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贾琏忙赔笑道:“这话从何说起,不过是想同你亲近些,怎么好好的就恼了?”
“青天白日的,二爷放尊重些才是体面。”
凤姐生生将心中怒气忍下,知晓贾琏是个喜欢温顺女子的人,便拿出帕子擦了擦微红的眼角。
又故意将嗓音放柔了几分,“二爷在外劳累,作为妻子我也不敢偷懒,因此日日为府上诸事操心,在婆婆跟前也是想尽法子替二爷尽孝。”
“可二爷倒好,一回家便只记挂着风月之事,可不就是拿我当烟花女子么?”
说着,凤姐白玉似的脸上便滚下两行清泪。
她今日穿得颇为素净,一袭湖蓝色的锦边绣花罗裙衬得她如同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
此时一哭,更是人比花娇,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同往日里的强势跋扈截然不同。
见状。
贾琏心中便已酥了几分,更不用说听到凤姐这般贤惠体贴的话语。
他根本没心思去细想凤姐的变化,反倒一味地笑着作揖道歉:“二奶奶说得极是,小人方才实在唐突,还请二奶奶见谅。”
闻言,凤姐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贾琏说起浑话来是一套一套的,自己前世就是信了这些花言巧语,总以为和他的夫妻情分不浅。
想到这,一股恶寒之意不由得从心底升起。
虽然心中无比愤慨,但凤姐的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显。
她走过去亲自替贾琏倒了杯温茶,奉到他跟前,笑着道:“二爷惯会取笑人的,既然这样,二爷便把这杯茶喝了,只当请罪罢。”
外头天热,贾琏一回来又跑前跑后的,此时刚好有些口渴。
见凤姐捧着的又是自己素日最爱喝的普洱茶。
心中不免一暖。
他并不接茶,却是抬手直接将凤姐的手轻轻握住了。
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凤姐那细嫩白皙的小手彻底包住了。
贾琏瞧得眼热,一瞬不瞬地盯着凤姐,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直接将茶一饮而尽。
“二奶奶的茶果然是极好的。”
喝完后,贾琏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松开了,笑着回道。
凤姐方才的话还言犹在耳,所以他也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生恐造次惹怒了凤姐,失去同她尽夫妻情分的机会。
贾琏不由得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心想既然白天不许亲近,那便等天黑好了。
“凭是什么好茶,二爷喜欢才是最要紧的。”
凤姐这话语气平平,却极大地取悦了贾琏。
一向盛气凌人的凤姐忽然变得温婉可人了。
他心里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美丽妻子的温言软语呢?
贾琏喜上心头,坐下笑着道:“我昨日同几个朋友吃酒,听说京都内刚开了家首饰楼,里头的饰品成色不错。”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我带你去挑几样喜欢的饰品作生辰贺礼如何?”
听到这话,凤姐的眉眼一弯,淡笑着回道:“多谢二爷费心了。”
若是换做前世,王熙凤听到贾琏这话必会冷笑着问他这银钱从何而来。
可经过尤二姐一事,凤姐早已知道贾琏背着自己私藏不少梯己。
更是在偷娶尤二姐后将这些钱全部交给了尤二姐保管。
所以,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得到过贾琏的一丝真心信任。
......
分明还是夏日,贾琏却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意。
他转头一看,天已渐渐黑了下来。
晚风吹进窗子,倒是凉快了不少。
“快叫人把饭摆上来吧,咱们吃了好歇息。”
贾琏此刻越瞧凤姐越喜欢,心内就跟被小猫挠似的,痒得难受。
一心只想快点把晚饭吃了,好同凤姐亲热一番。
没过多久,平儿便带着小丫头们提着饭盒进来了。
饭间。
贾琏十分殷勤,一会给凤姐夹菜,一会又给她盛汤。
王熙凤是个聪明人,瞧着贾琏这个光景,又岂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呢?
吃得差不多后。
她便放下筷子含笑道:“正有件事想同二爷说呢,姐儿这几日总睡不好,须得我在一旁哄着才肯略睡一睡。”
“照理说,今晚二爷在家,我该陪着二爷才是,不过姐儿尚在襁褓之中,一时间离不开我,想来二爷这个当爹必定也心疼她。”
听到这话,贾琏那热烘烘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姐儿有那么多奶母下人伺候着,怎么还要你如此操劳?”
说到这,贾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问道:“莫不是照顾姐儿的人不用心?”
“这倒不是,伺候姐儿的人都是我精心选过的,断不敢偷懒的。”
凤姐夹了块肉放到贾琏的碗里,笑着道:“实在是我这个作母亲的放心不下,不亲自照看姐儿不安心。”
“我福薄,总共就巧姐这么一个孩子,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仿佛说到痛处,凤姐的眉眼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哀伤。
贾琏一看,便知她这是在替之前小产的孩子难过。
心里也跟着伤感起来。
“都是我不好,好好提这些做什么,倒惹得二爷不痛快了。”
凤姐又替贾琏斟了杯酒,重新带上笑意:“我这身子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生养,从前都是我不懂事,没给二爷房里多留几个人,以致于咱们屋里这么冷清。”
说着,凤姐的神色忽然严肃了几分,正色道:“我仔细想过了,二爷如今膝下无子,这都是我没能思虑周全的缘故。”
“所幸二爷还年轻,只要多纳几名美妾回来,必能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听到凤姐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要给自己纳妾,贾琏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
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妻子变了。
不仅变得温柔贤惠,还变得大方了起来。
她从前是最爱吃醋的,哪个小丫头敢多看他两眼,她都必定要不快许久。
可如今,她竟主动提出要替他纳妾......
不知怎么的,贾琏心里忽然就有些慌。
他的妻子,似乎是不爱他了。
见贾琏低头不说话,凤姐只以为他是高兴得昏了头。
因此也不甚在意。
“二爷心里头可有中意的人么?”
王熙凤试探着问道。
她并不知道贾琏是何时同尤二姐厮混在一起的。
若是此时便贸贸然提起尤二姐,只怕贾琏会疑心。
不如让他自己来说,这样更加妥当些。
“我并没什么人选,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贾琏淡淡回道。
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里竟是让凤姐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要不是王熙凤已经死过一回,深知贾琏后面会是什么德行。
她差点都要信了这男人眼下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鬼样子。
啧,真真虚伪。
凤姐在心里默默想着。
“既然如此,我明儿给母亲请安时,问问她老人家的意思吧。”
听到凤姐在私底下也亲密地唤邢夫人母亲。
贾琏莫名有些吃味起来。
她同邢夫人亲近。
同巧姐亲近。
就是不愿同自己亲近。
贾琏心中颇为烦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