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早点回去陪她,可当我放下手中的账本拨开窗帘,抬眼帘外已是星辰满天。
一连好几天皆是这般,每次心里想早点回去陪她,每次都忙到深夜才回过神来。
每次我都在心里懊恼自己为何如此愚笨,总让她苦苦守候。
这一次天边刚铺满残阳,我决定早点回去,把手头的事交给叶竟陵处理。心里畅想着可以陪她共进晚餐,晚饭后一起泛舟湖上,看看夜景,想想都美好。
恰好此时,突然一阵喊叫声闯入了店内。
“不!……不好了!少……少奶奶她……”
府中看门的下人连滚带爬的闯进来,一屁股栽倒在门边,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好好说话!”
在我问话时,身后“啪嗒~”一声响。
我回头看去,只见叶竟陵皱着眉头,右手的手腕悬空,作执笔状,而手中空无一物。刚刚那一声分明是笔落地的声音,而他此时却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来传话的下人紧紧拉住我的胳膊,因为太过激动说话磕磕巴巴,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爷!少……少奶奶……出事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是她出事了!
我的心陡然狂跳,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我心头。
慌乱之中我猛然扯开下人的手,撒丫子头也不回的往家跑。
双腿如风,我提起衣摆大跨步狂奔出去,越过门口给我准备的车轿,一路疾跑,耳边只听得见呼呼风声。
离家越近我越感到慌乱,在我奔出店门之前,叶竟陵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我,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意识。
结束了。
他说:结束了!去给她做最后的道别吧。
不!
我不敢相信,但愿这只是我会错意了。
怎么会结束呢?我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我才刚刚开始心疼她,怎么能就这样结束呢?
我心中怀着强烈的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一路疯跑着推开了所有挡住我去路的人,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直到冲到我们的房间前。我猛地推开门,眼前所见让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整间屋子弥漫着一片猩红。
而卧榻上穿着大红喜服的美丽女子支着身子依靠在床头。她双手无力的塔拉在一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头发凌乱,神情憔悴。
她不断咳嗽,每一阵咳嗽都有大量的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来。
流淌着的鲜血染得她胸口的喜服更加殷红。血液没有凝固的迹象,不住地往下流,顺着胸口、手臂流到地面上。
圆形的金色地毯也被她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而这地面像是活物一般,贪婪的吸取她的血液,不只是地面,整个房间都像活着的怪物,流淌的血液像怪物跳动的脉搏,一阵一阵的变红。
幔帐、窗帘、木质房梁全部都变成了暗红色。
这场面任谁见了都会害怕。
而我只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便冲进去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抓住她冰凉白皙的手。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我心痛到不能自已,恨不得此时此刻流血的人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受这般折磨。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病了?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怎么么办?怎么办!……”
我抱着她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脑子混乱到停止思考,嘴里不停重复着三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
怀里的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着话,因为太过虚弱我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别说了!好好休息别说了,我来了,会好的都会好的!”
我急切的安慰她,希望她好好休息不要再透支体力。
可她用微弱的力量抓住了我的手臂,嘴里还在说着话,她想告诉我什么?
我忍住泪水轻轻附耳贴在她嘴边,她的身子寒凉刺骨,凉得我心都碎了。
“寒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这么多年我没有白等……”
“你一点儿都没变,我真的好开心。咳!咳…………”
“还能再见到你真好。……可是寒哥哥,我不能一直缠着你……”
“咳!……”
“你有……你的世界,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对不起……寒哥哥……”
“咳——咳!”
她猛然一阵长咳,口中吐出大量血液。
这出血量早已超过了一个人身体所能承受的量。场面一度令我晕厥,可我还是强撑着意志,紧紧攥着她的手想要保护好她。
“别说了,找大夫!会好的!会好的!”
此时此刻我的声音也心疼得颤抖,想要大声呼唤外面的人去找大夫,可她暗暗用劲握住我的手。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似乎在暗示我别做徒劳的事。
她在用最后的一丝力量吐露心扉,这是她藏了百年的心声。
“能再见你一面……我早已心满意足,和你在一起过得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好满足,好开心……”
“我……咳、我该知足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委屈自己。你和……我的寒哥哥一样好,我……没等错人……我……不……后……悔……!”
“寒…………”
“…………”
“……”
……………………
原就灵魂薄弱的她,说了好长一段话,期间不住的咳嗽。血也流的越来越多……
………………
“说什么傻话?我就是李时寒呀!”
“是我啊,我记得你!”
“我们还有未来,我还要带你去看好看的风景,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别说这么丧气的话,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的!”
她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刺鼻的腥臭,整个人被血染成鲜红色,连头发丝上都是血液。
恐惧在我心中无限放大,粘稠的血液在我贴近她身体的时候,在我皮肤上炸开。
我怕血!极度怕血。
仅仅是被纸片划伤的小口子,我都会感到浑身发凉的程度。而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在我怀里被血液浸染,让我灵魂都感到颤栗!
可我依旧没有放开她,紧紧的抱住她,生怕她会从我怀中溜走。
我被吓到意识混乱,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止血。好像她全身都是出血点。
她喉咙里止不住的血喷涌而出,溅到我脸上身上,墙上,帷幔上到处都是。
我觉得我此时应该是崩溃了,眼前除了暗沉的红色再也看不清任何……
与血同溅的我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她。
她气若游丝地喃喃地说着我的好。
“别说了,别再说了,我不值得!”
我哽咽着求她别再说话了。
感受着她的身子在我怀里慢慢变轻,直到消失,连冰冷的感觉也慢慢消失。
最后只剩下这一片狼藉的血红房间。
“啊!——”
我仰天长啸,发出痛苦的嘶吼,最后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到处都干干净净。我身上也干净得一尘不染,还是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湖蓝色马褂,脖子上挂着星月菩提。
一个人坐在庭院中央的太师椅上,目光呆滞。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是竟陵兄啊!”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回过神来,记不清已经过去多久了。她不在了,死的那天叶竟陵来帮忙清理了房间。
他说我那天像丢了魂,忽然间不说话,也不认识任何人,像个木头一样呆傻了。
家里的下人像照顾植物人一样,每天把我搬出来晒太阳。
还以为我永远就这么傻下去了,如果就这样傻了,可不能放我走,要不然我醒过来都不会照顾自己。
所以叶竟陵每天来看我,是不是恢复神智了。
“你可以醒了。她并未看走眼,你着实值得她等待,你也并未有负于她。感激你圆了她的心愿,待你归返之后,我的余愿亦算了结。”
叶竟陵站在我面前淡淡的对我说。
阳光下他的身形高大帅气,此时好像个仙人似的。
我微微动了一下四肢,长时间不动有些僵硬。一时半会还站不稳,索性就这样坐着与他对话。
“醒?你是说在现实中醒吗?”
我兀然自笑。
“她怎么了?她还好吗?我不能就这样醒。”
我明明看到她穿着喜服死在我怀里,那一定是她真正死亡时的样子。她该有多爱我啊?临死都要穿着喜服死。
“你只需帮她达成所愿即可,其他的与你无关。你并非李时寒,切勿迷失自我。”叶竟陵表情淡然的说道。
他说我不是李时寒,我情绪一下子爆发了,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
“她说我没有变,我就是……”
我狠狠地瞪着他对他说。
叶竟陵摇摇头看着我说:“她自欺欺人,你也要如此吗?”
这次轮到我犹豫了。
在这恍惚的一分钟里,我的眼里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曾经的李时寒,是潇洒不羁的少年郎。每次去陈家等叶竟陵的时候,故意在陈家花园里转折扇,唱小曲,逗的府中上下乐开怀。
每次进进出出总是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故意留在院中,他知道二楼的陈家小姐会偷看他,也知道小姐的贴身丫鬟会替小姐拾取他故意遗落的小玩意。
他表面上是来找叶竟陵玩,实际上总是有意无意的抬头瞥向二楼的方向。
所有人知道李时寒喜欢茶馆的梅姑娘,但没有人知道他也在心里悄悄心疼陈小姐。
以至于直到陈家小姐病逝五年后他才开始正式追求梅姑娘,就是怕陈小姐会伤心难过。
李时寒没有爱过陈家小姐,但他也不忍伤害一个默默中意他的人。
而我呢?真正的我呢?
…………
我思考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
忍不住痴笑起来。
我心疼她不想让她受苦,可这也不是爱意。
明明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女子,却在长久的相处中越来越在意她。最后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我反而希望我就是她爱的人。
我承受不住她的死亡,希望她能活着。
“原来她说我没变是这样啊!她知道对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却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她才更喜欢这样的他,所以才放不下的,是吧?”
叶竟陵的眼底闪过一缕欣慰。
“嗯。我自幼陪伴表妹,她心中所想我最为明了。而今她已然离去,我亦同去。你既清醒,此地已无法将你困住,走吧!”
叶竟陵说完这句话,也在我眼前消失了。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再也没有他们的痕迹。
可是有什么不对?
我总预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种不祥的预感还在我心头久久不散。
心口好痛,真的好痛,悲伤的情绪无以复加。
我明白了,是劫难!
拘活人魂魄会受到惩罚的!
如此强大的幻境,一定不是她们二人能搞出来的。
现在她们俩都消失了,可这世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没有消散,并且叶竟陵说,无法困住,走吧。他的意思是,这里的幻境应该不同于普通梦境,需要主动走出去?
亡灵徘徊于世的我见多了,像她这样和我在一起成亲,并且生活了三年的,本就破坏了规则。
一定会遭到惩罚。
我不知道她的灵魂会下到哪个地狱去,无论是哪一层,至少都要受刑百年。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让她再受苦了,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叶竟陵也好,不能因为我而受苦。
下定了决心的我满世界找,到处都找不到他们的痕迹,想救他们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惶惶不可终日,这种压抑感几乎把我逼疯。
每天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比路边的乞丐还脏。
嘴里还不停喃喃低语念叨着“我不要醒,我不要走,我要救她……”
不知道我在大街上徘徊了多久,神智疯癫。
直到某一天,被一股强烈的恶意冲撞到。
那是一股能量!
我被这股气息震慑到忽然清醒了几分,抬头撩开杂乱的头发,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手握法杖的老婆婆。满头白发,面目狰狞。
她拦住了我的去路,猛的一下震动了手中的法杖。法杖中蕴含的特殊能量以波纹的形态散开,冲撞到我身体里。紧接着她语气十分不友好的说:“哼!等了百年,我当是什么真命天子,原来只是一个负心汉。”
我感受到那股神秘的波纹进入了我身体里,脑子顿时清晰了。
然后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
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侧身站在一旁。
“哼!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她有难。也算她没看错人,你既愿意帮她那就尽全力去帮,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老妇人说完横眉瞪我一眼便消失了。
又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不过她这两句话给了我一丝启发。
她的意思是我能帮她们?可我应该怎么办呢?
此刻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会神的思考,把所有可能的办法全部想了一遍。
我想起曾经遇到灵异事件,在在危机时刻我能激发出咒言之术,此时混乱的记忆中好像是有返魂,重聚灵魂之类的言灵。
是的没错,我可以用言灵。
…………
不行!不对。
阿锦说过,以我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力的熟练度,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阿锦说过,最好不要用咒术。
…………
是啊,不能让她再以这副孱弱的身子回到这里。还有叶竟陵,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我实在想不出办法,又不愿意醒来。
自从那个老婆婆消失以后,这里的环境越来越虚幻,街道上很多行人越来越透明化了。
我知道这场幻境即将崩塌,到时候就算我不想醒也不得不醒来。
怎么办怎么办?
再次陷入绝望的我,又像丢了魂似的反复在街道上循环游荡。
“听说很灵验”
“是吗?谁谁家去过一次就有了,你不信啊我带你去拜拜就知道了。”
“真有这么神吗?我可不信!”
“大家都去了,你还不信?走走走!去拜拜当是添福了。”
“…………”
恍惚中,我的耳边传来几个大妈的声音。
她们神采飞扬的挎着菜篮子,里面装了好多线香。
出于好奇,我上前询问。
“您好,请问这是……?”
其中一个戴头巾的大妈向我介绍道:“哎呀,你没听说啊,城外新建了个庙,听说灵验得很!里面供奉的佛祖有求必应。”
另一个大妈附和道:“是啊是啊,赶紧走吧,去晚了挤不进门了都。”
我不理解:“怎么会有求必应?佛祖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么多人的心愿?”
“哎呀!我好心告诉你,你还质疑我?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再不去佛祖就要走了。”戴头巾的大妈略微有些不高兴,拉着身边另一个大妈,加快脚步往出城的方向去了。
我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佛祖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走呢?”
忽然我似乎意识到什么。
佛祖……
该死!我最讨厌这个了,没想到还是栽在这里了。
我紧跟着加快脚步出城去,一路狂奔,超过了刚刚两位大妈,照着心中指引往前冲。
那是很小的一座庙,墙皮斑驳,红漆褪色。根本不像是新建的。
就像孙悟空大战二郎神的时候,孙悟空变得那座庙一样小。
小庙门口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菩提树下全是鹅卵石。我跑的快没注意脚下,一不留摔了个跟斗磕倒在树下,被坚硬的石头磕得膝盖骨像粉碎性骨折一般疼痛欲裂。
顾不得身上的疼,我踉跄的爬起来,只见庙门大开,里面有一尊纯金的如来佛像。
我冲上去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
明明是白天,可庙里上千只烛火通明,周围根本没有香客。
可,当我跪定后,刹那间场景转换。
刚刚还小小的一座庙,一瞬间变成一座恢宏大殿。耳边人声鼎沸,诵经声不绝于耳。
我侧头望去,竟有络绎不绝的香客。
而这些香客仿佛看不见我,纷纷从我身体里穿透而去。
我低头环顾自身,还是男儿身,还是一身长袍。当我还在迷茫此时此景的奇异之处,就听见殿前响起浑厚的声音。
“痴儿所求为何?”
抬眼我便看见一个笑眯眯的佛脸,他正俯身低头询问我。
看起来更像弥勒佛,可金身又是如来佛的。我不懂这些也分不清。
“求……求你……能不能让她重入轮回,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
殿前的佛像笑而不语。
我自知平白无故的求人办事别人也不一定应允,更何况是重入轮回这种大事。
这等于是从阎罗王手里抢人,像这种拘活人魂魄,是犯了重罪,得下十几层地狱受刑百年说不定才有轮回的资格。
怎么会因为我几句话而开后门。
我自知理亏,不敢多言,一味地磕头行礼。
就这么一直磕,一直磕。
头上血流如注,皮开肉绽也顾不得疼。
我记得她在我怀里流血流泪的样子,那样子不知道比我疼多少,我这点疼还算得了什么。
磕了一天一夜,有小和尚来扶我,劝我吃点东西,被我拒绝了。
磕了两天两夜,小和尚强行喂我喝水也被我推开了。
磕了三天三夜,佛像前传来爽朗的笑声。
感受到佛祖的厚重的大手抚摸我的后脑勺,我这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血干涸了,凝固在我脸上,没有一点血腥味。
“痴儿还求吗?”
“求!我要求得她一个圆满的结局……求她能去个好的家庭,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再也别为情所困,求他也能放弃执念,活出自己的人生,求因我而痛苦的人,忘记我。”
佛祖没有说话,眼睛弯的像个月牙一样。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可能再磕一个就再也起不来,精神力,意志力已经达到极限。
“求求您,她们不是恶灵,所有苦果我来承担,她等了我百多年,我这才磕了三天,就算是磕百年我也磕。求您帮帮她。”
我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谁。可我真的不想欠任何情。
“我欠下的情,我来还,您让我还什么都行,除了不让我皈依。”
是的,打死不信佛,但是为了在乎的人,我可以没有原则。
我知道我在这里求也是执念深重,应该遵循因果。可执迷不悟在这里替她求个结果,这也是因果。
反正我不管,哪怕知道是错的,也得求。
从前没遇到她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亲情爱情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直到遇到了她。
这种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就是我想保护她,仅此而已。
她为了见我而受了苦,我就想还这份情,我不知道怎么定义这份感情。
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捉摸不透的缘分,说不清的因果。
还有叶竟陵,虽然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这是她的亲人,是关心她的人。反正是求了,就连他的份一起求了吧。
最后我还是倒在庙堂里了。
沉沉的倒下去。
我记得最后时刻,佛前的场景又变了。
头磕下去的那一刻,地板变成了水泥。在非常现代的水泥地板上,“邦~”的一声,惊动了一个路过的香客。
恍惚的一瞬间,有个穿现代服装的人看见我了,又恍惚一瞬间,我在他眼里消失了。
头疼到炸裂的一瞬间,我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