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早晨醒来,我的眼睛已经完全能看清了,世界从未如此清晰透亮。
不过我还是把易愈安做的那个小药丸吃了,万一还有余毒呢,不能掉以轻心。
走出门去,眼睛能看清了,才发现这皇都的街道,还真与别处不太一样。
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衣着都是比较好的料子,最差也是棉的。几乎看不到穿粗麻衣的,街上也没有乞丐。
了望远方,明黄色的屋顶与其他地方的青瓦完全不同,格外醒目。回想起来,也只有皇宫才能用黄色屋顶了。
慢悠悠走在街上,这里的热闹倒是与别处差不多,只是几乎没有什么摊贩,只有装修精致的店铺。
不知不觉,又走到曾经的家那里。站在门外久久伫立,儿时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重演。
以前连着这个街道都是很热闹的,有很多摆摊的小贩。现在这条街冷冷清清,偶尔有路人经过。
不知道里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进去看看?
想着我就观察着没有人,一个借力,两步翻上墙头。
在院墙上站稳了,才集中目光去看院子里面。
一眼我就看到那两个秋千,还在!
赶紧翻进去,走到那秋千旁边,观察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坐上去大小刚刚好,小时候觉得这秋千很宽敞,可以荡很高。
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观察着院子里面,几乎是和以前一样的,连花盆里的花都还鲜活的开着。
仿佛这里的时间被定格了,只是没有了那些忙碌的身影。
这外面不是写的刘府吗?门头和外墙也不一样了,怎么里面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看向旁边空着的秋千,不对,这个还是新的。
如果还是以前的布置,没有被改动,那这个秋千应该有二十多年了,不可能还是新的!
我站起来,观察着院子里各处。
这个花盆,不应该全是一样的,我小时候打破了一个,买不到一样的。怕娘亲骂我,外公带我悄悄买了个颜色一样,花纹不同的,放这里,娘亲一直没发现。
还有这里的第四个柱子,上面应该有补漆……
这里根本就不是以前的,这应该是有人复原的。
有人来了!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隔得远,看不到那人的容貌,他披着黑色斗篷。
他在院子中缓缓踱步,然后坐在了我哥的秋千上,放下斗篷的帽兜,他还带着面具。
他四处张望着。
避免他看到我,我还往掩体绿植后面躲了躲。
突然数道暗器划破空气,向我袭来。
我只能迅速离开,那矮树直接被暗器削倒下了。我也没弄出声音啊,怎么发现我的。
不过这一下也让我整个人暴露在他视野中,他盯着我,拔出刀,一步步走来。
原本想溜,但他的暗器总能预判我要跑的方向,迫使我不得不一直改变方向,在院墙绕了半圈,还是没能离开。
看来避免不了正面交锋,我也只能落到地上,拔出剑准备迎敌。
他继续提着刀,向我这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紧张着,蓄势待发。
他一只手摘下面具,我看到他的脸,江潇云?
江潇云开口就是“你什么时候来的皇都。”
我说“没几天,刚来。”
江潇云收了刀,转身走起来。我也把剑收回剑鞘,跟上他的脚步。
他走到秋千那,坐下。
我走过去,在我的秋千上坐着。
许久江潇云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这里是你布置的?”
江潇云才缓缓开口“嗯,我尽量在还原了。”
“但有些细节还是没还原。”如果不是这些细节,我也不会发现。
江潇云语气平静“太久了,记不清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也只记得跟我有关的那些。”我说完,江潇云又不说话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静止的我俩。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顾自地轻轻荡起秋千。
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秋千高高荡起。我回头看是江潇云。
江潇云声音温和的说“小时候你每次都要我推你,你觉得飞得越高越好玩。我让你推我一回,你傻了吧唧不知道躲,被荡回来的秋千撞得鼻青脸肿。”
“我记得,还害你被父亲罚跪了。一件小事,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生气。”我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愧疚。
江潇云笑了一下说“他是担心你那么小,就在脸上留疤。”
“对不起啊,我那时候也是娇纵得很,总是和你作对,仗着他们偏心我,还拒不认错。”这声道歉也是我小时候一直想说,但心中傲气一直没说出来,后来就没机会了。
“都是家人,不必说对不起。”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在他脸上看到了释然,就像他等这句话很久了。
家人,我还有家人,我还有他。我想叫他一声哥哥,可是话到嘴边,又说出不出来。过去太久了,这仿佛是一个很陌生的称呼。
突然他停止了推我,我一看他已经走到旁边。
江潇云没有看我,他带上面具又披上兜帽,才说“我还有事,得走了,你可以住这里,就当……回家了。”
江潇云说完就一个飞身离开了。
我收回目光,才注意到旁边的秋千上留了一串钥匙。
拿上钥匙,环顾院子里,寻着记忆找到我的房间,试了好几把钥匙才打开锁。里面是我小时候的布置,还是那个小床,没有铺被褥,覆了一层薄灰。
现在的我可睡不下了。
我还是不住这里了,就让它停留在回忆里最美好的样子吧。
锁好门,我准备从正门出去,刚打开门,就看到无双在外面,在街对面远远的看着这里。
无双也看到我了,快步走过来。
她问“你怎么进去的?还走正门。”
我举起手里钥匙晃晃。
无双还靠近了压低声音说“你把人家钥匙偷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偷过东西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想。
无双才恢复正常音量“那你怎么……”
我只是说“我就进去看看,里面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还和以前一样?我也要进去看看!”无双说着就绕开我,往里走。
我原本想拦她,但看着她好奇的目光,还是没有动作。
无双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最后只是说“切,原来是布置的啊,我还以为真的没变呢。”
无双说完也不再好奇,要往外走,我跟上她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无双没有回头“那秋千得有20多年了吧,怎么可能还那么新。”
我把大门锁好,跟上无双。
我想起昨天的事,冒着再次惹无双生气的风险,还是说“那个魏子轩没有恶意,他只是想留个纪念。”
无双语重心长“我知道,我也理解,但这个东西真的太危险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被坏人拿到呢?”
“想从我手里抢东西,除非我死了。”我绝不会再失手。
无双嗔怪的说“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呢,东西没了就没了,你得好好活着。”
我只能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会守好它,绝不让别有用心之人知道。”
“行了,我不提这事了,他爱咋咋滴吧。”无双挥挥手,不再说话。
可能无双还是有点生气的吧,我绞尽脑汁想着办法,如何让无双心情好点。
我突然想到“我还不知道你住哪里呢,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我在东市买了一个小院子,原本是给店员住的,这不店倒闭了,店员遣散了,我就自己住。”无双的语气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我问“东市,在哪边啊?”我还不怎么知道这皇都的方位。
“你跟我去一趟,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