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站在院子中,长伸懒腰。
清晨的空气永远都是最好的,既没有中午时分的燥热沉闷,也没有傍晚时刻的疲惫慵懒。
它带着丝丝凉意,如同大自然温柔地抚摸,轻轻地唤醒了还在沉睡中的世界。
架子松垮站了十分钟的桩,小腿便止不住地颤抖,于是就停了下来。
对此我还是很满意的,之前工作时,每天能站上两分钟不抖,都是谢天谢地了,身体素质差得一塌糊涂。
缓缓抬起的手臂,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如同初次展翅的雏鸟,努力寻找着平衡与稳定。
脚步的挪移,虽不似高手那般轻盈自如,但每一步都踏得认真而专注。
每一个招式的转换,生涩、僵硬,带着些许的紧张。
而我则在这缓慢的动作中,试图感受着太极带来的宁静与力量的萌动。
“我说,你这太极打得跟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还没个章法。”
身后的木门推开,张二舟抱着个酒瓶倚着门,眉头皱紧,不喜我的到来。
在窗户观察我半天,发现我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迹象,这才推开门,忍不住对我的“锻炼”行为进行点评。
“你知道太极的口诀吗?”喉结上下滚动,烈酒下肚,张二舟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这才问道。
我自然没有理会,开玩笑,我要是知道,还能练成这样了吗?
当初上学的时候,这太极学得就稀烂,能毕业就行,现在到了这个世界,能想起来就不错了。
见我没理会,张二舟也不恼,当然,也怕我找他麻烦。
“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进。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沾连黏随不丢顶。”
“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化何须愁。生克二法随着用,闪进全在动中求。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
我分心听着,本以为对方只是胡诌几句,仔细琢磨,还真有那几分意思。
“行了,别打了,就你这松垮架子,要神无神,要形无形,打一万遍也是无用功。”张二舟走上前来,打断了我的行动。
“你这么根本不是锻炼身体,完全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太极讲究平心静气,强身健体,要是按照你这么打,不但腰酸背痛,还会心浮气躁,得不偿失。”
我识相地向后退了退,将地方留给他。
“你要干嘛?”张二舟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困惑。
我抬起手,示意他来。
请
油堪油阿泼。
张二舟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白酒说道:
“我不会,而且我还喝酒了。”
哦?什么时候练太极前也要查血液中酒精含量了。
查酒极是吧。
“做!不做就给你吊起来。”我眉毛一横,原本作请状的手掌瞬间抬起,化作剑指,正对眉心。
张二舟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贴子,让你装杯,让你装杯,这下惹麻烦上身了吧。
“你会的,别装。”
我的话,让张二舟打消自己随便糊弄两下的心思,下一刻,更是浑身一颤。
一把剔骨刀就这么插在身后的木门上,飕飕寒意从中传来。
“大早上动刀不太好。”张二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颤声道。
我点点头。
张二舟刚要松口气。
“我下午动手。”我看着他说道。
“你为什么就盯着我不放了。”张二舟皱着眉,不解地看向我。
我总不能说除了要收拾你,也要救你一小命吧,最起码死也不能死在床下的防腐溶液里啊。
“因为你不是什么好人。”我冷哼道。
“可我也不坏啊,昨天我还帮忙了呢。”张二舟反驳道。
“所以我没动手啊。”
我的话让张二舟哑口无言。
张二舟全身一抖,余光发现我已经走向他的身后,刀身拔出的声音响起,锐气充盈在整个院子。
当然,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依照我目前的能力,虽说对创造权柄有了新的认知,可终归还是初学者,远远达不到那种影响周围环境的水平。
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有什么横在身前,阻拦我的前进。
或许这就是修真作品中的瓶颈?
只见张二舟静立如松,若与天地同息,轻抬双手,似在触摸缥缈云端,动作柔缓,恰似微风与湖面的温柔邂逅,泛起丝丝涟漪,此乃起势。
抬手落掌间,阴阳之气在指尖流转,开合之韵如诗如画。
继而,身躯微沉,重心悄然移至右脚,左脚如灵燕轻点,向前迈出一步,脚尖触地间,化作蜻蜓点水,此为进步。一步踏出,进可攻、退可守,动静转换,从容不迫。
随后,双手向左划弧,迹如流云,自然流畅,手臂轻舞,推动无形之力,作掤捋之态。上肢与躯干的转动完美契合,上下呼应,来犯之敌,难以近身。
野马分鬃,双手恰似展翅高飞的神鸟,舒展且充满力量。身躯扭转,手臂伸展,犹如奔腾的野马,自由而奔放。刚柔相济,以柔克刚,巧妙化解外力,尽显太极智慧。
白鹤亮翅,身形挺拔如仙,似优雅的仙鹤独立于天地之间。双臂舒展,姿态空灵,与自然融为一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搂膝拗步,脚步沉稳有力,如大地之坚实。手臂动作精准到位,一搂一推,刚柔并济,后顺势而为,引敌力落空,再伺机出击。
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施展完毕,张二舟缓缓进入收势。
他的双手轻轻落下,如同飘落的花瓣,轻柔而安静。身体微微站直,气息内敛,仿佛从一场美妙的梦境中苏醒。
张二舟将所有的力量与气息收回体内,回归到一种宁静而平和的状态。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峰,散发着沉稳而内敛的力量。
如何评价?
气定神闲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么玩儿是吧,就这水平,还跟我俩装菜鸡呢,扮猪吃虎是吧。
想想也是,要是张二舟狗屁不是,李小花也不能如此死心塌地啊。
睁开眼,张二舟一秒破功。
“怎么样,怎么样,被我迷住了没。”
我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擦了擦凳子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上去。
“哪学的?”我问道。
张二舟神色一正,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师傅说了,不可为外人道也。”
你又不是猴子,我暗自翻了翻白眼。
“为啥学太极。”我又问
“还能有啥。”张二舟灌了口酒,继续道:“太极修身养性,从小我穿白衣服就好看,配上太极,是个小姑娘都喜欢我。”
张二舟竟然没用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
我对此十分诧异。
“你叫任亻是吧,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张二舟走过来,一身酒味,大大咧咧就坐到了我的对面。
“可也没有人规定,我非要做个好人吧。再说好人这个定义是谁给的?你给的?我给的?李小花给的?王若心给的?还是村长给的?”
“没有人给这个定义,这东西千人千面,我觉得我昨天帮了忙,就当了那几个小时的好人,可你不觉得我是好人,认为我不过是在大染缸中滴入一滴白,很快就会被其他颜色覆盖。”
张二舟指了指自己说:
“可我不在乎。我就是我,管别人怎么定义。好人能怎样?坏人又能怎样?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坏之分。”
“你看那些所谓的好人,说不定背后也有不可告人的阴暗面,被定义成坏人的,也许只是在某一刻做了不符合大众期待的事,万一事后推翻了,也不过是落得虚名而已。”
“人都死球了,要这东西做什么,我又享受不到。”
“我张二舟活了这么久,只按自己的心意来。我高兴了,就帮一把;不高兴了,谁也别想使唤我。这世界太复杂,各种规则、各种定义,把人框得死死的。”
“人生就这几十年,别老瞅着别人脸色活。那些虚头巴脑的定义别瞎追,自在点,想咋活咋活。”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急切,问道:
“你说对不对。”
我微微颔首,动作虽小,却被张二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神色,那表情如同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你也认可我?”
张二舟兴奋地站起身来,脚步略显急促地向我走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双手,仿佛那是他此刻最渴望握住的东西。
在他的认知里,接下来,我会和他一样激动,会和他抱头痛哭,一起尽情地大骂这世界上的不公。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我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张二舟身体微微前倾,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刀刃以极快的速度切入石桌面。
起初,只听到一声轻微的 “刺啦” 声,仿佛是布料被轻轻撕开的声音。随着刀刃不断深入,石桌面开始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张二舟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刃一点一点地没入石桌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好与坏跟我没关,我现在要处理的,是你和李小花之间的事。”
我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他,心中更是毫无波澜。
好人与坏人?又与我何干,莫非以为我会因为你的过去,而可怜你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