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着自己冷静,忽而想到了什么,赶紧慌乱地摸向袖口。
当摸到一个尖尖的小铁盒,她喜极而泣,太好了!没丢!老六有救了!
她掏出李二爹给的保命丸,把它们掰成小块,掰开韩君越的嘴,想给他喂下去。
不得不说,李二爹就是牛波一,还考虑到重伤之人,可能吞咽不下药丸,这东西还入口即化。
苏酥在心头为李二爹竖起大拇指,只希望这药能吊老六一口狗命。
又下起大雪,喂了药,苏酥又到处去找枯树枝,编制了一个简易的遮雪板。
她知道失血过多,人的体温本就会下降很多,她还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韩君越身上,又找了很多树叶,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土坑坐下,双手环抱着膝盖,试图为自己保暖。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韩君越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好冷,冷得刺骨,冷得苏酥眼泪都流不下一滴。
狗哥,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好无助,好想你......
苏酥缩成小小的一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里,是李星澜好看的狐狸眼,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他宠溺地摸着自己的头,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苏酥,别怕,我在。”
天微亮,林间忽然有惊鸟飞上天,惊醒了苏酥。
她猛地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上,都染上了一层冰霜。
她条件反射地朝边上的韩君越看去,却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苏酥惊喜万分,“李二爹的药果然神奇!”
手脚都被冻得快没有知觉,苏酥几乎是连跪带爬地蹭到韩君越边上,“我可是把我保命的药丸给你了,你不能轻易放弃啊!”
韩君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他没有力气点头,只能眨眨眼,算是回应。
他是被苏酥的哭声给吵醒的,他意外自己居然没死,听着她抽泣声,心绪乱得不像自己。
知道她刚才是梦到了那条疯狗,因为她一直在说她害怕,可怜巴巴地喊着那疯狗的名字,还有二狗......商时予……
来不及过多寒暄,看着天上的惊鸟,苏酥意识到有人在向他们靠近。
她飞快地揉搓着自己的手臂和双腿,恢复着温度,其实经过一夜的折磨,她已经发起了高烧,一张小脸是不正常的潮红。
眼前也有些看不清,可她坚持着爬起,对老六飞快地交代着:“我去看看是谁来了,如果是友军,我就带他们回来救你!”
看着地上已经铺上一层白雪,想了想,苏酥还脱下韩君越的长鞋靴,自己穿上,还用带血的长布缠住自己的小腿,不让宽大的鞋子掉落。
“如果......如果我没有回来,那就说明是敌军,我会引开他们,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比喉头的腥甜更难下噎的是那股酸涩,韩君越眼尾有泪划过,他看着苏酥,听她最后叮嘱道:
“韩君越,如果我回不来了,如果你能活下去,你要保证,欠我的要还给狗哥和二狗,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当她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韩君越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泪,无声地哭泣着,他是第一次,这么想活下去!
苏酥一边走,一边拿树枝轻扫过沿路的脚印,她躲在树后,努力睁着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来人是谁。
我屮艹芔茻,居然是敌军。
她无奈地叹气,说不清她和韩君越到底是谁霉谁,总之看他们搜寻的方向,正是老六藏身地。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她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右边扔去,引起不小的动静,果然改变了敌军的方向。
她轻手轻脚地朝反方向跑去,特意留下一串脚印,她给自己打着气,快!必须得快点!
她一边跑,一边搜寻着可以躲藏的位置,她记得狗哥曾经提起过,都县因为离皇城近,所以这一片有不少古墓。
有大墓说不定就有盗墓者修建的石屋。
狗哥说过的话,她都有认真记,初遇二狗那天,他就说过,如果石屋中有密道,他们会在东北处掺杂红砂石。
她只需要找到石屋,说不定就能得救!
人的潜能是无尽的,她疯狂地在林间奔逃,跑远了些,她才又拿树枝扫过脚印。
那些身穿重甲的敌军,都还没从石头那个方向转过身来。
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怒吼声传遍了山间。
他们跑了回来,有眼尖的看见不远处有一长串带血的男人脚印,激动地大喊,“老大那里!”
被唤做老大的男人,狰狞着脸,“给老子追!我倒要看他能跑多远!”
与此同时,有飞鸦落在喻言的肩头,坐在渡船上的他,取过飞鸦脚上绑着的小纸条。
打开,叹气。
是他低估了无恙的丧心病狂,高估了他的智商,他居然出此下计。
用了几年的时间,偷藏了各国敌军埋伏在皇城周围,现在手持玉玺,用不知从哪冒出的小皇子以令天下。
连着皇城周边几个郡县都被占领,六皇子下落不明,暗卫也没有找到那个叫苏酥的女人,纸条上说,当他们赶到时,李府已经空无一人。
望着漫天飞雪,喻言转身进了船舱。
李星澜,这可不能怪我了,你们还是敌不过天命。
果然还是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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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风雪,李星澜几乎快出了残影,他猩红着眼,在茫茫雪海中狂奔。
手脚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可他没有马可以换了,都在逃离皇城,只有他和川竹拼命朝那狂奔。
他不要命地往前跑,跌倒了又快速爬起,川竹一度快跟不上,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他们已经这样没夜没命地跑了整整一天,几乎一刻不停,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全凭着意志力撑着。
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有人却和他们是同一个目的地,那就是皇城。
商时予骑着战马,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威武军,他们朝皇城拼命赶去。
风雪染白了商时予的黑发,他脑海里全是女孩天真的眼,甜美的笑。
苏酥,你千万不要有事!等我!一定要等我!
穿过一座座空荡的城池,大雪覆盖了数不清的身躯,刺红了战士们的眼。
旗手举着巨大的旌旗,战无不胜的威武军嘶吼着,如狂暴的野牛群,随着商时予一路冲向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