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总,您要的资料我已经查出来了,按照您的描述,集团近15年内跟400万有关的项目和其他事件,以及跟凤家有间接矛盾的人员——左一玄。
左一玄,24岁,颜城县三土西村人士,之前翎天最大的化工厂就建在这个村庄附近。化工厂出事后,我们集团曾经向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付过四百万的赔偿金,就是这个人,他是颜城县唯一一个得了‘出血综合症’,到了中后期还活下来的人。”
姜秘书递给凤枭梧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在凤家浩瀚如烟的犯罪记录里查询一个并不了解的人物实在是太难了,而且凤枭梧就给了那么两个提示,另一个还是没用的提示,试想翎天集团运行到现在,有几个跟凤家没有间接或者直接的矛盾。翎天集团如日中天的发展离不开背后的凤家啊,要不然别说二公子凤枭桐,凤南行一家估计都要被仇家给灭门了。
不过还是多亏了这四百万,一是集团并没有那么大方,很少有受害者能拿到这么高的赔偿,二是集团以往的项目里很少有刚好四百万的,姜秘书就靠这仅有的四百万查到了左一玄。
“他的母亲蒋蓉07年死于‘出血综合症’,父亲左志兴在他六岁的时候出轨,跟一个叫季秋兰的女子来到了上华市,再也没跟蒋蓉母子联系过,10年左志兴死于一场车祸,季秋兰再次改嫁。
资料里显示这个左一玄的成绩非常好,08年他考上了咸京大学通信工程专业,本硕连读,今年是他研究生第二年,这里面有他的详细过往。”
“那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化工厂幸存下来的人,难怪如此怨恨他们凤家,是从地狱来找他们复仇的人啊。
颜城县出事那一年凤枭梧25岁,还未毕业就在翎天集团工作,身为凤南行长子,他自然知道这个化工厂对于翎天的重要性,翎天当时差不多五分之一的收入是来源于这个化工厂。“出血综合症”爆发后,半个月死了近三十万人,江家和安家以这件事为由头,强行逼宋怀宁退位,两年后,蔺渠烟坐上了那个位置。
“他应该已经放假回家了,咸京大学从11号就开始放假了,资料里有他的家庭地址,村子没了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地方安排的临时安置房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凤枭梧草草看了眼资料,就喊上江瞳羽回家找父亲汇报这件事了,自从弟弟凤枭桐死后,凤南行都无心管理翎天集团,整天在家酗酒度日。
“你倒是挺上心的,你弟弟死了不更好吗,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免得你亲自动手了,反正他也不是你亲弟弟。”江瞳羽跟凤枭梧是同学,大学毕业后他就跟凤枭梧来了翎天集团,成了凤枭梧的左膀右臂。
“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能不是亲弟弟呢,我和他身上都流着凤家的一半血液,只是母亲不一样罢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要沉住气,现在还不到露出獠牙的时候。”两个人匆匆下楼,对凤枭梧来说,这可是难得刺激自己父亲的时刻。
“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凤枭桐出事你忙前忙后跑上跑下的,还要被你父亲责骂,你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
“我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了,从他出生就开始忍耐,不差这几天几个月几年,翎天必须是我的。”凤枭梧势在必得。
“现在还不行父亲,只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我已经把左一玄的资料告诉县警和左世荣了,让他们去调查这个左一玄了。”凤南行拿到左一玄的资料的那一刻,就要求凤枭梧把左一玄绑过来,他一定要亲自动手,杀了这个人,但是被凤枭梧拒绝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我们凤家做事,何曾讲过证据,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知道吗?”凤南行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朝低头汇报的凤枭梧砸去,喝了一半的红酒混合着凤枭梧的鲜血从他的头上流下来,凤枭梧不为所动,继续劝说凤南行,“别人或许可以这么做,但他不行,他是七年前化工厂事件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本来前任总统宋怀宁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蔺渠烟抓住了把柄,提前结束了总统生涯。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他送进监狱,至于送进去之后,自然是我们凤家说了算。”
“好,我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要是还调查不出来,不光他,你也下去给你弟弟陪葬。”凤南行这时已经彻底癫狂了,毕竟是老相好拼死给他生下的孩子,捧在手心里千恩万宠养大的,就这么被一个低贱的贫民杀死了,倒也不怪他如此激动。
“怎么伤成这样,我送你去医院。”凤枭梧出来后,江瞳羽连忙扶着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急救药箱给他的伤口消毒。
“不用了,我还要留着这个伤去给我妈看呢,要是好的太快,就没人心疼我了。”凤枭梧的母亲安雅如是安家旁支,十五年前跟凤南行离婚就从军了,安雅如常年忙于军务,很少跟这个儿子联系。
“对了,你上次不是让我帮忙问问夏家那边,有没有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猝死的药物么,夏墨竹回我了。”江瞳羽小声的凑在凤枭梧身边说,生怕里面的凤南行听见,“他说有,但是他不要钱,他说他有个远房亲戚,从小的梦想是当兵,希望你可以从中帮忙找找关系。”
上三家和下三家近些年关系逐渐恶化,上三家已经明令禁止下三家的人从军从政了。
“行,一个小兵子的名额而已,过年的时候我跟我妈哭一哭就有了。”凤枭梧不是不知道夏家的人打得什么主意,但他不怕,一个小兵子而已,能掀出什么风浪。
两天后,左世荣跟凤枭梧发消息说有消息了,让他来忘情水俱乐部一趟。
凤枭梧和江瞳羽赶到俱乐部的时候,就看到了资料上的左一玄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被左世荣绑到了忘情水俱乐部。
“你这是什么意思。”凤枭梧问。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左一玄,咸京大学在读研究生,但是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左一玄,你要找的那个人,08年就跳河自杀了。”
左世荣拿到凤枭梧资料的那一刻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疑似杀了凤枭桐的人,就是他的侄子,他六弟左志兴的孩子。左世荣就是左一玄资料里那个因为扒火车而早死的三大爷左志建,其实他没死,当年他从北方扒火车去南方找工作,死的是带他来南方的同村人,也不知怎么样传到村里就成了他死了。不过他后来改了名字换了个身份,跟死了也没啥差别。
“什么意思?”听左世荣这么一说,凤枭梧就更混乱了。
“我从头跟您细说吧凤大公子。
前天您给了我左一玄的资料,起初一切都没问题,但是后来我发现了一个疑点,左一玄在学校填报的通讯地址和他放假回去的地址不一样,资料里和学校都显示左一玄的居住地在陆水县,但是他自从上了大学就没回过陆水,都是直接买票回宁泉市。
其实宁泉就是陆水的隔壁市,离得也不是很远,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后来我专门去了一趟宁泉,发现这个左一玄居然住在宁泉市最好的花园小区里,这和您给我的资料不符,就算是左一玄有当初翎天赔偿的四百万,也应该买不起那里的房子。
那时我就直觉这个左一玄不是您要找的那个人。
于是我和手下兵分两路,我留在宁泉市继续调查,他们去陆水找左一玄以前的亲人和同学。
结果我就有了大发现,您要找的这个左一玄居然是宁泉市市长沈煜的养子,可是我没在地方大厅找到他们的领养手续,反而发现沈煜是有一个亲生儿子的,叫沈一帆。
宁泉市市长沈煜就是假左一玄身边的那个男人。”
左世荣停顿了下,喝了口水继续跟凤枭梧汇报,“同时我的手下给我发来消息,他们找到了左一玄仅有的几个娘家亲戚和最好的朋友,那些人都说资料上的照片不是左一玄本人,而且左一玄在08年的时候就自杀了。
当年左一玄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而且翎天集团给他的四百万赔偿款也被人给骗没了,他是跳河自杀的,是他大姨去安置房找他没找到,报了警。有个钓鱼的人在桥上发现了左一玄的鞋子和留下的遗书,上面写了他自杀的原因,他大姨坚持左一玄没死,县警在那条河以及下游打捞了两天都没有发现他的遗体,后来第三天下大暴雨水位急速上涨,县警才停止了打捞工作。”
说到这里,左世荣哎了一声,“后面的事情您大概也猜到了,沈一帆顶替了左一玄的身份考上了咸京大学,四年后左一玄的大姨申请宣告左一玄死亡,但是这个事情被沈煜拦截了下来,所以才有了今天您看到的那样,沈一帆继续顶着左一玄的名字读着研究生,而左一玄的亲朋好友至今不知道这件事。
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资料,您打算怎么处置这对父子。”
左世荣隐瞒了他跟左一玄的关系,反正左一玄已经死了,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除了考上大学搬去外地居住的老四,也都因为“出血综合症”死了,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原来的左一玄确认死亡了吗?”凤枭梧懒得管左一玄和沈一帆的恩恩怨怨,他只想知道真正的左一玄有没有死亡。
“县警没有打捞到尸体。”左世荣见不到左一玄的尸体自然也不敢判定他的死亡,也不敢跟凤枭梧保证左一玄已经死了,但是08年之后,左一玄所有的生活轨迹都来源于这个冒牌货沈一帆,只能说很大概率是真的死了。
“算了,他是不是真的死亡已经不重要了,我父亲只给了我三天的时间,你记住,没有冒充上大学这件事,从现在开始,沈一帆就是真正的左一玄,明白吗?”凤枭梧何尝不知道左世荣内心的小九九,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拿沈一帆去顶罪了,“我希望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凤枭梧此话一出,左世荣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他要拿沈一帆去凤家跟凤南行谢罪,沈煜作为沈一帆的亲生父亲自然留不得。
左一玄。
凤枭梧临走时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如果左一玄自杀是假,并且真的杀了他的那个弟弟,这个敌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深夜,左一玄的墓碑前,尹一枫带了左一玄最喜欢的烤鸭来祭奠他,左一玄跳河自杀后,县警没有打捞到尸体,他的亲戚给他建了座衣冠冢。
“昨天有个县警来找我,我才知道你不是没考上大学,而是被人顶替了,你知道是被谁顶替了吗,就是那个沈一帆,原来咱们县县长沈煜的儿子,我老是叫他傻大个的那个。
沈煜把你以前所有的档案上的照片都改成了他儿子沈一帆的,怪不得他们后来要搬家,原来是怕别人认出来。
你说你傻不傻啊,就因为这个要跳河,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换句话说,就算是上不了大学,我们不是还有很多别的出路吗,你来找我啊,你是知道的,我爸爸也是地方要员,给你谋个出路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啊?
为什么非要选择那样一条不归路,你现在在下面倒是无忧无虑了,再也不用考虑这些了,可是我想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前一阵子在高速上临检,看到一条小狗,跟你家的狗长得好像,那一瞬间我差点都以为你要回来了,但是我知道,那时不可能的。
说起来你走后我也没在你家看到小黑,也不知道它是饿跑了还是被人偷走了,你倒是潇洒了,连小黑的死活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