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山,大蛇腰,酣战进行时。
“长枪兵,准备”
“前排的持盾,死死顶住,后排的持枪,杀”
放眼望去,正蓝旗的骑兵,已经突破了炮灰团,正在整理队形,很明显,想冲杀过来了。
千总杨定,镇定自若,持刀一挥,4哨长枪兵,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队形,准备迎接骑兵的冲击。
这方面,他们都有经验,杨家庄的头颅杆子,历历在目,山上的尸堆,也很晃眼,逃兵就不用想了。
况且,多波罗横带着骑兵,也冲击过他们的步兵司,是第二次面对骑兵了。
“稳住”
眼看着,正蓝旗的骑兵,开始加速了,千总杨定,站在后面,表情肃穆,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正前方的鞑子,大声吼道。
长枪兵们,前3排持盾,人贴盾,盾贴人,后面的肩并肩,死死顶住前排。
密集的马蹄,踩在泥沙地上,发出沉闷颤抖的声响,震人心魄。
“杀、杀、杀”
百米距离,转瞬而至。
正蓝旗400多骑兵,头上顶着弹雨箭雨,挥舞着马刀、巨斧、铁骨朵,吼声如雷,蒙马眼,狠狠的撞击过来。
“嘭、嘭、嘭”
前面几排的重盾,瞬间变形,持盾的长枪兵,一阵闷哼,脸色惨白,口中鲜血渗渗直流。
犹如夹心面包,被前后夹击,挤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勇卫营的长枪阵,也是一阵摇晃,前面的几排,深深凹陷进去,伤亡几十人,好处就是顶住了。
磨盘山的山道,本身就是小缓坡,道路狭小,战马的速度,顶多就是平时的六成,面对两米高的重盾,想陷阵太难了。
“推,刺”
千总杨定,左手持盾,右手握刀,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对伤亡视而不见,咬着牙,继续怒吼,发号施令。
骑兵的好处,就是速度,凭着强大的机动性,突击阵列,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突不进去的话,那就惨了,头上远程打击,头下长枪突击,变成被屠杀。
除非决战死战,领兵的将领,才会选择这种战术,风险非常大。
“推”
后面的长枪兵,脚顶脚,肩并肩,集体使劲,往前推。
“刺”
等到推出一点点空间后,后面的长枪兵,开始隔着重盾,拼命往前刺杀。
“噗呲、噗呲”
“啊、啊、啊”
失去速度的骑兵,前后左右,全被堵死,山道空间有限,正面搏杀,也就是几十人,毫无施展的空间。
骑在马背上,要面对弹雨箭雨,下马死战,面对重盾长枪,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没一会,正蓝旗的骑兵,就伤亡过百。
当然,有些骑兵,非常悍勇,直接从马背上,手持重斧,跳起来,越过重盾,左冲右突,长枪兵也伤亡了几十人。
“咚、咚、咚”
“杀、杀、杀”
正当大蛇腰陷入鏖战时,悍将卢焕的步兵司,终于赶到了,潘贞的600残兵,紧随其后,最后是潘忠的二炮司。
没办法,磨盘山的山道,越往上走,路越窄,根本施展不开大兵团,只能使用添油战术。
千总卢焕,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领着长枪兵,跑步前进,准备联手绞杀,正蓝旗剩余的骑兵。
百米外的正蓝旗都统阿尔津,举着望远镜,把战场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步兵司,已经够难缠了,现在又增兵了,同样的配置,同样的阵容,要老命了。
这个老武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目眦裂,毛发皆竖,拔出腰刀,怒指勇卫营,大声嘶吼着:
“弟兄们,跟着本帅,杀”
降兵炮灰团,反水了,镶黄旗的骑兵,正围杀炮灰团,这时候,只能动用身边,最后的500骑兵。
这就是搏命了,希望渺小的亡命冲锋,临死前的反杀。
正蓝旗有6000多满洲大兵,他只带走1000精锐骑兵,其他的都留在中军,归平郡王罗可铎调遣。
满洲大兵,各个都是宝贝啊,死一个少一个。
“抬枪手,第一排,瞄准后阵骑兵,准备,放”
“砰、砰、砰”
岷王的杀手锏,抬枪阵,又扣动扳机,发射了,轰鸣不断,硝烟弥漫。
潘忠的800抬枪手,走在最后,列阵最早,射程足够远,阿尔津的骑兵,即便不冲阵,也在射程范围内。
因此,满清都统阿尔津,带着骑兵一发动,就面临着枪林弹雨。
“嘭、嘭、嘭”
“啊、啊、啊”
80多颗,拇指头大小的重铅弹,扑面而来,接下来又是80颗,连绵不断的铅弹,一共发射5轮400颗。
都统阿尔津,冲锋的骑兵,擦到即伤,碰到即死,人马皆毙,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一个照面,就没了几十上百的骑兵,死伤六分之一,也就是200米距离,抬枪的精度,非常高。
“鸟铳手,第一排,准备,放”
“弓箭手,搭箭,拉弓,放”
抬枪刚射完,还有2个司的远程火力,4哨480个鸟铳手,2哨240个弓箭手。
弹雨箭雨,铺天盖地射过来,密不透风,接下来又是抬枪阵,源源不断的远程打击。
冲到最后50米左右,阿尔津身边的护卫,已经没了一半,全部替他挡火力,阵亡了。
“大帅,不能再冲了”
骑兵队被逼停了,冲不动了,剩下的护卫,死死拽住阿尔津的马缰绳,苦苦哀求着。
他们不是蝼蚁,可以死,但是不能死的毫无价值,面对铺天盖地、连绵不绝的远程火力。
特别是抬炮(抬炮),人马皆毙,谁冲谁死,送人头的局面。
而且,第一波正蓝旗500骑兵,已经被杨定和卢焕联手,收拾的差不多了,反杀翻盘无望。
“狗贼,贱奴,阿尔津”
“你爷爷,卢焕在此,受死吧”
千总卢焕,站在长枪阵前面,满脸涨红,双目眦裂,紧握雁翅刀,遥指着阿尔津,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怒吼里,充满了怨恨、憋屈、仇恨、怒火,兄弟俩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寄人篱下,何等滋味?
卢焕的长枪兵,是生力军,汇合杨定后,两部合力,把正蓝旗剩余的步兵(骑兵下马),彻底绞杀清理掉。
千总杨定,留下来,继续清理镶黄旗的骑兵,搭救炮灰高应风。
千总卢焕,则是带着步兵司,冲出阵地,直奔阿尔津本部,想用长枪兵冲击马军,疯狂如斯。
“来者何人?”
正蓝旗都统阿尔津,也不打算跑了,四周的山道,都塞满了骑兵和马匹的尸骸,冲不动了。
退路也早没了,反而一脸的坦然,对着50米开外的卢焕,带着疑惑,大声质问道。
“四年前,湖南,常德”
“家父卢名臣,贱奴狗鞑子,受死吧”
千总卢焕,怒火冲天,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对着阿尔津吼道,周边的将士,一阵愕然,纷纷为之侧目,原来是父仇啊。
大丈夫,不共戴天之仇,敢做敢认,自曝家世,好让这个狗鞑子,死个明白。
“哎”
原来仇家上门啊,难怪怒气冲天,都统阿尔津,想起来了,深叹一口气。
当年,那一场伏击战,跟今日的场景,异曲同工,一个在河面上,一个在山谷上,都是利用了对方的轻敌骄横之心。
伪王刘文秀的水师先锋,被他和苏克萨哈联手伏击,全军覆灭,明军将领卢名臣,身中数箭,投河自尽,非常惨烈,记忆犹新。
“下马,弃械”
突然间,都统阿尔津的后面,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个正蓝旗参领,对着剩余的满洲大兵,大声喝道。
“哗、哗、哗”
“铛、铛、铛”
剩余的400多满洲大兵,听到上司的命令后,纷纷翻身下马,哗哗哗一片甲胄声,动作娴熟,出奇的一致。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铛铛铛的,刀剑斧头弓箭,丢了一地,老老实实的跪在旁边,等候处置。
“邵尔岱,你个狼崽子”
“海西女真,叶赫部,好、好、好,一群白眼狼”
都统阿尔津,惊诧过后,双目眦裂,毛发皆竖,用刀指着参领邵尔岱,死死盯着他,发出刀子般的寒光,眼神里充满杀气和怨恨,咬牙切齿的吼道。
“啊呸”
“阿尔津,顺治的走狗,你也是海西女真”
参领邵尔岱,翻身下马,把长柄斧头,丢到一边,抬头撇了一眼阿尔津,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摇了摇头,眉头一挑,满脸的嘲讽,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一边,老老实实的跪着。
都统阿尔津,一阵恍惚,双目茫然,被怼的哑口无言,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脸沮丧。
再环顾四周,尸骸遍地,哀鸿满地,满目苍凉,还有源源不断的明军,身边仅仅十几个亲兵。
众叛亲离,穷途末路,也算是体会到,当年卢名臣的绝望了,一报还一报。
最后他抬起头,对着敌将卢焕,眼神狠戾,表情决然的吼道:
“好,成王败寇”
“虎父无犬子,本帅的大好头颅,拿去”
正蓝旗都统阿尔津,双腿用力一蹬,坐骑往前一蹿,撇开护卫,拿起腰刀,对着脖子大动脉,使劲一拉,鲜血飙起,双目圆睁,缓缓栽倒马下。
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杀人如麻的老武夫,反正都是死,军人的傲娇,怎么能让南蛮子羞辱。
“大帅,路上慢走”
紧接着,他身后的十几个贴身亲卫,冲上去,围着阿尔津的尸体,跟着抹脖子,壮烈决绝。
这帮护卫,都跟了都统阿尔津几十年,从关外砍到滇西,忠心护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即便苟且活下来,回去以后,面对严酷的军法,照样是个死,抹脖子算阵亡,还有抚恤金。
磨盘山,三伏,大蛇腰,战事正式结束,勇卫营大胜。
勇卫营,牛刀小试,团灭阿尔津的前锋军,总计5000人,斩首4000,收降前明军600人,正蓝旗满洲大兵400。
岷王朱雍槺,仅仅动用3个步兵司,1个二炮司协助,总计4400人,伤亡1000左右。
千总潘贞部,伤亡最大,剩余600人,临阵伤亡400人,被处决溃兵有100人。
千总杨定部,伤亡400多,剩余700人,两次顶在前面,作战最勇猛,战功最大。
千总卢焕部,伤亡甚微,100左右,剩下1000人,还捡了个大便宜,阵斩阿尔津(自刎也要砍头)。
千总潘忠的二炮司,功劳最大,凭着抬枪阵,这个中远程大杀器,击溃鞑子炮兵,打崩满洲骑兵,伤亡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