对方的进攻。
他本就不需要赢,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为叶筱争取时间。
只不过面对敌方的人多势众,即使是叶筱所设的禁制,此时也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原先那强盛而璀璨的光芒也开始逐渐黯淡,好似那破碎的前兆。
“再坚持一会儿…!”
意识到这一点后,原本就已经毫无保留的甄浅此刻只能被迫地选择透支自己的身体,以此来勉强维持灵墙不会崩溃。
然而,这种透支的方式也带来了严重的后果。甄浅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四肢无力,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他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发起进攻的能力,现在能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防守。
而眼见那即将粉碎的灵墙再度绽放光芒,池翎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祭出了自己的灵器,白渊宗的至宝——罗虚盘。
寻宝?相较于它战斗时所能爆发的威力,那只不过是它最低劣的作用罢了。
现在,她倒要看看,这灵墙究竟能不能承住她罗虚盘的一击!
随后,池翎双眸紧闭,周身气息涌动,宛如江河决堤,体内那浩瀚无垠的灵力仿佛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汹涌澎湃地向着罗虚盘汇聚而去,却又在接触到罗虚盘的瞬间,被温柔而坚定地接纳,没有丝毫的抗拒与排斥,宛若江流入海,顺理成章。
此刻的罗虚盘仿佛拥有了生命般,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力量,每转动一圈,镌刻其上的符文便浊亮了一分,散发出古老而质朴的气息。
而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罗虚盘在空中又开始了惊人的变化,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瞬间变大了几十倍,遮天蔽日,似一方微缩的宇宙,压迫感十足。
身居其下,甄浅原本就沉重的呼吸骤然一滞。那黑影将他完全笼罩的瞬间,他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颤,好似被人突然捏了一把。
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仿佛冰冷的蛇信一般,开始在他的心尖游走。
巨大的压迫感之下,甄浅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不为自己所留,便已经倾尽了自身所有的灵力,并将其灌注到了灵墙之中!
为此,他甚至舍弃了对自己的保护,因为那早已无济于事。
甄浅的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达到了极限,灵力的枯竭让他的双手无法遏制地颤抖着。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强行透支着自己的潜力,只为再多撑一秒。
与此同时,甄浅凝聚起最后的一丝灵力,化作一道细微而坚定的光芒,向叶筱所在的方向飞去,他尽力了,只是可惜,终究是没能撑到叶筱将仙花成功炼化的那一刻……
而与此同时,池翎的招式也如期而至,巨大的罗盘宛若一座大山,压在了灵阵之上。那沉重的力量在碰撞上灵墙的瞬间,便将其撞了个粉碎。
至此,灵阵已破,甄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灵墙在他的眼前碎裂成无数碎片,最后随风消散。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冲击自甄浅的眼前裹挟着无数的尘土袭来,若是他状态良好,这种程度的攻击自然是不在话下,可以轻松抵御。
但很可惜,他现在早已被被掏空了力气,身体也沉重的要命,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对了…阿筱给我的……”
适时,甄浅忽然想起来还有阿筱留给他的一些肖家的宝物,正想取出来时,却因为动作慢了一拍,猛然间被那道凶猛的冲击拦腰给击飞了出去,如同一只折翼的雏鸟,狠狠砸在了不远处的石壁之上,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噗……”
随着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甄浅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整个人无力地自墙边滑落,最后跪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苍白的脸上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此时此刻,对甄浅而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而遥远,耳边也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阿筱…会生气的吧…”
甄浅痛苦地想到,这次,是他有些任性了……
不过至少在最后一刻,他还能把叶筱唤醒……
等等……然而,就在甄浅以为自己成功要将叶筱唤醒时,却惊恐地发现,他此前弹出的那道灵气,竟同样因为冲击的缘故而被冲散了!
而那一缕青气的消散,便意味着他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叶筱可能不会醒过来了,至少在她完全炼化那株渺灵仙花之前,绝无可能再醒来……
而恰巧同在此时,甄浅感觉到有什么人来到了自己的身旁,随后,一只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力量之大,让甄浅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但正是这一脚,却意外地让他能够勉强抬起头,视线模糊中,他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池翎居高临下地看着甄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现在,你又该拿什么来抵抗我呢?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