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云南昆明府,万寿宫,金碧辉煌、庄严而宏伟的金銮殿上。
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脸黑如炭,手持白虹刀,大刀金马的坐在帅椅上。
环顾下面跪着的一众将校,咬牙切齿,眼神阴鸷,散发出滔天怒火和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锵”
“蹬、蹬、蹬”
大将军多尼,忍无可忍,霍的一下猛地站起来,拔出手上的白虹刀,步伐沉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众将面前。
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前面的平郡王罗可铎和征南将军卓布泰,举起白虹刀,歇斯底里的吼道:
“说,为什么退兵?”
寒光闪闪,这就是白虹刀的威势,作为满清前期的镇国神器,顺治皇帝把宝刀赐给他,就是用来镇压前线将帅的,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就在一个多月以前,还是在这个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的多尼郡王,是如何的慷慨激昂,斗志昂昂。
想不到,仅仅一个月时间,一场灭国的西征大战,最后却损兵折将,惨败而回。
白尔赫图的前锋军1.5万人马,平郡王罗可铎的中军7万人马,加上几万民夫,总共十几万的西征大军,最后仅仅回来3.6万人马。
白尔赫图攻伐镇南州,伤亡8000人马,磨盘山一战,平西王吴三桂的前锋军3.1万人,全军覆灭。
潞江西岸的潞江土司府,总兵张国柱3000兵马,全军覆没,两次强渡潞江,损失7000人马,一场西征下来,总计伤亡4.9万人马。
战死的大将,包括平西王吴三桂,正蓝旗都统阿尔津,镶黄旗副都统多波罗横,镶白旗蒙古都统沙里布,正黄旗汉军都统祖泽润,总兵张国柱,镶黄旗汉军副都统陈不禄等等。
满蒙将校战死4000人,一个个都是满清的宝贝疙瘩,大败特输啊。
平郡王罗可铎,抬起头,看着寒光闪闪的白虹刀,猛的一个激灵,浑身一抖,缓缓挺起胸膛,对着信郡王多尼,大声回道:
“回大将军”
“伪岷王朱雍槺,伪晋王李定国,穷凶极恶,阴险狡诈,惨无人道,我军伤亡惨重,士气不振、、、”
少不经事,毫无战阵经验的平郡王,身为西征大军的主帅,肯定要把责任都推给南蛮子。
很经典的一句话,不是我方不力,是明军太狡猾,以前有一个威名赫赫的李定国,现在又出现一个穷凶极恶的朱雍槺。
罗可铎想起潞江西岸的人头京观,就是一阵胆寒,太残暴了,年仅19岁的他,哪里经历过那种场面。
听到平郡王的这种屁话,信郡王多尼,脸色更黑了,举起白虹刀,遥指着罗可铎,怒吼一声:
“闭嘴”
如此冠冕堂皇的话,糊弄鬼去吧,要不是对方也是个郡王,多尼真想一刀剁了他,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当别人都跟他一样笨如蠢猪啊。
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刀口遥指征南将军卓布泰,杀气盈盈的盯着他,继续吼道:
“你说”
这个卓布泰,从大宗皇帝开始,就一直干仗到现在,南征北战几十年,老成持重,久经沙场,是名副其实的副帅。
征南将军卓布泰,双膝跪地,挺直背脊,抬起头,目光坦诚的看着信郡王多尼,沉声回到:
“南蛮子狡诈,伤亡惨重,士气不振,粮草不济,后继乏力,退兵才是万全之策”
西征大军的副帅,尚善贝勒带着几万兵马,驻兵镇南州这个交通要塞,防止伪明冲出滇西,这个时候,只能是卓布泰挺身而出了。
西征大军之所以惨败,归根结底还是中了埋伏,前锋军平西王吴三桂的3万精锐,一战而没,才是最大的败笔。
“哼”
大将军多尼郡王,看着言之凿凿的卓布泰,怒火稍稍平复了不少,鼻孔出气,冷哼一声。
黑着脸,沉思了一会,盯着卓布泰,目光冷冽,继续吼道:
“接着说”
滇西一战,折了战功赫赫的平西王,大小将校几百人,满蒙八旗精锐几千,还有几万精锐汉军旗。
不用质疑,他这个主帅责任最大,不搞清楚情况,怎么向顺治皇帝交代?
如此前所未有的惨败,让他想起顺治九年的战事,惨死在伪王李定国手下的定南王孔有德,还有敬谨亲王尼堪。
甚至比当年更惨,因为那两场失利,满蒙汉的精锐损失并不大,仅仅伤亡几千上万人,主力毫发未损。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白虹刀,征南将军卓布泰,唯有继续挺起胸膛,拱了拱手,继续大声说道:
“南蛮子伪岷王朱雍槺,阴险狡诈,设伏磨盘山,导致前锋军一战而没”
“潞江天险,两战皆溃,南蛮子残暴,堆彻京观,致使我军士气颓废”
“滇西路途遥远,山高路陡,道路曲奇,我军粮草不足,转运困难”
“伪明大小将校,遍布滇西各州府,我军兵力不足,唯有暂时退兵,以图整顿兵马,来日再战”
这才是老成之见,把满清几万大军,西征永历小朝廷失败的原因,分析的头头是道。
古往今来,征战沙场,无外乎兵马钱粮,再加上一些天时地利人和。
满清西征大军,孤军深入,前锋军几万人一战而没,周边没有任何的友军,粮草又短缺,肯定得退兵,不然的话,就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岷王?朱雍槺?”
信郡王多尼,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一个愣神,喃喃自语,伪明的这个亲王,闻所未闻啊,太陌生了。
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贝勒杜兰,后者也是摇了摇,表示没听说过。
本以为,西征大军的对手是伪晋王李定国,没想到突然又蹦出一个,更阴险狡诈的伪岷王朱雍槺,太意外了。
就在这时,跪在前面的平郡王罗可铎,也突然抬起头,表情扭曲,眼神狠毒,咬牙切齿的吼道:
“对,就是那个伪岷王朱雍槺,阴险恶毒,十恶不赦”
当着两军几万人,隔江怒骂,骑脸输出了几天,那是一辈子的耻辱啊,记忆犹新,深夜里的噩梦。
征南将军卓布泰,紧随其后,同样阴沉着脸,怒目暴睁,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对,就是这个人”
“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嗜血残暴”
在潞江东岸,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杆子,也被初出茅庐的朱雍槺,骑脸输出了几天,颜面尽失。
更可恶的是,他的大侄子,多波罗横的头颅,也被南蛮子堆在京观上,这要是回朝以后,他该如何向三弟巴哈交代啊。
这些都是血泪史,一辈子的耻辱啊,即便是跳进滔滔潞江,也洗刷不尽。
“哼”
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多尼,还是阴着脸,冷哼一声,目光阴鸷,死死盯着前面的两人,低声怒骂道:
“输了就输了,别扯什么狗屁岷王”
说完后,才慢慢收起白虹刀,转过身,一步步走回台阶,还不忘继续说道:
“两位西征大帅,你们该好好想想,如何给陛下一个答复吧”
身为朝廷的西征大将军,当务之急就是稳住战线,同时把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让皇帝和朝内大臣定夺战后事宜。
至于后期如何赏罚,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不死也脱层皮。
多尼郡王这个大将军,首当其冲,平郡王罗可铎、贝勒尚善和杜兰,还有征南将军卓布泰,一个个都别想逃脱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