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珍的话让周元平听了心里十分舒服,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开去,周光珍就又来了一句:“你回去了,悄悄地给你爹说,别让那个拖油瓶子上学了,一个女孩子上了大学,也是人家家里的人,到时候她认得你爹?哼,我看不可能,何必作难自己呢?”
周元平听了姑姑周光珍的话,欣喜不已,心想有血缘亲情的姑姑才是自己最亲的人,凡事都为他们周家人考虑。转念想到心头上的疙瘩借钱的事上来,她皱眉问周光珍说:“姑姑,你说的很对,我会讲给我爹听的,那个借钱的事才是最紧迫的事,你这里还能不能帮忙再凑一点?”
刚才还激情澎湃,说话滔滔不绝的周光珍一下怏了下来,抿了抿嘴说:“明天早上,我再出去找人活泛一下,看能不能再借一点?”
“光珍,你进来,我这里有一点,先给你凑上。”屋里传来周光珍婆婆的说话声,她的声音不大,周光珍还是听得明白,她笑嘻嘻的来到婆婆的床前,只见婆婆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手绢,那手绢裹成一个长条形,婆婆递给她说:“这里面有点钱,是你的妹妹们,平时回来看我,给我的一点零用钱,你先拿去。”
周光珍有三个小姑子,她们家的条件都比周光珍家里好,每次回娘家来,都要孝敬一下老娘,买吃买穿的,有时也给老娘几块钱,让老人用来零花。
周光珍接过那个手绢,心里十分感激婆婆的善意,她客气地说:“妈,您老人家的钱,我怎么好意思挪用呢,您的心意我领了,钱还是您自己拿着。”
老人却说:“你拿去办事吧!你们大伢子的事要紧啊!”听到婆婆说到这个份上,周光珍这才拿起了那个手绢裹着的钱。
她到灯下细心地数了一下,五元的,十元的,两元的,一元的,总共才三十一块钱,少是少了一点,好歹多了三十一块钱了。
她让周元平早点睡下,明天好早点赶回家去,她自己也要早点起来,好去找人借钱。
张雨兰急匆匆的赶到外婆家,一路上,她的口水直冒,她最喜欢到外婆家里了,外婆家虽然在他们的老城镇街的南门外,那里是黄土丘陵地带,但她舅舅很会持家,早就在一口水塘边上盖了五间大瓦房,单家独院的养了几十只鸡,鸡窝里的鸡蛋有时会堆起来,每次她去了,外婆都会给她做上好吃的红糖水荷包蛋,今天去,这么晚了,外婆会不会给我整一碗荷包蛋呢?她想到自己的目的竟然是这个,忍不住大笑起来,暗骂自己是只馋嘴的猫。
等她走进灯火通明的外婆家时,外婆和舅妈汪亚丽正坐在门前乘凉,他们看到张雨兰这么晚了过来,吃惊地问:“咦,雨兰,你一个人过来的?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张雨兰看到他们那副紧张的样子,故作轻松的样子说:“外婆,舅妈,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们的,我下学期要到松源实验中学去读书啦!”
“这真是个好消息,兰兰将来有碗饭吃的,我早就说过这话的。”外婆在舅妈汪亚丽面前自豪的说。
汪亚丽问:“兰兰,你一定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吧?“说着,她给张雨兰搬了一把椅子,示意张雨兰坐下来说话。
张雨兰说:“舅妈,我是来找您们借钱的。周元富打伤人了,人家要赔一千多块钱呢,我们家里那个样子,上哪儿去弄钱来赔啊?”
外婆听了这话,连忙向屋里喊叫说:“丁永寿,你快出来呀,你姐姐家里出事了。”
正在屋里看电视的丁永寿听了,走出来问:“出了什么事?兰兰这么晚赶过来的?”
张雨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外婆他们听,听完张雨兰的讲述,外婆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起身要到厨房里去,给张雨兰做点好吃的去了。
张雨兰见外婆进了厨房,才对舅舅丁永寿说:“舅舅,舅妈,我是来找你们借钱的,我妈打算明天就把钱给人家送过去,把事情趁早了解断的。”
汪亚丽说:“都是人看人好看,我们今年卖猪的钱,买电视花完了。”
张雨兰欢呼说:“啊?您们家把电视买回来啦?啥牌子的?”
“我们买的是便宜货,熊猫牌的,卖了两头肥猪才换上一台电视机。”舅舅丁永寿笑眯眯的说。
张雨兰听出了舅舅话里的意思,她恳求舅舅说:“舅舅,我妈就只有您这么一个亲姊妹,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呀!”
舅妈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外婆做好了荷包蛋,叫张雨兰进屋吃,
张雨兰吃完荷包蛋,舅舅也没有说,有没有钱借给他,求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呀!好在晚上睡觉时,外婆塞给张雨兰二十元钱,
第二天早上,舅舅才悄悄的对张雨兰说:“我这里只有一百来块钱,这钱告诉你妈,不用她再还给我们了。”
在外婆家总共才借到了一百二十元,张雨兰感到很失望,她早饭都没有吃,就急忙往家里赶。
张雨兰心里有些对舅舅不满的:她父母离婚后,妈妈住在队上的一间屋子里的,后来,有一次母亲带她和弟弟回外婆家过端午节,午饭后,她在外婆的床上睡午觉,听见母亲丁永凤问外婆说:“我以前没有离婚时,弟弟不到我们家里去,那时他是生兰兰爸爸的气,现在我离婚了,他也不去我那里,我都不晓得他怎么这样的?”
外婆叹口气说:“现在分田到户了,你一个女人带着明明怎么种得好田地,寡妇门前事是非多,我们劝你再行一步,找一个会种田地的人,一起过日子。”听了外婆这话,当时张雨兰很生气,后来,她陪母亲住在队上的屋里,一天夜里,有人来敲母亲家的门,吓得母亲和她大气都不敢出,跳下床来,悄悄的用一根木头,死死地顶住房门,那一夜,她看见母亲一夜未合眼,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第二天,她背上书包上学去时,她对母亲说:“妈,您听外婆他们的话吧!再找一个对……您……好的人吧!”转过身时,她已泪流满面。
等她再放学,经过母亲住的那间屋前时,那门敞开着,母亲和那屋里的家具都不见了,有人告诉她:“你妈带着你弟弟改嫁了。”她一路小跑回去,趴在奶奶的怀里嚎啕大哭……现在,母亲和她在周家又是过的什么日子,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心中的伤痛泛起时,她不免有些恼恨舅舅他们,同时,她要求自己自强自立,把握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