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穆宝珠迅速前去接应杨善等人,当我们找到他们时,只见他们正身陷几百名官兵的重重包围之中。
我们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奋力杀敌,杀出一条血路。杨善他们见机行事,立刻向我们这边靠拢。
趁此机会,我果断点燃信号烟花。城墙外的同伴们看到信号后,立即对城墙上的敌人发起猛烈的箭雨攻击。由于措手不及,城墙上未能及时增派兵力,导致出现了一段长达百步的空缺。
城墙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我们趁机一边奋勇杀敌,一边朝着城墙边缘靠近。到达城墙下后,我们迅速抛出爬墙钩,顺利爬上城墙,并从那片空缺处冲杀而出。
下了城墙后,我急忙清点人数,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安全撤离,这才继续率领大家赶回营地。
回到营地,我才发现大家都身负重伤,军医们心急如焚地赶来救治。
穆宝珠原本就有伤,此刻又添新伤,但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不知道军医给她疗伤时说了什么,穆宝珠猛的站起来,挂着缠了一半的绷带冲出去了。
我赶紧跟上去。几次想要叫住穆宝珠,但她都没有丝毫反应,一直向前跑。
一路跟着她,直到她跑进一个帐篷,我一看,那是军医的营帐,我也赶紧进去。
进去就看见穆宝珠跪在她弟弟床边。
穆宝珠带着哭腔,声音急切“你撑住好不好,等破了城,我们就能去找最好的大夫了。”
穆长生脸上没有血色,嘴唇也发白,声音很微弱,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嘴微微张合。忽的他注意到了我,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方向。
我走过去,才听见穆长生在说“这位姐姐,我死后,请你劝一下我阿姐,拜托了。”
穆宝珠没有回头看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面向穆长生说“你撑着,你要长命百岁,爹娘给你取这个名字,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穆长生说话断断续续,每说几个字,就要大口呼吸一下“阿姐……你……不要难过,我……以后……再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穆宝珠哭喊“对不起,对不起!我小时候也是不懂事,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你是我弟弟,不是拖累……”
穆长生张着嘴,眼睛慢慢半闭上,像是撑不开眼皮,那气息却是出的多,进的少了,呼吸的起伏越来越轻。
穆宝珠哭得不能自已,说话也愈发模糊“不要留我一个人,你再撑几天好吗……”
穆长生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话,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又像是使出全力一般,想要抬起手,靠近穆宝珠。那手伸到一半,突然落下了。
哭泣的穆宝珠在穆长生手落下时,才发现他想要伸手,再看向穆长生的脸,已经没有动静了,保持着眼睛半闭,嘴巴微张的神态。
穆宝珠那悲痛欲绝的哭声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更加响亮地爆发出来,她紧紧抱着穆长生的遗体,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依靠,头深深地埋在他身上,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营帐门口也吸引来不少士兵向里面观望,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着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的穆宝珠陷入剧烈的悲伤中,我做什么都没有用的。最后我只能把外面看热闹的士兵轰走。
这一晚,军医的营帐哭声没有停过。军医也忙于照料伤员,没有回去。周围帐篷的士兵都躲得远远的,跑到别的帐篷去挤一宿。
天亮了,我想去看看穆宝珠的情况,她哭了一整晚,这会儿没有动静了。
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穆宝珠从里面走出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神态麻木。她背上背着已经僵硬了的穆长生的遗体。
穆宝珠看到我在门口,没有任何反应,直直走出来,我只能侧身让开。
穆宝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就像一个动作僵硬的人偶。
我赶紧问“你要去哪!”
穆宝珠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说“把长生下葬,让他入土为安。”
说完,她又一步一步的缓慢走着。
我环顾一周,叫住两个路过的士兵“你们去拿上锄头铲子,跟我来!”
他俩立即去找工具了,很快找到了拿着跟上我的脚步。我则不远不近的跟着穆宝珠。
穆宝珠一直走,走出了营地,走进了一片树林,直到一条河边,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柳树。
穆宝珠停下脚步,将穆长生放下来,跪在地上,麻木的用手刨土。我赶紧吩咐那两个士兵过去挖土。
我把穆宝珠从地上扶起来,她像是没了神魂一般,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
我把她扶到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你在这里坐会儿,挖坑有他们,我去弄一块碑。”
穆宝珠没有反应,就愣愣的看着他们挖土。
我如之前一般,用剑气劈一棵树,再对半劈开,把平的那面稍微修平整些,再拿到穆宝珠面前。
“你要刻什么字,我帮你。”说着我拿出一短刀,准备着。
穆宝珠依旧呆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声的流下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嘶哑“穆氏幼子穆长生之墓”
她说完情绪再次崩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很快坑挖好了,那两个士兵,想要把穆长生的遗体抬进去。
穆宝珠猛的站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珠“我自己来!”
那两个士兵只能收回手,站到一旁。穆宝珠像是没有了力气,很艰难的拖动着穆长生的尸体,她又不肯让我们帮忙。
我们只能看着她把穆长生安放好,然后跪在坑边,久久凝望着。
过了好久,她才下定决心,开始填土。那俩士兵也很识相的过去拿工具帮忙填土。待他们填好土,那碑我也刻好了。
我们把碑立好,穆宝珠跪在碑前,一言不发,神态又陷入麻木。
等了一会儿,我吩咐那俩士兵先回去。待他们走远,我跟穆宝珠说“等你调整好自己,你要回营地,我会等你。不管你是要走还是要留,得先回营地跟我说一声。”
她应该是听见了吧,我也不再停留,离开此地,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回到营地,我先是去看了一下杨善他们的伤势如何,又去参会,汇报昨晚的情况。
“昨晚我们杀了有十几名军官副使,近三百民官兵。但那位最大的将军没有找到。”
樊将军脸上有不悦“你们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用呢?我要的是那位大将军死,要他手里的兵符!”
老纪适时解围“将军莫急……”
樊将军却突然因为这句话爆发“莫急莫急!你每次都这么说,你倒是想办法啊!昨晚那场夜袭,为了救你们几个,我可是损失了一百来号人!”
这场会议还是因为樊将军一直在发脾气,没有说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事。后面我都不想说话,只是在那里站着。其他谋士都躲到后面,生怕樊将军生气波及他们。
结束之后,我走出来,长舒一口气。老纪走到我旁边“你去歇会儿吧,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合眼。”
我看着远方“穆宝珠还没回来,我睡不着。”
老纪劝道“她的事,我会处理,你且安心睡觉。”
听老纪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不仅身体累,心更累。给老纪再叮嘱了几句,对穆宝珠的态度,我才放心离开。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再看看那边穆宝珠的床,没有人。我走出去,原来她在外面坐着。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会儿,憋出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