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地间茫茫一片。
青田镇郊外的山神庙里,一个瘦弱的乞儿正跪在神像前,瑟瑟发抖的跪拜着。
“山神爷爷,我的大黄狗丢了,求您发发善心,帮我找到大黄,来年我一定给您上香供奉。”
这小乞丐身材瘦弱,面黄肌瘦,名叫福宝儿。
他本出身临清县奴仆之家,灾祸连年,妖魔乱世,本家主子一夜之间被屠,父母也惨死在流民之乱里。
这一路乞讨到青田镇,身边只有一条从小养大的黄狗陪伴。
年关将至,又逢暴雪,大黄狗却跑丢了,又冷又饿的福宝爬到了山神庙,祈祷着能找到大黄狗。
冰冷的山神像毫无动静,寒风裹着雪粒自山门中冲入,福宝儿嘴里哈着白气,搓了搓满是冻疮的手,冷风吹到身上,如刀割一样刺痛。
风雪无情,人间乱世,活着都变成了奢侈的梦想。
小福宝爬进了冰凉的香烛台下,在地上划拉到了一点稻草,赶紧塞进了破烂的衣服里。
憧憬着某种希望,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福宝做了个美梦,梦中他成了地主家的小少爷,吃的是白米饭,喝的是蜜饯水,桌上有的是肉骨头,他吃一半,分给大黄一半。一人一狗想吃多少有多少。
呼!
山门忽然打开,福宝儿瞬间被寒风吹醒。
火光亮起。
便看到一名黑衣道士踏步而入。
黑衣道士晃了晃火折子,点亮了庙里的油烛,转头就盯向了小福宝。
“那一道机缘之气就在这庙里!”
“莫非就落在这个小乞丐身上?”
黑衣道士喃喃自语着,忽然抬手,一道诡异的气息流转,如锁链般将小福宝凌空拖了过来。
小福宝浑身颤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到一张漆黑的脸,这张脸上满是散乱的毛发,那些刺刺的脸毛竟然跟大黄的毛很像。
黑衣道士此时伸手按在了小福宝的头顶中心,嘴里念念有词,忽然眼神爆闪。
就在道士指尖,一道白气飘出。
很快,小福宝全身都被这道柔柔的白气笼罩。
白气升腾,竟在福宝的头顶汇聚成了一个小巧的漩涡。
再仔细看去,这漩涡中赫然有股金色的波纹闪烁。
“果然是机缘之气,呵呵,我终于找到可以进入【那地方】的人了。”
黑衣道士眼中满是狂喜之色。
他松开小福宝,眼神闪动着:“小娃娃,我乃游历四方的除妖道士,现在有件事需你相助,你可愿意啊?”
小福宝心中惊惧,想到刚才这位道士的手段,赶紧点头:“道爷,只要帮我找到大黄狗,我什么都答应您。”
大黄狗?
黑衣道士皱眉:“你的狗丢了?”
“昨晚上就找不到大黄了,大黄是我从小养大的,它可乖了,一路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还能帮我找吃的,没有大黄,我早就饿死了……”
小福宝低声说着,想到失踪的大黄,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黑衣道士沉默半晌,淡淡道:“小娃娃,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必帮你找回大黄。”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根骨头,递给了福宝:“先吃点东西。”
一个出家的道士竟然随身带着骨头?
小福宝年纪虽幼,但陪主子少爷读过书,识得几个字,又历经世事人情,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此时心中就奇怪起来。
轻轻捧起骨头,小福宝口水还是忍不住流出来了。
白骨上甚至还有几根红色的肉丝。
张开嘴就要咬下去,忽然手里一颤。
骨头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黑衣道士淡淡捡起骨头。
小福宝心里一阵惊颤。
这,这是,这是人的骨头!
流亡路上,福宝看过很多被刮了肉的尸体,那些尸体到后来连骨头都被流民捡走吃光了。
所以他认得人骨。
黑衣道士却是满不在乎的捧起白骨,咔咔的吃了起来。
坚硬的骨头在他大嘴里变成了渣子,嚼的很香。
这情形,让小福宝愈发惊骇,他见过这种吃骨头的方式……大黄,大黄就是这么啃骨头的。
眼前的黑衣道士,因为这个发现,似乎也变得诡异起来。
黑衣道士很快吃完了骨头,一点渣子都没剩下。
他看着外面的暴雪,忽然拎起小福宝:“既然不饿,那就走吧!”
狂风卷着鹅毛般的雪花猛然散开,那道士拎着小福宝,恍若一道影子,就在黑暗的大地上奔行。
这一口气行了十多里,前方现出了一座小土山。
黑衣道士停下脚步,扔下小福宝,默默看着土山之前的那道裂缝。
这裂缝就在山下,十分古怪,长约三丈,宽有两指。
而且裂缝之内,隐约可见白色的气息喷出。
白色气息中还带着一缕柔光,在黑暗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小福宝爬起来,却发现那裂缝正在缓缓变宽。
“道爷,您要小的做什么?”福宝忍不住问。
黑衣道士抬头看看夜色:“等这大雪停了,明月挂于中天时,裂缝就会开到最大,那时候道爷要取一样东西上来。”
福宝奇怪极了:“道爷,这场雪估摸着得到天亮,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黑衣道士冷笑:“你懂什么,这场大雪本就是因裂缝而来,只因这裂缝下的禁制之气涌出,才引来了天象之变,我说雪会停,就一定会停。”
果然没过多久,暴雪忽然就没了,彤云散开,一轮明月悬于中天。
大地上洒落了银色的月光,倒映着层层雪色,恍若冰雪仙境。
随后,那月光仿佛被集中到了一起,最后洒在了裂缝上。
自裂缝腾起的白雾在月光下化为了美妙的银色颗粒,美不胜收。
小福宝已经看呆了,此时才知道,这裂缝之下乃是一处神秘宝地。
明亮的月光下,黑衣道士贪婪的伸出了手。
他似乎想自己先试试。
就看到那只漆黑手赫然化为了一只满是黑毛的爪子,随后爪子被那漩涡中的气息裹住,腾起了青幽幽的火。
黑衣道士赶紧缩回手,痛苦的伸进了雪中。
许久,他抽回手,看着上面可怕的烧痕,嘴里咒骂着什么。
转身,狠狠推了一下福宝;“你,去试试。”
小福宝憋着气,小心翼翼的伸手过去。
碰到那漩涡的气流时,他也是浑身一颤,就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息环绕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小福宝看着那漩涡,心中明白了:“这怪物没法靠近漩涡,不能碰那些气息,所以才找到我。”
他心里很清楚,黑衣道士绝不是修行的道人,而是怪物。
黑衣道士喘着粗气,盯着小福宝:“顺着这条裂缝下去,一直往里走,找到一座青色大殿……”
他眼神闪过一抹激动:“大殿的神台上,会有三只葫芦,一只金色的,一只银色的,还有一只是青色的普通葫芦。”
小福宝急忙道:“我一定把金葫芦给您带上来。”
啪的一声,脑袋挨了狠狠一下,火辣辣的疼。
黑衣道士语气森然:“金葫芦和银葫芦都归你,道爷我只要那只青葫芦!”
说完,一颗黑乎乎的丹药猛然塞入了小福宝的嘴里。
捏着小福宝的下巴,黑衣道士狠狠一按。
小福宝只觉得喉咙被刀割了一样,被迫吞下了丹药。
随后他腹部痛如刀割,又有一种灼烧的撕扯,一时惨叫着满地打滚,滚的身上全是雪。
黑衣道士冷笑:“这是本道的‘蚀骨丹’,只要你带出那只青葫芦,本道就给你解药,你要是敢耍心眼,就等着浑身骨头被融化吧。”
小福宝心里难过的要死,没想到黑衣道士如此狠毒。
疼痛很快消失,但那灼烧感依旧在肚子里。
前方裂缝已经打开了半人宽,白雾开始凝聚。
“快下去!月落之后,此地机缘就要消失了,下一次机缘至少得千年之后!”
黑衣道士拎起小福宝,直接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