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过的很热闹,李维斯说往年的年三十他们都会一起守岁,不过今年童伟明的身体不行了,得早早的休息,现在剩下的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
没有童伟明约束着童执自然不会跟他们一起,吃过年夜饭就上楼待着了。
周一诚跟医生们打着麻将,一个年轻的医生扔出东风说:“童先生不在,少爷也不在,只剩下我们几个好没意思呀。”
李维斯说:“还有周先生在呢。”
“叫我小周就行了。”周一诚摸了一颗牌,顺手扔了出去。
年轻的医生叫起来:“发财也打?这可不兴打啊!”
“哦,没事,破财免灾。”周一诚笑的自然。
“胡了。”周一诚刚说完,文森特吃掉了那颗发财,然后麻将一推,清一色胡发财,周一诚成功点炮。
李维斯说:“果然不能打发财。”
麻将桌自动洗牌,周一诚桌上的钞票见了底,李维斯提醒他:“您一晚上点了十几次了。”
“是吗?”周一诚摸摸鼻尖,说:“我运气一直不怎那么样。”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从没中过奖,也从没得到过老天的眷顾,更没有遇见什么好事,所以周一诚练就了一颗百毒不侵的强大心脏,无所谓道:“可能会点到天亮。”
李维斯爽朗地笑出声,“不会的,守岁只守到午夜零点。”
文森特也觉得挺好笑的,整天笑眯眯看不透想法的周一诚,牌技烂到这种程度,真是高看他了。原来只是个草包,这还担心什么啊,一个牌都打不明白的人,还有那种脑子觊觎农场的财产?文森特忽然想开了,于是下手更不留情。
牌桌上的气氛很是和谐,其他人都不忍心让周一诚点炮了,文森特倒是越打越开心,慢慢的桌前的现金堆了一小叠。
很快周一诚的钱就没了。
周一诚扫了五千块过去,佣人接收到转账下去兑换现金。
等待的功夫,周一诚问:“这里能抽烟吗?”
文森特说:“压力大了?”
指的是周一诚输钱的事儿,周一诚叼着一根烟说,“还没。”
李维斯说:“可以抽的,没关系,有空气净化装置。”
周一诚给李维斯递了一根,俯身点燃,周围烟雾缭绕,随即又分给其他两个人。
文森特没接,年轻的医生叫姜叶,性格很跳脱,接过他的烟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谢谢周先生。”
周一诚坐回座位跟他随口聊着:“你多大啊,看着挺年轻。”
“二十二。”姜叶说:“今年刚毕业,护理专业。”
“铜山市医科大?”
“是的,您怎么知道?”
“我猜的。”
“哇,您猜的真准。”姜叶说。
“因为你看起来是个学霸。医科大是铜山市的招牌。”周一诚点点烟灰,又说,“我有个弟弟,年纪和你差不多,现在念大二,不过是师范专业。”
“哇,他有您这么帅的哥真好啊,我也可以管您叫哥吗?”
“当然。”周一诚说:“不用那么客气。”
“好的,哥。”姜叶笑的十分灿烂。
佣人拿出一个信封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姜叶正要说什么,忽然愣一下,对着黑暗处叫了声:“少爷。”
周一诚转过头,童执正靠着椅子背,默默地看向这边。
“少爷您什么时候下来的?”文森特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叫你哥的时候。”
周一诚略微歪头:“?”
谁叫文森特哥了?明明是姜叶叫他哥,周一诚打趣儿似的笑笑,“你也可以叫我哥。”
姜叶笑嘻嘻的搭话:“哥,你认我当弟就够了,少爷他不用的。”
童执捏着指骨,发出两声响动。
李维斯用手肘捅了捅姜叶的肚子,姜叶有些迷茫:“哥,你捅我干嘛?”
童执说:“下去。”
“嗯?叫我下去?”周一诚疑惑,童执的话跟昨天一样靠猜的。
猜是猜不透,只好起身,童执拉开椅子坐在李维斯的旁边,李维斯嘴角僵硬了一瞬,下意识按灭烟头,麻将碰撞声响起,与之前融洽的氛围不同,现在的四个人死一样的寂静。
周一诚一边抽烟一边在后面看,起初还能拿出手机发拜年的短信后来就不能了,他注意力被牌局吸引。
过了两个小时,一过午夜十二点,外面的烟花声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
童执桌面前的现金堆成了一个小山。
周一诚站在旁边,童执起身,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周一诚的钱已经和赢来钱掺杂在一块,文森特和李维斯的钱只剩了薄薄的几张,姜叶桌上光溜溜的连个钢镚都没剩。
周一诚对着那堆现金看了一会儿,他严重怀疑其他三个人给童执喂牌,不然同一个位置结果怎么会完全相反。
姜叶发出一声哀嚎:“我这辈子再也不跟少爷打麻将了。我的钱,我的工资,我的血汗钱,我的年终奖!一晚上全没啦。”
李维斯擦擦额头的汗,“往年少爷打牌还没那么厉害,今年怎么进步成这样,我以为我能给少爷放水,但是事实上大坝都被抽干了。”
文森特有些呆滞,刚才记牌记得脑子有点发胀:“以前少爷是不是没认真玩啊。”
“今年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呢?”李维斯疑惑。
姜叶还在崩溃地哭泣。
文森特和李维斯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周一诚,周一诚挑挑眉,连忙恭维几句,“少爷打牌真是厉害,想不到跟我的差距这么大。我这就把钱分出来送给他。”
李维斯心想,谁让你说这个了。
周一诚拿着钱迅速数了一下,然后去送钱。
两人见周一诚上楼,文森特拽过李维斯,“少爷是不是对周一诚有意思?”
李维斯做惊讶状:“你才知道?”
文森特脱力一般倒在椅子上,李维斯拍拍他的胸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大不由娘。”
电视投屏上正好播到动物世界的宣传片段,赵老师的嗓音适时响起:“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年轻的雄性为了争夺雌性和领地,行为变得异常和具有攻击性......”
姜叶吸吸鼻子抬头:“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儿大不由娘?”
李维斯拜拜手:“小孩子别瞎打听。看动物世界科普科普。”
周一诚走到二楼最里间的门口,门一直没锁,甚至是半敞开的,跟他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童执的态度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周一诚抬手敲了敲。
“你还有什么事?”童执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周一诚进门,摸摸迎上来的狗说:“给你送钱。”
“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啊,这是你赢的不是吗?”
周一诚来到他身边,细软的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特有的声响,童执感到脚下的地板都跟着轻微的颤动,他不由攥紧了手里的笔,“放下,然后出去。”
“好的。”周一诚放下信封,自动忽略后半段的话,说:“今天不出去遛露娜?”
“不。”
“为什么?”
“过年。”
“过年就不遛了吗?”
“对。”
“昨天也没遛吗?”
“没。”
“为什么?”
童执终于从纸质文件上抬头,满脸不悦:“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不认为周一诚来这是为了调查他遛狗的频率。
周一诚勾起嘴角,说:“陪你说说话,陪你聊聊天,陪你唠唠嗑。”
童执眉毛拧成了一团,指指门口:“出去。”
“要礼貌一点吧。”周一诚像一位优秀的幼儿园教师一样耐心引导,“至少说一句,我要休息了,现在可以请你出去吗?来,说说看。”
童执眯着眼:“犯病了就去吃药。”
“我没病。”周一诚笑笑,“晚安。少爷。”
周一诚不逗他了,守岁守完了,他也要睡了,边走边说:“谢谢你帮我赢钱,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输多少呢。”
木制桌面上的纸张揉成了一团,童执脸色僵硬,等到脚步声消失才缓和下来,靠在椅子上发呆。
发呆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