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清宵拒绝了。
“不……不行。”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姬容，睫毛轻颤，额间细密的碎汗被姬容用衣袖温柔擦掉，不一会儿又浮上薄薄一层。
苍白的病容没了往日凌人的盛气，使得五官线条都在视觉上柔和不少，在原本清冷如霜的气质中，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脆弱。
“为什么？”姬容不解。
“我们不是伴侣，也不是恋人，不可以双修。”
姬容：“……”
“现在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就是恋人。”姬容气不打一处来。
再说了，又不是没有过。
可姬容没敢说这句话，牵动不好的回忆，沈清宵会更不高兴的。
沈清宵摇头，“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姬容，你不能再不明不白地对我。我不同意。”
姬容无奈，怎么会有这样说不通的人。
她耐心地柔声道：“不管怎么说，命最重要。如今我们身在幻境，本就对心绪和修为有所压制，我怕你撑不下来。”
“我没事，你相信我，我不会死的。”沈清宵强撑着说。
姬容自然不信，他胸前心口处的灵蛊显然已经开始暴动，在他心脉处乱窜，常人如何忍受。
就算他修为高深，忍耐力极强，可是姬容也不忍让他承受如此痛苦。
很快，姬容的担忧应验。
沈清宵再次口吐鲜血，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刺目。
衣襟上也沾了血，无瑕的白衣上触目惊心。
姬容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撑不下去的。
上次蛊毒发作幸好有林惊池。
如今谁都不在。
姬容不敢赌。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姬容将他带到山林间的隐秘处，布下三重结界。
“姬容，我不同意！”
沈清宵分明几乎力竭，却一直拒绝。
姬容吻上了他那张不听话的嘴，在他唇角狠狠咬了一口。
“唔……”
在他分神推拒之际，姬容把他敲晕。
此时的沈清宵安静躺在她怀中。
他的面容苍白得如同初冬的第一场雪，纯净而脆弱。眉宇间紧锁的轻愁，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
姬容轻叹一声。
现在，就看他的灵府会不会放她进去了。
姬容与他额头相触，她的神识试探着走进他的灵府。
却没看到双眸紧闭的沈清宵一滴清泪自眼角溢出，缓缓滑落。
*
姬容的神识明显感受到了阻力。
好在沈清宵如今虚弱，神智涣散。
再加上他的灵府感知到姬容的存在，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雀跃和渴望。
着实有些为难呢。
主人的理智是抗拒的。
可本能又想靠近和沉沦。
姬容想，换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是沈清宵现在太虚了。
他的理智可做不了本能的主。
在姬容神识气息的百般纠缠下，灵府总算敞开。
姬容直奔魔气所在。
魔气见到旧时主人，一拥而上簇拥着姬容的神识。
姬容引着魔气前往沈清宵的心脉处。
若是魔气侵噬心脉，主人必然入魔。
魔气自然蠢蠢欲动。
但是姬容的神识不是吃素的。
修为虽不复从前，可神识的力量与日俱增的。
姬容的神识从未受到侵害，所以比全盛时期还要强大。
魔气自然知道自己前主人什么德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听从姬容吩咐，纷纷涌入灵蛊所在之地。
说是灵蛊，实则这个蛊虫并无灵力。
与之伴生的是巫族的力量。
姬容引导着魔气尽可能去吞噬那灵蛊。
灵蛊惧魔气，但是由于力量强大，依旧负隅顽抗。
姬容怕两方若是冲击起来太过强烈，会让沈清宵更加痛苦，便引导魔气温柔对抗。
在此间隙，魔气与姬容抱怨着。
魔气：“主人，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魔气。你居然让我去救人，还要我温柔？”
姬容：“闭嘴。”
魔气：“姬容你别得寸进尺，你虽然是我前主人，但我现在应另有宿主。老子一不高兴，马上让沈清宵成魔。”
姬容：“你若有那个本事，沈清宵早就成魔了。”
魔气：“……”
姬容：“你若是再多说废话，小心沈清宵死在幻境中，你们也只能困在幻境中，连宿主都找不到。”
魔气：“……”
被姬容威胁了半天，魔气也老实了。
毕竟在姬容几百年的调教下，魔气还是很懂得权衡利弊的。
但是架不住无聊。
魔气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姬容聊起天来。
魔气：“主人，这个蛊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容易破解的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大费周章来压制，不从根本上解决呢？”
姬容：“最容易破解的蛊？你确定？”
魔气：“对啊，无妄蛊，只需要断情绝爱，就不会发作。直接让他断除情根不就好了。”
这回轮到姬容无言以对。
魔气见状，试探着说，“您不知道这是什么蛊吗？”
见姬容不答，魔气把这个蛊毒的原理和发作机制从头到尾给姬容讲了一遍。
这股魔气本来自九幽红莲。
千年万年，生生不灭。
换过许多宿主，也跟着宿主来到过许多地方，自然比姬容见多识广。
很快，姬容全都明白了。
也总算知道，沈清宵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关于蛊毒的事。
“原来，都是因为我啊。”
蛊毒发作是因为心绪难平，情念汹涌。
蛊毒难以压制也是因为她惹他情动，又弃他不顾。
上次在炽翎秘境的山洞里发作，是因为她那样伤他作贱他。
如今发作，是因为他误以为她爱的是别人，甚至不惜找了个替身。
总之都是因为她。
可是沈清宵不蠢，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断情绝爱便能解蛊。
他不愿意。
“沈清宵，傻子。”
他是姬容除了谢不离之外，见过的最傻的人。
那些难过、心疼的情绪又一起涌上来。
良久，她说，“除了你说的算情绝爱，还有什么办法压制这个蛊？”
魔气答：“这个还真不知道。但是主人是真聪敏，魔气确实比灵气能更好地压制蛊虫。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姬容缄默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场紧张刺激又不那么激烈的恶战之下，灵蛊终于被耗得力竭，蜷缩在角落休养生息。
魔气：“主人放心，短时间内它应该不敢作乱了。”
姬容此时的状态虽然是神识，但是耗得太久， 还得不断释放威压压制魔气，此时也感到疲惫。
她把魔气带回其原本的地方又设了几重法印，生怕它趁沈清宵虚弱跑出来伤害他。
魔气：“您是对沈清宵的实力太没信心，还是对我太有信心？”
姬容：“闭嘴。”
收拾好一切后，还没等离开灵府，姬容便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被裹挟着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恍惚之中，似乎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苏洗尘，忘了我吧……”
“魔君念剑，苏洗尘以钟山神族之名起誓，黄泉碧落，吾将寻你神魂，铸你生机。此心此志，生生世世，不忘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