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问泽这一反常态的表现落到容宜的眼中更教她不解,她不知道柳问泽为什么会这般抗拒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惜使了法术将它掩盖。
柳问泽在外人眼里从来就是放荡不羁的模样,邪性的很,但是在她这里却甘愿放下所有身段,伏低做小。但是饶是如此,容宜仍旧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容宜伸手轻柔地拉下柳问泽遮盖自己眸子的手,缓声说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柳问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双异色的眸子已经重新变成了往日的黑色。
“容宜,你会后悔说出这句话的。”柳问泽的声线中染上不易察觉的疲倦。
早在容宜让他帮忙寻找神界中眸子好看的神族时,柳问泽就知道他瞒不了多久了,那些被他死死捂着的往事不多久就要重新揭露在人前。
他的不堪,他对容宜造成的一切伤害很快就要被容宜知晓。
容宜定定看着柳问泽,忽地联想起自己在幻境觉醒的一部分记忆,平静地问道:“柳问泽,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果不其然,容宜此话一出,柳问泽脸上的神情倍显僵硬,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我想起了我们的过去,我是在一处断崖上遇到你的,我们朝夕相处了数月。”容宜定睛看着柳问泽,语气波澜不惊。
“但是我只想起了这些了,我想不起我们是如何分别,想不起我这魔魂的伤势是从何由来。”
说到这里,容宜顿了顿,举起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些细碎的金色光芒,“我也想不起这掌心上印记的由来。”
柳问泽看着平静陈述这一切的容宜,缓缓地抬起自己右手,如容宜所见,那上面有着和她掌心相似的印记,看着像是一对。
“你掌心的印记是我留下的,你那些消失的记忆也是因为我。”柳问泽不敢看容宜的眼睛,他害怕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半点的愤恨和怨怼。
“为什么?”容宜一眨不眨地追寻着柳问泽闪躲的视线,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我想知道原因。”
她去人界,去无妄谷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段缺失的记忆和梦中拥有金银异色双眸的人。
现在真相就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理由不去追寻。
柳问泽踌躇地看着容宜,半晌没有开口。
容宜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口道:“你不想说也无妨。”
倘若柳问泽不想说也罢,她会再去一趟幻谷,在那里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但是柳问泽深知容宜的性子,她从来不会逼迫旁人,她只会逼迫自己。
就在容宜准备转身离开,前去找申慕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将她拽住,柳问泽低沉清雅的嗓音传入了自己耳中。
“容宜,你答应我,你不会赶我走。”
这是他最后的可以坚守的底线,他可以接受容宜得知真相后讨厌他怨恨他,甚至此生都不原谅他,但是他不能接受容宜拒绝他再出现她面前。
容宜回首看去,就看到死死抵着墙面,垂下脑袋不敢看她的柳问泽。
看到这样的柳问泽,容宜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刺痛。
就在容宜准备出声说话的时候,柳问泽已经开始低声说起那段消失的旧事。
“我和你在那处山谷中相处了三月有余,在第四个月的时候,封翎找到了你,他告诉你无妄谷有急事,让你回去一趟。你便回去了,临走前,你留给了我一块可以传讯的木牌。”
柳问泽说着从自己随身空间中取出一块漆黑的木牌,这块牌子和容宜现在所用的有几分差别,只能用于文字上的传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教人利用了,造成了那不可挽回的结果。
容宜看清眼前的那块木牌,脑海中闪过短短几幅画面,那画面消失的极快,没等她来的及抓住就消失了。
“后来一日我不慎将这木牌遗落,被人捡拾了去。”
容宜只觉得脑海深处残存的那些记忆在一步步地复苏,她的眼前不住浮现她手执木牌与木牌另一端的人沟通的画面。
那人约她在揽月国的都城见面。
“待我发觉的时候……容宜你已经中计。伤你的是神界的人,用的也是神界的法器,我……我救不了你。”柳问泽无力地重现着当日的场景。
“那人和揽月国国君联手,更是给妖族设下了一个陷阱,用你为饵,诱他们入局。封翎当时带人想要救你出去,但最终的结局只有零星的妖族逃了出去,而你也在我面前一点点地消失……”
自那以后,无妄谷陷入沉寂,容宜和封翎以及白姣的心血毁于一旦。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若不是他没有看管好容宜交给他的物件,没有让它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容宜修炼了千百年的魔魂也不会受损,更不会让她平白无故地成为别人的诱饵。
这是柳问泽万万不可以接受的。
容宜无声地看着柳问泽,她脑海中慢慢苏醒的记忆告诉她,柳问泽并没有说谎。
“当日设计伤我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柳问泽顿了顿,似乎对容宜这一如既往的平静声线有些不适应,“是神界神君的幼女,苍如盈,伤你的是神界流传了万年的法器,月弓。”
那件法器便是平日的柳问泽对抗起来也有些费力,更别提当时还是一缕魔魂的容宜。
柳问泽最后只能尽量保全容宜的魔魂,并在她身上留下与自己相通的印记,方便自己往后寻找到她。
容宜拨开柳问泽拽着自己的手腕。
柳问泽的手一下子变得空落落,心也一下跌入谷底,如坠冰窖。
但是下一秒,柳问泽就感觉有人牵上自己的手,软软的。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容宜一眨不眨地正视着自己。
“既然不是你伤的我,我为何要恨你?”
她要恨的,只有设计害她的人,柳问泽不过也是无意被牵扯进来的一人罢了。
柳问泽眼底满是惊愕和不敢置信。
他费尽功夫去遮掩,就是怕自己那双眸子勾出了容宜的记忆。
他柳问泽自认不是个胆怯怕事的人。但唯独在容宜这里,他露了怯,如履薄冰,唯恐哪日行差踏错,惹她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