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了解她,他才会格外恐惧。
因为自己上位的方式卑劣,更害怕拥有同样诱惑力的人用同样方式取代自己。
哪怕这个人已经结婚。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傅容深的预料极其准确,不久之后,顾鹤就做出了行动。
四月有雨。
楚雁回下班一贯从后门绕着走,避免被同事发现自己跟傅容深的关系。
外面的雨下得不小,她撑着伞离开。
可没想到,她看到了顾鹤。
男人似乎等了很久,那身灰色的西装已经湿透,看到她出来后眼睛亮起来。
“雁回!”
她下意识皱眉,在他眼中是一把插进心脏的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雁回,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我说过了,傅容深要做什么我拦不住,资金已经撤走,你再说这些根本没用!”
“不!我只是来求你原谅我,”他的头发湿了,脸上全是雨水,可以说狼狈至极,可偏偏那双眼睛满是爱意,“我只要你的原谅。”
“我原谅你有什么用?不会让你现在的境遇有半点改变!你有时间倒不如求霍家帮你别闹到垮台的地步……顾鹤,你怎么蠢到了这种地步?”
“是,我很蠢……所以我推开了你,”他哽咽着,“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爱的是你……雁回,我对不起你。”
“从前我那么爱你你却无动于衷,现在我已经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却跑到我工作的地方堵我。顾鹤,你真有病!”
“你骂我吧,怎么骂都行,我欠你的太多了。”
他红着眼,“扑通”一声跪在雨里,仰视着她:“雁回,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爱你,求你原谅我,好吗?”
他知道雁回最看不得他伤心,更不会忍心让他跪着。
她会心软的……
楚雁回看着他,只觉得苦涩难言。鼻腔酸涩,有泪在眼眶打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做出那些事,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她为了止住泪意,抬起头看远处,却看到撑伞站在那里的男人。
对方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骤然从悲伤的情绪中抽出,咬了咬牙,睨了一眼跪在雨里的顾鹤,说:“你想跪就一直跪在这里吧!”
说完便与他擦过,风衣的衣摆掠过他的手背,轻轻地一下,带着属于她的香气。
一起走了,离开了他。
顾鹤绝望地淹没在雨水中,浑身冰冷到没有知觉。
他在雨里痛哭,哭声被雨声淹没。
楚雁回背着他走了两步,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她曾深爱过这个人,这个从来高高在上的冷酷到近乎刻薄的人。这是她的初恋,是她费尽半个青春才追赶上的月光。
却被他伤害、深深恨着他。
直到现在,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跪在瓢泼大雨里,哀求着她的原谅、绝望痛哭。
为什么?
她原谅他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
对他没有一丝丝用处。
她不理解。
可正是这份无法用利益角度来衡量的不解,令她格外的苦涩。
像是被泡在苦咖啡里,嗅到的味道都苦到极致。
明知道傅容深就在远处等她,明知道自己不该产生一丝怜悯之心,明知道这个人可狠至极,可……
女孩回了头。
傅容深几乎要窒息,他从来没觉得一段路有这么漫长。
在看到她回头时,他被已经预料到的现实狠狠地捅了一刀,鲜血淋漓。
脸色煞白,攥着伞柄的手用力到暴起青筋。
“噼里啪啦”“滴答”的雨声在周围乱响,像是毫无章法的乱魂抄,让他此刻愤怒恨极,大脑中有条神经突突的痛。
可他没有动。
他像是死了一样站在原地,她看着女孩走回去,心如刀绞。
地上溅起的雨水湿了裤脚,溅湿他的五脏六腑,冷意渗透进血管。胸腔的怒火在寒冷中有将人烧死的猛烈。
他的眼睛红了。
顾鹤听到背后有走回来的声音,脚步声顿住,淋在身上的雨一瞬间没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回头,看到女孩将伞递过来。
他用冰冷的手握住伞柄,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世界上唯一的热源。
眼泪和雨水一起在脸上流淌,哽咽着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你对我那么好,雁回,你原谅我了……”
“我只是觉得你可悲。顾鹤,你明明可以争取,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你不止恶劣愚蠢,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
楚雁回垂着眼睛,将伞交给他后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开了。
他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像是一块因为敲打而碎裂的冰。
哀伤从破碎的缝隙渗透出来,将整张脸笼罩。
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痛蔓延开。
“雁回……”
身上已经没有雨再落下,可心里的雨反而更加猛烈、滂沱。
傅容深看着女孩加快脚步跑过来,躲回自己的伞下,红着眼,拿伞的手都在发颤。
“走吧,小叔叔……小叔叔?”
她叫了两声,男人没应。
又叫了一声,他撑着伞向停车处走去。
楚雁回以为他会生气,会像上次一样逼问自己,可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红着眼,一言不发。
回到水榭华庭,他也没同她说一句话,而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去了二楼尽头的那个上锁的房间。
她之前听上一任管家说过那个房间不许人进,也从来没有亲眼见到傅容深进去过,仿佛只是锁着。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
却觉得他很反常。
晚餐时,他终于从那间房间里出来,看上去很平静,和平时没有不同。
让她以为今天下午他猩红的眼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抿了抿唇,解释说:“我给他送伞,是怕他晕倒了或者死了,闹出纠纷。他已经和霍思思结婚,我不会跟他在有什么来往,你放心……”
他垂着眼睛,用餐时面色平和。
“不用向我解释。”
楚雁回仔细观察他,确定他此刻不是愤怒的状态,试探性地问:“小叔叔……二楼尽头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