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上满是各式各样来拜师的学子,纵然想问也抽不出空闲,至尊宝只得把凤三一路带到了自己所住的厢房中。到门口,田多寿三人正好起床洗漱,看见至尊宝便立即请安,他便指着凤三说是昔日朋友,需要谈谈…
立刻,三人立刻收拾出门去吃早餐,把厢房留给了他俩。
等到房内只剩他俩之后,那凤三才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看来你果然是混得出息了,非但有钱,就连小厮仆役都备下了——怎么,是八爷给你准备的么?”
提到爷爷王八月,那记忆中最难以触摸的伤疤顿时被揭开,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猛然涌起,就像血痂被撕裂,鲜血勃然喷溅…他黯然垂首,缓缓摇头道:“不,不是…”
从他那神伤中凤三分明猜到了什么,虽然这看起来似乎并不可能——默然半响,凤三才轻叹一声,换了个话题,“那,后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至尊宝勉强笑笑,“运气好,我正好碰上了些旁人解决不了的事儿,然后认识了新朋友,靠着他们才能衣食无忧。”
凤三故作夸张道:“真有这种好事?为什么我就没遇上啊…好吧,我决定了,外面那几个大子儿的床铺再也不住了,我干脆就搬到这里来!”
说起这事儿,至尊宝才想起刚才遇到凤三的样子,于是好奇道:“对了,凤三,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沦落到外面住通铺,吃霸王餐的?”
“这事,还得从我们分开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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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凤三跟崔德元两人沿着雀儿河一路顺江东去,只想要暂时离开那纷杂之地,到川渝最东面找个地方继续隐居起来,一则是继续避祸,二是也需要让凤三真正学些本事。
崔德元在那鬼市的时候靠着下阴走冥为生,但实际他所学的是鬼术,也就是豢养五鬼为之所用——这种术属于旁门左道之一,虽然凶残暴戾见效奇快,可也很容易因此沦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这也是崔德元最初不愿收徒,只是暂且让凤三跟着自己的原因!
当然,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教过凤三任何东西!
两人沿江而下,很快便来到了巴渝这座大城,虽然崔德元凭借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另一个避祸的鬼市,可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却发现鬼市早已人去楼空,变得和城隍庙一模一样!
无奈之下二人便在那巴渝附近找了个村落住下,暂时度日,准备寻到消息之后再换往别的鬼市,可就在附近寻访消息的时候由于不熟悉,竟然迷路在那大山之中!
偏巧这时候又下起了大雨!
雨夜雷声疾,伸手五指黑,泥泞遍地走,对面不知谁!
两人在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中踉跄而行,谁料崔德元脚下一滑,居然沿着山坡溜了下去!凤三也算得有良心,此刻居然纵身扑将过去,不顾危险抓住他的衣服想要救回,怎奈那下滑势大,也被带得一路而下,竟是冲下个万丈绝壁中!
好个凤三!在此危急之时,他居然急中生智靠着手中的匕首硬生生抓住棵横生而出的大树,将两人停在了半空之中!
又惊又怕,又冷又饿,就这般淋了两个时辰——崔德元本身身子弱,又怎堪如此受冷?还不等那雨歇,便整个人发起了高烧!
等那大雨稍稍小些,凤三发现那大树尽头似乎有点异常,连忙爬过去看才发现是个凌空的凹陷,里面有着十余棺木…他久居川渝,倒也知道这些便是所谓的悬棺,也不怕,只说自己运气好,居然这样也能找到个避雨救急的地界。
于是便费力极大的力气把崔德元带过来,然后把那棺材随意取了几具劈开,升起了火来给崔德元取暖——这也是命数,倘若那换做别人跟着崔德元;亦或没有这大雨,崔德元不至发烧昏迷,又怎会弄那铁器来开棺劈柴?
悬棺葬是古代一种比较奇特的葬式:在江河沿岸,选择一处壁立千仞的悬崖,将仙逝者连同装殓他的尺棺高高地悬置于悬崖半腰的适当位置。
葬地的形势各异,归葬的个体方式也略有差别:或于崖壁凿孔,椽木为桩,尺棺就置放在崖桩拓展出来的空间;或在约壁上开凿石龛,尸棺置入龛内;或利用悬崖上的天然岩沟、岩墩、岩洞置放尸棺——可是纵然方式百样,有一点却是都不敢有所违背的!
那便是‘棺中不见铁,逢铁化凶孽!”
所有的墓葬,或是卯结构,或是打孔用绳子来加固,绝不使用棺材钉这一物即是此因!
但是凤三却用了!
等火堆燃起,崔德元周身寒冷稍减,凤三才松了口气,坐在那火堆边歇息,可就在这个时候,棺中的尸体不知怎地竟然动了起来!
那尸体在棺中过了那许多年,早已长满了尸苔毒虫,更是半腐剧毒,凤三一经交手便中了毒,昏迷倒地——在这危难关头,那崔瞎子顾不上自己身负的因果以到极限,只得唤出了五鬼!
他那五鬼是少年时炼制而成,所用分别死于兵戈、木棒、溺毙、火烧、活埋五行,活人精血为食,吸收月华精髓,虽说多年封而不动,可以一经召唤那威力依旧惊人!
五鬼除掉腐尸,把二人送到安全的所在,崔瞎子再采集草药给凤三服下,可为时已晚,勾魂使者也都已经来了——情急无堪,崔瞎子只能与那鬼差商议,瞒天过海之法使得魂魄还体,最终保下了凤三。
等那鬼差走后,凤三醒来,却发现崔瞎子已经不行了!
凤三留在崔瞎子身边尽心竭力的照顾,但是那因果所致,他依旧一天天的衰老下去,就像腐败的桌椅,整个儿已然不堪流年,束手无策…他那手中的积蓄也在人参、黄精等等昂贵吊命之物的消耗下,一圈圈的缩水下去——最后崔瞎子走了,他也成了个彻彻底底的穷光蛋。
在那崔瞎子临时的时候,摸索着从怀中取出《御鬼阴典》交予凤三,叹息道:“这本书本身就是个祸害,我内心是万万不愿交给你的,怕是毁了你的阴德,和我一样累积因果…可这书毕竟是我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我也不能让它消失在我手中——思前想后,你唯有先学那观龙窥天之术,找个宝穴在里面消障,使得所御鬼魂戾气、怨恨消除,才能使用!”
凤三此刻才真正给崔瞎子磕头,算是拜入了鬼师一脉之中!
等葬了崔瞎子之后,凤三便四处寻访能人,这也就是他来到邯郸,想要拜师花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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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凤三说完自己的经历,至尊宝也不由得为之叹息,他在那五轮宗待了些许日子,更是刻意看来了关于鬼市的书籍,对此略知一二…
城隍庙所在位置是‘童子坐莲’宝穴,由于山水汇集,形成了个大大的拢阴格局,也之所以如此才会被洛家看上,一心想要夺取此处——阴阳间隙之处,能够使得因果侵蚀放缓,也就算个保命的所在。
就如那墨锭放于水湾缓流之处,持之日久,而重新放于那激流中却是经不起任何冲刷!
至尊宝把自己心中所想给凤三说了,相互之间也谈了谈那离别之后的情形,各自说个大概,不敢说其他,只是相约一起拜入花家门内,学习那经纬术法。
至尊宝见他落魄如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便带了凤三去那邯郸城中,比着他的身材买了几身衣服,然后洗澡将周身上下都搓个干净…凤三收拾打扮一番,又变成了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等到事情弄完,他也着实困了,这便雇了马车将二人送回禅院之中。
距离那禅院不远,正巧碰见了花先生坐在个牛车上急急的赶路,看着似乎上面躺着那全身鲜血之人便是汪洋海…他心中一动,忽然忆起昨夜之事,便猜道:“难道那徒弟便是汪洋海么?他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进入花家,难不曾还有说图谋?”
凤三见至尊宝若有所思,问他是何事,至尊宝也不隐瞒,把自己心中说想细细说了…凤三听后哈哈一笑:“这又如何?我这几天住在外面,所见那些人别说有师门,甚至说师徒三代一起前来拜师的都不少…花家这手本事在乱世太过吃香,也就怪不得有些人出点阴招了。”
“竟有此事?”至尊宝哑然失笑:“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那是自然!”凤三道:“你这少见多怪,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不过也好,我们至少知道了花家说考的内容之一是功夫——别的我不敢保证,这几天我给你喂喂招,把这一点先练出来再说!”
“极好极好!”至尊宝顿时喜道:“我正说不知如何是好呢…”“但是,”凤三接着道:“那些关于阴阳命理、五行卦象之类的东西,就靠你了!”
“好!”至尊宝一口应道:“我俩相互帮助,各取所长,一定能考进花家!”
“一言为定!”两人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们这般想得极好,可那知道昨天看见过至尊宝烂醉的学子们,看见二人之时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也不知那里又来了个纨绔子弟,真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这此后,至尊宝便于凤三同住在了厢房之中,早出晚归,彼此扶持,把所学所会融会贯通,勤勉之后也算有了几分成绩…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考试之期很快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