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顾父睡眼惺忪地下了楼,却看见厨房传来了光亮,这给他吓了一激灵。
他随手拿起扫把,又弯下腰,偷偷摸摸地走过去,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愣神,大概是昨天的酒气还未散去,一时没有反应到这人是谁,便呆在原地。
这时候,高大的身影转过身,看见一个弯腰的黑影,手上还拿了一个扫把,也吓了一跳。
这不至于一大早就赶我走吧,他犹豫地开口问好,
“伯父?早上好”
“哦!早上好!”顾父连忙将扫把扔到一边,随后站直身子,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入厨房,当他察觉到厨房的烟火气,好奇地问,“这么早就酒醒了吗?”
“可能是睡得早,所以也醒得早。”
“没头疼吗?”顾父低声问道,毕竟灌醉人家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虽然他现在也因宿醉头痛。
“有一点点,但还好。”箫声衍微笑地回答,好的白酒不上头,但是因为不习惯所以挺容易醉。
“那不休息一下,一早上就来干活了?”顾父自己也不注意,他如今话语中已经带有一些关心。
“我下来喝水,看见冰箱上贴着早餐,就想帮一下忙,伯父昨晚也累了。”
箫声衍转过身,拿了一个厨房纸将洗好的黄瓜擦干净,“伯父,黄瓜是切丝吗?”
“对......”顾父看着他虽然在回答,但是手上的活却没有停,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休息吧,厨房你也不熟,我来吧。”
箫声衍自然地笑笑,“没关系,反正我醒着也没事做,学习一下伯父的手艺也挺好的。”
“那好吧!”顾父拿起围裙微上,然后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并拿出萝卜糕,“你伯母早上一定要喝粥,晴晴爱吃糕点,尤其爱吃煎萝卜糕、年糕,还有就是蔬菜、水果和鸡蛋,我有糖尿病,所以早餐不吃甜,也不吃淀粉。”
“哦!好的,我记住了。”箫声衍乖巧地点了下头,表示记住了。
顾父停下手中的活,望向他,“那你喜欢吃什么?”
“啊?我?”箫声衍疑惑地问道。
“当然啊,一家人就要了解彼此的喜好啊,一辈子这么长,谁都不能永远迁就着谁。”
顾父友善地望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对晴晴也是,开始的时候觉得谁付出多与少没关系,但是时间久了以后,就会累的。”
听闻顾父的真心话,箫声衍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他压住心中的情绪,缓缓地说,“谢谢伯父,我明白的,我对吃得没什么要求,平常在学校饭堂就是吃个面,在家就自己做个面包。”
他又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但伯父的手艺很好,做得我都喜欢吃。”
“上道!”顾父竖起拇指玩笑道。
顾父和箫声衍两人配合着,在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顾诺晴从楼梯下来,看见餐桌上已经摆上八宝粥、萝卜糕、煎鸡蛋、煎饺、蔬菜饼差不多十个早餐的品类,眼睛一亮,“哇塞,这么丰盛吗?”
箫声衍拿着豆浆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伯父教了我怎么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那以后辛苦萧教授咯。”顾诺晴转过脸眨着眼睛调皮地说。
“我的荣幸。”箫声衍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要不要去喊你妈妈吃早饭?”
“不用了,我去吧!”顾父出声打断了这两人的悄悄话,随后就往楼道上走去。
顾诺晴望着顾父正正经经地走上楼梯,装着意气风发的样子样子,故意用他听得见的声音调侃一下,
“我妈啊,得我爸亲自去叫,他还得给我妈倒好漱口水,挤好牙膏呢!”
听到顾诺晴的拆台,顾父一个踉跄,侧过脸往下看,狠狠地瞪了顾诺晴一下。
这个逆女,他不要面子的吗?哼!
顾诺晴伸出舌头给父亲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谁叫他昨天灌醉她的男朋友。
等顾父上楼以后,顾诺晴转过身环着箫声衍的腰问,“昨天喝了这么多,怎么不睡晚点。”
箫声衍揉了一下她的头发,“醒了以后到车上拿了备用的衣服去洗澡,洗完澡人也清醒了,那就不如帮忙做个早餐吧。”
“不好意思啊,其实我爸妈他们平时很友好的,家里也不习惯喝酒。”顾诺晴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抱歉地说。
“傻瓜,老人家说牌场、酒场识人,所以他们才故意这么做,考察一下我的性子。”
箫声衍低下头,贴着顾诺晴的头顶温声解释。
这是什么道理,顾诺晴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看他怎么再一步解释。
“牌桌上,有人将喜怒都写在脸上,这种人控制能力会比较差;有人输了忿忿不平,不给别人下桌,这种人赌徒心理比较明显,还有一种人输了就掀桌骂人,这种人比较暴躁。”
顾诺晴点点头,理是这么个理。
箫声衍又说,“酒桌也同样,如果那个人喝了酒就夸夸其谈的........”
“就是这种人生活上也比较爱吹牛,做事不靠谱。”顾诺晴忍住抢答了。
箫声衍笑了下,“还有酒后发脾气的,就容易冲动,出现家庭暴力行为。”
“哦.....”顾诺晴明白了,难怪今天自己爸爸的态度好了不少,原来是因为看见他酒品还不错。
箫声衍坏心地凑到顾诺晴耳边,“顾店长,那喝醉了以后,要扒光人家衣服,动手动脚的,你觉得怎么样啊?”
“我........”
这人怎么一逮着机会就回顾黑历史啊!
顾诺晴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将环住他腰的手,悄悄地改个道,捏住他腰间的软肉,箫声衍被她挠得不行,赶忙握住她的手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没有心甘情愿被顾店长啃。”
看见毫无道歉诚信的箫声衍,顾诺晴将手挣脱开继续往他腰间攻击,“你再说一遍,有种再说一次。”
箫声衍实在没办法,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这使得顾诺晴整个人往前送。
他低下头轻啄了她的唇,唇上还有牙膏带来的清新薄荷气息,温柔地说:“顾店长,对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真的?”顾诺晴扬起头问他,看似天真的模样,但箫声衍却觉得她又在想办法整自己。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心软地答应,“是,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等到顾父和顾母下楼,两人连忙分开,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陪着顾父顾母用餐。
这是箫声衍在顾家的第一个清晨,过了三关的他也终于享受了热情的招待。
早餐过后,顾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一个厚厚的红包交给箫声衍。
“阿衍,以后欢迎常来我们家。”
“那个.......太客气了。”箫声衍轻轻推过顾母的手,客气地说。
“这个是风俗,拿个彩头,以后麻烦你照顾晴晴了。”顾母将红包塞到箫声衍手中。
“好!谢谢伯母!”箫声衍没有再推搪,收下了红包!
“咳!”顾母轻咳了一声,“那个.....”她犹犹豫豫地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伯母,你是不是有什么叮嘱我?”箫声衍礼貌地望着顾母开口。
“那个.......你们两个........”
顾母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绕弯了,直白地说,“晴晴如果有时候睡不着,和你一起也可以,不回家告诉我们一声就好了,但是你们要做好安全措施。要是有什么意外就别怪我们家长不让你们过二人世界。”
“妈!”
“伯母!”
箫声衍和顾诺晴同时发出惊呼,突然有种父母比他们还要思想开放的感觉。
而一旁的顾父则心在滴血,我家的白菜.......
“伯母,你放心,我们计划一步一步来,暂时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会尊重晴晴的意愿。”
箫声衍抢先一步婉转地表达他们的情况,但耳尖的红晕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也没想过顾母对他们的关系不仅同意,还批准进行更深入的交往。
顾诺晴忽然看着自己的父母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就这么.......将自己放心地交出去了?
箫声衍和顾诺晴两人对视一眼,总感觉这个氛围太诡异也太尴尬了,箫声衍向顾诺晴眨了一下眼睛,以示她救一下场。
于是,顾诺晴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羞涩又尴尬地对着顾母说,
“妈,那个.......我想带箫声衍参观一下我房间。”
“嗯!去吧,年轻人逛完你们就自己玩吧,我和你父亲中午约了人吃饭,现在就要出门了。”
顾母看着如坐针毡的两人红着脸,一副想逃离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但是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平静。
顾诺晴得到特赦以后,赶紧站起来,然后伸手用力地把箫声衍也拉起来,急促地说:
“爸、妈,那我们先上去了。”
说完,扯着箫声衍就走。
箫声衍随着她简单粗暴的动作移动脚步,临走前还不忘向顾父、顾母点头示意,
“伯父、伯母,再见!”
等到两人如逃难般地走到三楼顾诺晴的房间,“砰!”一声的关上门,两人就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箫声衍转头望向顾诺晴,笑着问,“你说,你妈会不会觉得我们像逃跑。”
“我妈应该觉得很无语,觉得我们太保守了,居然把她当洪水猛兽。”顾诺晴捂着嘴嗤嗤地笑了,回想他们的动作真的尴尬到抠地。
“她不是洪水猛兽,但她的话是.......”
箫声衍说完又温柔地望向顾诺晴的眼神,眸中的黑谭如渊般深邃,
“我突然很庆幸,暂时能哄你睡觉的只有我,不然你妈妈为了治疗你的失眠就允许别人靠近,我会吃醋的。”
“啊......?”顾诺晴没有想到箫声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吃醋两个字,
“你想多了,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我妈会让我找个心理医生嫁。”顾诺晴无语地睨了他一眼。
“思路正确,为什么当时不往这个方向找?”箫声衍好奇地问。
顾诺晴给了他一记“你傻了吗?”的眼神给箫声衍,
“不和患者谈恋爱是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吧。”
箫声衍轻笑一声,自己问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傻。
“其实.....我刚回来这里的时候,那个应激障碍特别严重,去看了医生,他当时给我开了安眠药和精神镇定的药,但我对药物越来越依赖,有一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吃了一颗睡不着,接着又吃了两三颗,最后还是睡不着,突然就觉得特没意思,于是就抓了一把安眠药塞紧嘴里。”
顾诺晴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就还好,我刚吃下没多久就被我爸发现了,他把送去医院,所以啊!现在我爸还保留着临睡前会过来看我一眼的习惯。”
顾诺晴的话像针一样,戳中他的心,有种密密麻麻的疼,说不清是心疼,是后怕,还是庆幸。箫声衍拉着顾诺晴的手,低下头久久不语。
顾诺晴挣脱开他的手,双手捧起他的脸,将他的头转向衣帽间的一角。
就在看清眼前画面的一刻,箫声衍的眼睛一下子被燃亮了起来。
“这是?”
一幅巨型的海报挂在墙上,海报上是一个男子的剪影,而他认出来这个人是自己。
顾诺晴弯着眼睛,“说起来也挺扯的,最后我是靠听着你的声音才睡着,熬过了那个应激障碍期。”
“那我的声音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子的?”
“温润如玉又清风疏离,就像是一场恰如其分的安慰,不打扰你悲伤的情绪,但让你知道世上还有温暖的地方。所以冥冥之中,是你用歌声给我在黑夜之中下了一场樱花雨,美得让我相信天亮以后,能看到更多色彩。”
箫声衍捉起顾诺晴的手,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吻,“我很庆幸,庆幸刚好升了副教授,庆幸你刚好需要一个原型,庆幸你刚好喜欢我的歌,庆幸我那天因为一首歌进了不语,庆幸没有错过你。”
顾诺晴调皮地将他的手握住,也放在唇边轻吻,“就算那些都错过了,我们有可能会在校园相遇,有可能会在华戎的演唱会相遇,有可能会在海边相遇,我相信,月老牵过红线的人,无论错过多少次,都会遇见与相爱的。”
箫声衍静静地看着顾诺晴,眼神却很虔诚,“我开始相信一句话了,不要焦急,上天自有安排。”
顾诺晴歪着头微笑地回看着他,心中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酥酥麻麻,是的,上天会在最合适的时候将礼物送来,不会枉费你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