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雁回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握着手机,泪流满面。不知道在看哪里,没有聚焦。
像是一只被抽空了精气神的破碎玻璃娃娃。
“为了防止你跟傅容深解释呢,手机卡我就替你收起来了。”
“不过,你要是非想跟他说,他也不够呛能信吧……呵!”
说完这话,他就开门离开。
“嗙!”
酒店房间门被摔得很响,女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坐在沙发上怔怔失神。
许久,她握着手机的手才动了动。
低头看着屏幕上摔出的裂痕,那仿佛裂在她心口上。
时至今天晚上,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最在乎的人不是顾鹤,而是傅容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
或许,是发现顾鹤爱的其实是霍思思时开始……
顾鹤就像一盘馊掉的食物,不知从何时开始腐烂变质,或许从根子里面就长满蛆虫,只是外表的光鲜亮丽把腐坏掩盖住。
她记忆中带着玫瑰香味的白衣少年,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而傅容深……其实她最初是恨他的,他做出的事禽兽不如、见不得光!可让她对他说出“我恨你”这三个字,她的心底会排斥和抗拒。
因为潜意识里早已原谅了他,原谅了曾经那些威逼利诱。
或许是他完全符合她喜欢的标准,自己对他格外宽容。
样貌端正漂亮、身材优越、情绪稳定、待她谦和。只要不涉及顾鹤,他都能温和以对。
在日常生活中谈吐都很让人舒服、如沐春风。
在他身上,她能够找到“温柔”这两个字,这是顾鹤没有的。
顾鹤和她爸爸一样,属于霸权且说一不二的严肃类型。平时心情好会把你捧上天去、对你极好,可一但心情不畅,你有一点做的不对,他就会立马翻脸、指责谩骂。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性格,但因为对方是自己暗恋很久的人,她看他时总会带上一层溺爱滤镜,使他在她眼中完美到无可挑剔。
之前听过一句话——“是你的喜欢另对方变得高不可攀。”
从前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溺爱这么有价值,但今天顾鹤闯进来、说的话做的事击碎了她眼前的一片滤镜,倏地,她好像能够用感同身受这句话了。
自己怎么会深爱一个人渣这么多年?
多少青春,只为了这么个东西!
痛恨失悔到极致,止不住反胃。
而傅容深则的性格跟顾鹤不同,她从小就认识他,这点很清楚。
一个小孩敢硬拉着比自己大十岁的叔叔陪自己玩,就足以说明这个叔叔脾性温和,最起码不是一个暴躁冷漠的人。
即使后面青春期因早恋和他争吵、发现他坚决不同意她谈恋爱、明白了两人之间不是朋友而是长辈晚辈的关系,也只是失望,决定不再跟他做朋友,而没有极其厌恶。
以至于在过去的两年里,她一直看不清自己对傅容深的感情。
如果说厌恶他的威胁和引诱、厌恶因他而起的面对顾鹤时的心虚和战战兢兢,那她沉沦在他的温柔乡中又算什么?
每当看着他嘴角的小痣,恍惚间有种这是为她设到圈套的感觉,不然怎么会有人这样复合她的审美标准。
可如果说她喜欢他……
她是个正常人,有清醒的认知,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不正当、该为道德所谴责。
她做不到。
一直拉扯,左右摇摆,无法抉择。
直到刚才,她被顾鹤逼着对着电话说出“我恨你”这三个字,那一瞬间的难以言表的心痛让她明白,原来她已经在这长期的挣扎里爱上了他。
不同于少年时期对顾鹤的追逐和酸酸甜甜暗恋,跟傅容深在一起时苦涩又忧愁复杂。
无时无刻不在忏悔自己背着顾鹤跟自己的小叔叔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痛恨他拉自己进入泥潭无法抽身……
短暂的沉沦又会引发道德上的深刻自我谴责。
如此反复,倍受煎熬。
以前她对顾鹤的喜欢,会驱使她努力奔向对方;而对傅容深这份隐秘的喜欢,则让她无法不想方设法地远离。
不论出于一切的开始是她被他逼迫着越轨,还是出于两人的社会身份是辈分上的叔侄关系,都绝对不能在一起。
——因为悖|徳。
楚雁回收回思绪,用力握了握手机。
凄然地笑了笑:“港城是一分也不能多待了……”
傅丘雷的警告、顾鹤的要挟,两面夹击,几乎要将她逼死。
原本想着让爸爸身体好些后再提出送他回海城,看来现在不行了。
她的行踪被不知道多少人监视着,除了再次背井离乡,已别无他法。
女孩擦干净眼泪,连夜收拾行李,离开酒店。
到医院,给楚屏幽办了出院手续。
“怎么突然想通要跟我回海城?”
楚屏幽心脏不好不能坐飞机,于是两人乘坐高铁。他将商务座提供的饮料搁在一旁,忽然想起来,问旁边正看着窗外的女儿。
女孩转过身,低声说:“是要送您回去,我不留在海城……我要去其他地方再躲一阵子。”
“你不是已经把那个传谣的人送进监狱里?还要像罪犯一样躲什么?”
“爸爸,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之后再跟你解释。总之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跟妈妈讲,不论在外面听到什么谣言,只要我不跟你们打电话亲自说明,就都是假的。”
楚屏幽阴沉着脸:“是不是顾鹤那个小子?”
楚雁回默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男人顿时愤怒不已:
“当初让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你偏不!这种人心狠手辣,你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对付得了?”
她在父亲责怪又心疼的目光中,复杂地说:“不只他……还有傅容深。”
“傅——你跟他无冤无仇,这是怎么回事?”
“顾鹤和他有资金来往,我也采访过他几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我彻底得罪他了。”
“傅丘雷不是前两天刚帮你澄清谣言?他不知道你得罪了他儿子?”
男人被这些关系搞得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