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的金丝软甲,萧楚瑞是绝不会受的,就算是托萧家大小姐转赠于萧楚瑞,凭了他如今同萧家四少的关系,想来楚瑞那儿也是眼都不会抬瞧。
这一身软甲,凭了萧楚瑞的傲性,断然不会接受。可寒烨还是托了萧楚愔,请她给楚瑞送去,因为寒烨知道,就算这物乃是自己所有,就算楚瑞看出其中门道,可凭了萧家大小姐治弟的手腕,这一件软甲。
萧楚瑞必会收下。
而事实也如寒烨所盼,楚瑞终还是乖乖顺了长姐的意,收下这一件金丝软甲。
软甲赠弟护身,这是萧楚愔此行的目的,却不是萧楚愔这一次入京的根本目的。萧楚愔这一次之所以冒险入京,主要是为了淮军而来。
寒祁有意调遣淮军北上,与林泽联手前后夹击,重压浩北。倘若淮军真如寒祁所调,北上同李泽汇合,双军压下,到时对于浩北而言将是一场需咬紧牙的硬仗。
淮军不是寒祁的主力军,调遣淮军同林泽汇合,主要还是利用淮军消耗浩北之军的兵力。若是浩北之军被淮军缠得兵力大消,到时便无力在袭攻寒祁的晋军和湘军。无力袭攻倒还是其次,倘若到时浩北兵力锐缩,晋军湘军再合兵连攻,浩北就得面临一场空前大难。
寒祁打的,便是这样的心思,而寒祁所打的这一份心思,不若如何都不能让其成了。便是因了此事万分要紧,萧楚愔才冒险入京,为的就是毁了这一事。
萧楚愔入京的目的,已是同楚瑞说了,而长姐所忧所揪之事,便是楚瑞需挂心之事。入京途中,如何构害淮军领将,萧楚愔心内早有盘算。如今人入了京,与楚瑞和陈留香汇合,这一番早就动的心思,自也当行了。
萧楚愔的计策和心思,若是仅凭自己,实难行为。可要是有拐子巷地霸陈留香相帮,这一件事却多了几分易。
淮军原就不是寒祁心腹军队,而是寒祁继位之后因其为帝,忠帝而服的军队。对于这些不是太子时期就已掌控于手中的军队,事实上寒祁皆是不信的。面上对淮军自是信而可用,实则寒祁这个人,骨内终是揣了怀疑。
而就是这人性下不若对什么皆要起疑的本性,正是萧楚愔此次要利用的关键。
淮军领将如今虽已臣服寒祁,誓以君令为一切,忠于当今圣上,可过去他与浩北军内的吕征却是私交甚好。两人虽非一军,却也私交甚秘,而这一份私交甚秘,如今正好能拿出来利用。
萧楚愔离开浩北启程入京前,就已请了吕征亲写几封书信。而这些书信的内容皆是千遍一律,便是服劝淮军领将周毅,弃戾从善,莫要为虎作伥,最终害己也害了百姓。
这些信字字皆是发自内心,且都是站在好友的角度,规劝周毅弃了寒祁,转拥寒烨。这些书信,究竟有没有入过周毅的眼,过过他的手,看了之后是否心动,还是震怒。事实上皆不打紧,唯一要紧的是,寒祁若是知道吕征曾写过这样的书信给周毅,浩北之军有劝收周毅之意,那这生性就多疑的当今圣上。
这心里头的疑,可还是仅维于骨内?
构陷这种事,是历朝历代以来从来就不缺的手腕,在这权利夺争的世道里,若是你不构陷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构陷。
这些书信,是萧楚愔示意吕征亲写的,而这些亲写的书信,最终全部交到陈留香手中。
书信本身,并不能起几分效用,若是想要让它发挥起最大的功效,就得让他落到当落之人手中。
将书信交予陈留香,且将心内所计之法全实告知,便是听了萧楚愔的计策,饶是这拐子巷内最为神秘的地霸,眼下也是服了。这样的法子,萧楚愔竟也谋思得起,如何不叫人敬佩。
法子虽是歹了,可这种时候,心思就得够歹,才能激起足够的实效。
手中持着萧楚愔交予自己的书信,陈留香无声暗潜入了周毅府中。近来为了遣派淮军,周毅让寒祁一张圣旨直接召入京都,如今就在京都府内暂住。
京都上下何处是陈留香不知不清的,想要寻清将军住在何处,对于陈留香来说,不过一询一探就可知的事。查清周毅府邸建于何处,当夜,陈留香就携了吕征的书信暗潜入了周府。
将军府邸虽不是一般文官,暗巡的家丁多,不过几批轮班的夜巡也是有的。
陈留香的身手,无人清知,不过却也绝非一般宵小之辈。就算是真有几分能耐的江湖人士都不见着能拦了他夜行的路,更何况只是这一般人家空有拳脚的家丁。
潜身入府,避开夜巡家丁耳目,陈留香一路径直靠潜周毅书房。书房外撞遇了巡夜偶经的家丁,身隐藏于暗中,直到家丁过了行,陈留香这才从暗处走出,随后推屋入了周毅书房。
周毅虽是淮军统将,可这京都内府邸的书房,倒是看不出多少沙场上的英气,反而陈列了不少书籍。将帅之人,多是衷于马上骑射,拳脚功夫,如周毅这般喜于研书的,倒也算是少的。
轻缓入了屋中,巡看扫着四遭,当视线审游过周毅摆放于书架上的书籍时,对于萧楚愔此行,陈留香心下已是了明。特地修书,暗藏周毅府邸,借信陷害,只怕这萧家的大小姐最本根的用意并不是构害周毅,让寒祁起疑,而是意为其他。
当下面上已是露了笑,直接“呵”的一声发出不知是冷还是赞的诡音。也是这一声笑落后,陈留香轻声说道。
“萧大小姐果是萧大小姐,心中所思所算常人如何能与之比肩?看来这几封书信,萧大小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用思怕也不是面上看到的这些,而是跟内啊。”
陷害。
如果只是单纯的陷害,何着需要萧楚愔自己冒险亲身入京。所以萧楚愔真正所思以及真正的目的,想来并非面上看的这般,而是他眼下思的那般。
对于萧楚愔真正所思,陈留香也是赞的,而这一份笑冷下的赞落后,陈留香径直上了前,而后将手中书信夹入放于周毅书桌上搁摆看了一半的兵书中。待书信放妥后,陈留香仅是稍作微瞥,朝着屋外无人之处移了一眼,随后才撤身离了。
夜潜周府,本意就是为了藏放这些由浩北吕征亲写的规劝书信,如今书信已是放妥,陈留香如何还需继续久呆?当下自是撤了离,随后退出书房。
待了退后,再过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道黑影抽暗行出。无声迈踩,谨视左右,确定左右无人后,这道黑影才潜身入了周毅屋中。
进屋一番找翻,不若些许,这人很快的又从屋内走去。而这一次,这人怀内明显藏了什么。出屋时仍是一副谨慎小心,待确定自己此行未招任何人察觉,这人才如鬼魅一般消失于院内。
人是消入暗中,仿佛从未来过,便是这院内的静,也如先前一般,静得好似不曾叫人搅过。这面上看着静而无声的安,下一刻,却有两人自院内山石后走出。
看着那已是复了静的书房,楚瑞笑着说道:“这便是长姐所说的躲在咱身后的螳螂?”
“看来正是!”
“长姐说了,当今圣上什么都不好,尤其是那疑心病,更是不好。就算是自己的心腹,那心里头都得挂上不少的疑,更何况是周毅这种等了他登上皇位才半道臣服的。对于寒祁那极重的疑心,我这儿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再如何耳闻心知,也是想不到这当今圣上的疑心病,居然重至这般。”
周毅必须提警,这是每个当权者都会行的事,可像寒祁这样不但将人召入京都,甚至还暗下遣派影子秘下监查,也是稀了。周毅府邸周遭,藏了不少暗下秘隐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就如寒祁摆搁在周毅身侧的眼。
不管周毅干了什么,皆逃不过宫内那人的控监。
陈留香今夜将那些书信私下藏入周毅书房,看着万事小心,未叫任何人发觉。实则打从他潜身入了周府,一切就在那些窥影的监视中。
看着陈留香入了周府,瞧着他将一些书信藏于周毅书房桌上的兵书内,看着他离开。也是等着陈留香离后,那些暗下隐藏的影子这才从暗处行出,而后取走那些私下的书房,转递于宫内圣上。
这些书信,看着像是吕征写给周毅,事实上这些书信的主人,却是那宫内的皇帝。不管信内写得如何言之凿凿,唯一能看到信**容,事实上也只有当今圣上。
本来这一封信就是要写给寒祁看的,只不过其中递交的过程稍微曲折了一些。如今看着那暗下的影子现了身,且将那些书信通通带里,萧家四少这儿,已是现牙不见眼。
人是现了乐,心里头也是对于自家长姐的敬佩,便是佩敬叹落,楚瑞说道。
“果然要论心思,还是长姐惊人,竟是连着这事也算到了。螳螂捕蝉,是啊,这鬼鬼祟祟的螳螂是藏在暗处捕蝉,却不知他的身后还藏着两只死盯着他的黄雀呢。”
“黄雀,四公子说笑吧,这儿能称为黄雀的,怕是仅有一只吧。”
陈留香这人,如今倒是越发可气,竟连自己的趣也敢打。逗打这样的趣,楚瑞那儿自是不喜,只是如今的他早已非昔日萧家四少,故而也只是横了一眼,落了一句“讨骂,连本少爷的趣也敢打”,便不在道言其他,而是勾了手指示意陈留香该走了。
毕竟这儿的戏可以落了幕,现在也当回去禀了长姐,坐等另一场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