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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桓王十九年(公元前701年)夏天。

郑庄公病重,找来正卿祭(zhai)足来到床前,交代后事,说:“我有十一个儿子,除了世子忽以外,子突、子亹(wei)、子仪都有高贵大气的性格和气质。子突的才智和能力,似乎又高于其他人。这三个儿子都没有善终的品相(皆非令终之相)啊。我需要传位给子突,你看如何?”

注:【郑庄公:姬姓,郑氏,名寤生,公元前743年-公元前701年在位,在位43年,春秋小霸,历史上非常着名的政治家。春秋时期郑国第三代国君。一生功业辉煌,分别击败过周、虢、卫、蔡、陈联军及宋、陈、蔡、卫、鲁等国联军。御燕、侵陈,大胜之;伐许、克息、御北戎,攻必克,战必胜,可谓战绩显赫,使得郑国空前强盛,就连当时的大国之一的齐国也跟着郑国东征西讨。】

祭足回答:“邓曼,是正宫原配夫人,嫡长子子忽,已经作为储君(世子)很多年了,而且为人不错,还立过不少战功,国人信服。废嫡立庶,我可不敢执行您这个命令。”

郑庄公说:“子突的志向是不甘心作下属被领导的,如果传位给子忽,那就必须让子突到别的国家去工作和生活。”

祭足说:“知子莫如父,那就依照您的想法去安排吧。”

郑庄公深深地叹息,说:“哎!今后我郑国要有麻烦事喽!”

于是,安排公子突前往宋国定居。

五月,郑庄公薨。

世子忽继位,史称郑昭公。

注:【郑昭公:姬姓,郑氏,名忽,春秋时期郑国第四任及第六任君主,郑庄公长子,郑厉公和郑君子亹的哥哥,其母为邓国人。

前706年,齐国被北戎进侵,郑庄公派太子忽领兵协助齐国。齐僖公想把女儿嫁他,太子忽婉拒。大臣祭足(祭仲)劝他接受,因为这等于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势力支持自己,但太子忽没有听从。

前701年,郑庄公去世,太子忽继位,是为郑昭公。宋庄公诱祭仲到宋国,然后胁迫他立公子突为君,是为郑厉公。郑昭公在得知祭仲被胁迫的消息后便流亡到卫国,郑厉公虽然登位,但与祭仲不和,企图暗杀他。前697年,郑厉公的图谋败露,祭仲迫使郑厉公流亡,迎接郑昭公回国复位。前695年,高渠弥和郑昭公一起去打猎时,在郊外把郑昭公射死。】

派出一些士大夫前往各国访问,传达君主即位的消息。祭足派往宋国访问,以便监视公子突,防止策划发动政变(使诸大夫分聘各国,祭足聘宋,因便察子突之变)。

公子突的母亲,是宋国雍(yong)氏的女儿,名字叫雍姞(ji)。雍氏宗族大多都在宋国做官,宋庄公也很宠爱他们。

公子突由于被安置在宋国,非常想念母亲,就与雍氏商议归国的方案和计划。

雍氏于是向宋公(宋国为公爵)汇报这件事,宋公同意了。

这时正好祭足来到宋国访问,宋公(宋庄公)听说后大喜,说到:“子突归国这件事,都在祭足的身上了。”

注:【宋公:宋庄公,就是在郑国流亡的公子冯,华督助其夺位】

宋公派大将军南宫长万在朝堂两侧埋伏下武士,就等祭足来了。

祭足入朝拜见宋公,被南宫长万带领武士拘捕了,带回军营问话。

祭足被拘留在军营,周围武士把守,不让传递消息,没有人能帮助他,还没有人来问话。祭足懵了,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坐卧不安,心里很快就崩溃了。

到了晚上,太宰华督带着酒菜亲自来到军营,给祭足压惊。

祭足说:“我的君主派我来是与你们搞好关系沟通感情的,并没有哪方面得罪你们啊?为啥就把我给囚禁了呢?是我的君主哪里做得不对还是我没有尽到职责吗?”

华督说:“都不是。你们郑国的公子突是雍氏的外甥,谁不知道这事儿?现今子突被安置在我宋国,宋公同情他的境况。你们现在的新君子忽性格柔弱,不配当做君主。当下的诉求是希望您能做一件大事,把子忽废了,拥立子突为君,宋公的条件是与您世代结为姻亲关系。希望您配合,把这件事办好。”

祭足说:“我们新君继位,是先君的诏命,合法合规。要我以臣子的身份去废除君主,那样天下的诸侯不都得打死我吗?”

华督说:“雍姞在郑国很受先君郑庄公的宠爱,母亲受宠,儿子高贵,怎么不行?况且弑君篡位的事,哪个国家没有发生过?只有看实力说话,谁敢干预(雍姞有宠于郑先君,母宠子贵,不亦可乎?且弑逆之事,何国蔑有?惟力是视,谁加罪焉)?”

华督又小声对祭足说:“我们宋公,就是这么上位的,现在不也挺好吗,谁能拿他咋样?所以您必须得把这件事办了,宋公答应您不会把责任推到您的身上(吾寡君之立,亦有废而后兴。子必行之,寡君当任其无咎)。”

祭足愁眉紧锁,不肯答应做这缺德事。

华督又说到:“如果您不配合,那么宋公就会让大将军南宫长万率领军队,直接武力强行送公子突回国抢夺君位。军队出发的时候,就先把你斩首祭旗。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考虑考虑吧。”

祭足非常恐惧,为了保命,只好答应了。

华督连夜回报宋公:“祭足已经摆平,听从命令了。”

次日,宋公请公子突在密室详谈,说:“我和雍氏有言在先,许诺送你归国接替君位。现在郑国派人通告,新君即位,并附带一封密信,要我把你杀掉,之后割让三个城池作为谢礼。我不忍心,所以私下把这事告诉给你。你看怎么办吧?”

公子突马上跪地磕头,哭着说:“我太不幸了,流亡在上国(越在上国),我的生死,都掌握在您的手上。如果能得到您的帮助,使我归国夺得君位,那就一切都听您的,哪能只酬谢三座城池呢?想要啥就给啥。”

宋公说:“我把祭足囚禁在军营,就是为了你呀。这件大事非他帮助办理不可,我要策反收服他。”

于是召来祭足与公子突见面。

又召来雍氏,将废除子忽拥立子突的计划都演练了一遍。

然后,子突、祭足、雍氏三人歃血为盟,宋公自己做司盟,华督任莅事。宋公让子突立下誓约字据:割让三座城池之外,还要白璧百双,黄金万镒(yi),每年送谷物三万钟,作为酬谢之礼。祭足作为证人,签字画押。

注:1.【司盟:官名,掌盟约之辞及其礼仪的;古代诸侯结盟时伺察盟者的神。】

2.【莅事:参与这件事。】

3.【镒:yi,古代重量单位,一镒为二十四两】

公子突急于得到国家和君位,一切都应承下来。

宋公又要求要将一切军政大权委任给祭足,公子突都答应了。

宋公又听说祭足有个女儿,就要求祭足许配给雍氏之子,名雍纠,就叫雍纠跟着一起回国成亲,并让安排雍纠在郑国做个大夫之类的官职。

祭足不敢不从,都答应了。

公子突和雍纠都装扮成商人,驾车跟随祭足回郑国,藏在祭足的家里。

祭足谎称有病了,不能去朝堂办公,就把高级官员请到家中商议国家大事,预先在家中埋伏武士。

众官员来到祭足家中,看到祭足衣冠整齐,面色红润,并没有生病,不免心中疑惑,又见周围布满武士,就感觉到事情蹊跷。

祭足说:“并不是我有病,而是我们国家有病了。先君郑庄公宠爱公子突,嘱托宋公妥善安置,如今宋公想要子突归国继位,已经派大将军南宫长万率领大军护送归国,将要武力夺权。我们郑国现在还没有安定,军事力量也不强,大家商议一下怎么办?”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祭足说:“今日要解决这场危机,惟有废除君主,另立新君,才能免遭战祸。公子突现在就在眼前,你们是否同意拥立子突为君呢?大家都表个态吧!”

高渠弥因为世子忽阻挡没有能够晋升到上卿的职位,就怨恨子忽,这时挺身而出,拔出宝剑,对众人说:“正卿(祭足)的建议,是正确的,对国家和民众都有利。我们愿意拥护新君!”

众人听到高渠弥怎这么说,就怀疑他与祭足事先串通好了,不肯附和,但转眼又看见周围的武士,心里惊恐万分,害怕被杀,于是都唯唯诺诺的举手通过了。

祭足于是请公子突坐在厅堂的主位,与高渠弥领先跪拜,众官员一看,没有办法拒绝,也不敢抗议,也只得拜伏于地。

祭足把预先写好的表章,让众官员签名,派人送给郑昭公子忽,说:“宋公派来重兵协助子突夺位,我们不能再侍奉您做君主了(宋人以重兵纳突,臣等不能事君矣)。”

又私下里给子忽一封密信:“您能坐在君主的位子,其实并不是先君的愿望,而是我全力主张把您推上去的。如今,我到宋国被囚禁,被要挟,被迫同意,协助他们把子突推送至君位。我想,在他们那里死了也与事无助,不能帮到您,也就随口应承下来。现在宋国军队马上进入宋国,群臣畏惧宋国军事强大,都思量着迎接他们帮助子突夺位。主公那您就不如做权宜之计,暂时让位与他,容我一段时间再找机会把您迎接回来,重新坐回君主之位。”

密信最后写下誓言:“违此言者,有如日”(日月可鉴)。

郑昭公接受了表文和密信后,自己明白现在已经孤立无援,没有办法,只好与妫(gui)妃(陈国的公主)哭泣着告别,逃奔卫国去了。

当年九月,祭足拥立公子突即位,史称郑厉公。

注:【郑厉公:姬姓,郑氏,名突,郑庄公次子,郑昭公异母弟,母雍姞,春秋时期郑国第五位第五任及第九任国君,前701年─前697年及前680年─前673年在位。

郑庄公死后,郑昭公即位,宋庄公威逼利诱祭仲帮公子突夺位,是为郑厉公。郑厉公因祭仲专权,打算铲除他,但事败外奔。郑厉公流亡在外17年后,再度复位。郑厉公复位后,正值齐桓公开始称霸,他曾帮助周惠王平定王子颓及五大夫之乱。周惠王因郑厉公勤王有功,便将虎牢以东土地赐给郑国,郑国由此复兴。郑厉公死后,其子踕继位,是为郑文公。】

朝中大小事物,都由祭足做主。

祭足把女儿嫁给雍纠,史称雍姬。

请示郑厉公后,任命雍纠为大夫。

雍氏原本就是郑厉公的姥爷家,郑厉公在宋国时,与雍氏一家亲密往来,所以郑厉公对雍纠的信任,仅次于祭足。

自从郑厉公即位,国人都已经平静平和了。

只有公子亹、公子仪二人,心怀不平。又害怕郑厉公加害自己,当时,就都出逃避难去了。公子亹流亡蔡国,公子仪流亡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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