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四哥抱。”萧戾将他抱到腿上，垂眸望着他，温柔地拿手帕给他擦眼泪，“等宝儿再长大一点，四哥再带宝儿去外面玩好吗？
宝儿现在还小，要是离开爹爹小爹爹太久，他们都会想宝儿的，宝儿要是看不到他们了，会想他们吗？”
宝哥儿下意识点头看向林草，“宝儿……宝儿知道了，宝儿不去了。”
看到儿子这样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林草也开始后悔，“宝儿不怕，小爹爹不该打你，以后小爹爹不会这样了。”
“宝儿不怕。”宝哥儿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歪着脑袋可可爱爱地看着他，“宝儿最喜欢小爹爹啦～”
对于尚且年幼的孩子来说，父母不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他们，他们甚至不要父母哄，只要父母给出一个信号，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显然宝哥儿就是这样的孩子，也幸好他是这样的孩子。
林草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然后才重新笑着转回来，“小爹爹知道，小爹爹也最喜欢宝儿了。”
这几年在宝哥儿的甜言蜜语之下，大家都跟着习惯开始表露自己的喜爱之情。
小瑞雪眼眶红红的，见宝哥儿不哭了，人小鬼大地拍了拍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宝宝也喜欢小叔叔～”
他们分别坐在萧戾的两边腿上，面对面，膝盖对着膝盖。
宝哥儿有些害羞地低头，“我也喜欢宝宝～”最喜欢那种！
旁边，小瑞景眼巴巴地看着小叔叔和弟弟贴贴，唇瓣抿得紧紧的，朝萧戾看了好一会，才朝他伸出胳膊要抱，“爹爹。”
要不是这声线还是奶声奶气的，就那板着脸的小模样，还有那“冷淡”的语气，谁知道这是要抱抱啊？
这样的场景萧戾并不陌生，长腿一伸，将他抱过来和小瑞雪放一块，让他们并排坐着。
一被放开，小瑞景就拉住弟弟的手，然后才看向对面，“小叔叔。”
“景儿怎么啦？”宝哥儿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都是孩子，但是宝哥儿比他们大了五岁，经历的事可不少，也读了不少书，知道不少的道理，在他们两个面前可是自恃长辈的。
小瑞景盯着他看了会，随后轻轻摇了下头，“没事了。”
不是没事，而是没事了。
宝哥儿到底还是年纪小，尚且没有咬文嚼字的习惯，闻言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去拉着他们的手，一只手拉一人，“小叔叔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小叔叔哦～”
“嗯嗯！”小瑞雪应得那叫一个快。
小瑞景比较矜持，点着头慢吞吞地“嗯”了声。
三个小家伙手牵手，温馨的一幕冲散了刚刚那点不愉快。
次日，萧戾又上了一趟小青山，和余青山约好了出发的时间地点。
送他出道观的时候，余青山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疑惑，“萧公子怎么改变决定了？”
不是昨日才拒绝过帮忙吗？今日怎么就上赶着要一起前往北方赈灾去了？
萧戾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正原因，随口敷衍道：“带孩子回杨柳村看看，有什么问题？”
回祖籍看看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选灾荒发生的时候？
这显然就不是真话，余青山看出来了，到底没有继续追问，“原来如此。”
“走了。”从小青山回来，萧戾便让两个小家伙自己收拾他们要带的东西，然后自己收拾一些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
虽然他说会与青山观的人一道走，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跟着他们，然后捡走人家的功德。
抢修道之人的功德，和在灾荒里抢难民的食物水源并没有区别，他暂时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九月三十，天气依旧闷热，便没有让家里人送，不过在萧树根的带领下，大伙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庄子外才停下。
除了萧家人，佃农们和长工都来给他们一家四口送行，还有些在庄子上干过活短工也来了。
萧戾站在马车旁，对着家中长辈拜别，“爷爷奶奶，三叔，三叔么，你们多保重，等我回来。”
“出门在外，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我们在家等你回来了。”萧树根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欣慰地看着他，“爷爷永远以戾儿为傲。”
李金花满眼不舍，亲自将小家伙抱上马车，最后紧紧握住萧戾的手，“戾儿，早去早回，奶奶在家等你们回来。”
“知道了奶奶。”萧戾给了老太太一个拥抱，才看向萧老三两口子，“三叔，三叔么，家里靠你们看顾了。”
萧老三抱着宝哥儿点点头，“戾儿放心，家里有我们。”
林草将早上起来做的干粮给他，“知道你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些干粮新做的，你带上，赶路不方便做饭的时候可以吃。”
“知道了三叔么。”萧戾将东西接过来，正好陆鸢也和林清告完别走到他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拜别长辈，然后上马车离开。
余青山与沈从舟早就在等在不远处，他们坐另外一辆马车，等他们过来后才一道出发。
马车上，陆鸢带着两个两个小家伙趴在窗口，看着后面渐渐变小的家里人。
萧家人并未跟上来，佃农和长工短工倒是又送了他们一段路。
“东家多保重啊！”
“东家早去早回，我们会替您看好庄子的。”
“东家一路顺风！”
“东家……”
……
萧戾没有回头，驾着马车伸出空着的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后面跟着的大部队这才渐渐停下，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两岁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小瑞雪在马车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就坐不住了，“小爹爹～”
作为照顾他们最多的人，他眼珠子一动，陆鸢就知道他发什么鬼主意了，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毫不留情拒绝，“不可以，乖乖坐着。”
小瑞雪皱着鼻子轻轻哼了哼，晃着小瑞景的手，嘟着嘴和他撒娇，“哥哥～”
“宝宝乖乖。”小瑞景拉着他的手，轻声哄着他，“哥哥陪着宝宝。”
看出哥哥也不帮自己，小瑞雪不高兴地哼了哼，扭头生气还要告诉他，“哥哥不爱宝宝了！”
“哥哥爱宝宝的。”小瑞景边说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鸢，知道小爹爹不会答应，便坚持道：“宝宝听话，哥哥陪你玩。”
说着他从自己收拾出来的小包袱拿出华容道，“宝宝玩这个吗？”
小瑞雪早就玩腻了这个，瞥了眼便飞快收回目光，撇着嘴嫌弃道：“不要！”
这个东西他只要看一眼，闭着眼睛就能复原了，一点也不好玩。
被嫌弃拒绝，小瑞景也没有生气或者不高兴，把华容道放在一旁，又拿出几个鲁班锁来，“这个呢？”
小瑞雪看了眼，干脆转回去看着他，虽没说什么话，但那一声不吭的模样，显然是对他拿出的东西一点也不喜欢。
对此小瑞景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又依次拿出了木头小车、小水车、沙漏……
然而不管他拿出什么，小瑞雪都无动于衷，直到他拧着眉头停下看着他，他十分无辜地朝他眨眨眼，“没啦？”
“……嗯，没了。”小瑞景紧抿着唇，瞧着有些不大甘心。
明明弟弟喜欢的东西自己都带上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一个都不喜欢了呢？
如果他是个大人，那他一定会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一阵一阵反复无常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就像他这样的。
可惜的是他才两岁多，即便再聪明，可没有教、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小瑞雪一脸懵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又看他带走的那个小包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就这么没啦？没啦？
对上弟弟震惊的眸子，小瑞景沉默地低下头，瞧着有些丧气。
小瑞雪和他是双胎，前后脚来到这个世上，彼此之间有种莫名的心灵感应似的。
一个难过，另一个也会跟着难过；一个生气，另一个也会跟着生气……
此刻看到哥哥好像不高兴了，小瑞雪都忘了自己刚刚还在不高兴，连忙抱住哥哥的胳膊，“哥哥～陪宝宝玩石头剪刀布哦～宝宝喜欢～”
这个小游戏他早就玩腻了，每次只有哄哥哥的时候才会用，可即便如此还是屡试不爽，哥哥每次都会被哄好。
这次也不例外，小瑞景一听要陪他玩，瞬间抬头挺胸看着他，“嗯，哥哥陪宝宝玩。”
“哥哥要让着宝宝哦～”小瑞雪跟他挨挨蹭蹭地撒着娇。
小瑞景毫无原则地点头，“好。”
看着两个小家伙相亲相爱的场景，陆鸢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谁家的孩子有景儿和雪儿这么乖，都该偷着乐了，要知道他们才两岁，很多十二岁的都不一定有他们这么乖。
可他们不仅仅是乖，还很听话，又特别聪明，记性又好，基本没怎么让他操过心。
就是景儿对雪儿毫无底线纵容的模样，让他看得一阵头疼。
每次这小家伙闯了什么祸，明明和哥哥没有关系的，他都要拉着哥哥一起认罪，偏偏哥哥还每次都说是自己的问题，拦着不让大人说他。
本来家里就够宠雪儿的了，再加上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要护着弟弟的景儿，陆鸢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以后雪儿会变得怎样娇气任性。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半点制止的打算。
本来一开始他是想过制止的，不过夫君说孩子还小，他们家里也养得起，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可以不用太过约束，他们过得开心就行。
后来他想想也是，如今的日子又不是自己小时候那会，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即便雪儿娇气任性，家里也有足够的银子养得起他一个小哥儿。
而且在雪儿还不大的时候，夫君就说了，家里的钱财除了给宝哥儿的那部分，剩下的会给两个孩子平分，雪儿以后即便是自己立户也可以。
也是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陆鸢才敢放任他们这样。
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石头剪刀布”的动静，大部分是小瑞雪的声音，偶尔会传来小瑞景配合的声音，以及小瑞雪撒娇耍赖的动静。
驭位上，萧戾单手握着马缰，一手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冷峻的脸上始终挂着抹淡淡的笑意。
出了京城，余青山便从沈从舟驾着的那辆马车下来，随后坐到了萧戾旁边。
“这是师父让老道给萧公子的东西。”余青山将一个小布包放在他旁边，靠在车板望闭目养神。
“嗯。”萧戾应了一声，然后拿起那个小包袱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是你师父让你给我的，还是那位让给我的？”
“萧公子不是心里有数吗。”余青山睁眼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老道师父是那么说的，至于别的，萧公子若是想要问，不妨下次看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你再问。”
包袱里放着一道明皇圣旨，还有两块令牌，一块漆黑泛着冷光，一块纯金雕刻着威风凛凛的盘龙，以及以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他不想说，萧戾也没继续问，打开圣旨看到上面写了什么时，他轻轻“啧”了声。
听到动静，余青山睁开眼看过来，视线落在那道圣旨上。
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他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盯着萧戾打量了片刻，手上也没闲着一阵掐算。
“算出什么了？”萧戾将圣旨和纯金令牌扔进空间，然后打开信看起来。
余青山越算眉头拧得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古怪，“怪哉怪哉，老道竟算不出萧公子两个儿子及冠之后会如何，这……”
“算我儿子做什么？”信还没看两行，萧戾狭长的双眸危险地看向他，“另外解释一下，什么叫算不出及冠之后会如何？”
如果今天跟萧戾说这些话的是另外的道士，萧戾不见得会信，可偏偏是余青山这个阴差阳错将自己拉到这个世界的道士，他不信也会在意。
余青山拧眉看了眼身后的车厢，迟疑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老道此前只遇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