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刚一直等到高粱地头无人了,这才钻出来,因而比众人来得晚了些。
前方围满了人,他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虽说知晓定是有人在行苟且之事,但总得先弄明白是谁吧!
孙大刚此刻将一队之长的派头端了出来。
为能迅速挤上前去瞧个明白,也好知晓是谁坏了他的好事,日后好给那人穿小鞋。
孙大刚说得义正辞严,句句不离集体和人民。
“孙大刚来了!”
“卧槽!这下有好戏看了!”
. . . . . .
一群人瞧见孙大刚,开始交头接耳。
“那个. . . . . .孙. . . . . .孙队长!”
站在孙大刚前面的村民,一边给他让路,一边磕磕巴巴,都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这可是全桃花岭生产队的“现场直播”啊!
作为一个男人,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杨翠花?”
孙大刚刚刚还摆着一副官架子,趾高气昂地从人群后方走进来。
可当看清“女主演”是谁时,瞬间呆若木鸡。
“我艹你马的杨翠花!”
孙大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着媳妇杨翠花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大嘴巴子扇得震天响!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何况他还是有头有脸的一队之长。
只见孙大刚双眼通红,倘若此刻手里有把菜刀,众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将杨翠花剁成肉酱。
人群后的郭逍遥见此情景,冷笑一声,小声嘟囔道:
“这不过是个开端,报复还在后头呢!”
他万万没想到,杨翠花这个前世里的黑心丈母娘如此配合,简直堪称神助攻!
这可比带人捉奸孙大刚效果强太多了!真解气!
就在郭逍遥暗自欣喜之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快把孙队长拉住,会出人命的!”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原来是大队书记陈明。
有了更高层的指令,村民们纷纷上前,将孙大刚拉开。
此时的孙大刚也打累了,更多的是被气得够呛。
虽说人被拽开了,但嘴上仍未停歇,祖宗十八代地轮番“问候”着杨翠花。
这时,几个平素善于阿谀奉承的人赶忙脱下外衣,让妇女们过去给杨翠花遮羞。
然而此刻的孙大刚哪还有心思留意这些!
奇耻大辱啊!
大队书记陈明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
见此处人多,又在庄稼地里,再次下达命令:
“把人带去大队部,大家留意着点,别损坏了秧苗!”
“陈书记啊!我这庄稼被糟蹋了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别踩坏庄稼,邢老三嗷的一嗓子。
“你统计一下总共损坏了多少棵玉米,稍后到大队部告知我,这个损失让他们两人赔偿!”
陈明说着,指了指李二癞和杨翠花。
“哎!谢谢陈书记!谁把手电筒借我一下?”
邢老三自己没带手电筒,生怕一会儿众人都走了,他没法看清庄稼的损失情况。
“特么的,这个李二癞连人都糟蹋,这些被糟蹋的玉米秧苗就该他一人赔偿!”
刚刚还气得死去活来的孙大刚,听闻要让杨翠花和李二癞共同赔偿损失,当即不干了。
杨翠花是他家的人,让杨翠花赔偿,不还是他掏钱?
媳妇让人给玩了,还要往外掏钱,孙大刚这个视财如命之人怎能应允。
他此刻也不顾杨翠花给他戴绿帽子了,直接维护起来。
“凭啥啊!这是两情相悦的. . . . . .”
李二癞听到让自己一人拿钱,当即反驳。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孙大刚冲了过来。
“凭啥?就凭这拳头!”
梆梆梆. . . . . .
孙大刚抡起王八拳,朝着李二癞开始猛揍。
刚刚李二癞有多爽,此刻就有多痛苦!
“哎呦!别打了,我一人赔还不行嘛!陈书记,您可不能不管啊!”
李二癞被打得鬼哭狼嚎,急忙向大队书记陈明求救。
“行了,大刚别打了,要按规矩办事,回大队部解决。”
让孙大刚打了一阵,也该出气了,陈明这才出声阻拦。
同时给走到身旁的民兵连长使了个眼色。
民兵连长心领神会,带头招呼几个人将李二癞和杨翠花等人带往大队部。
一帮人跟在后面,偷偷地都捂着嘴偷笑。
这年头,可没有比这更精彩的瓜了!
“都特么别跟着,给老子滚回去看电影!”
孙大刚破口大骂。
此刻他见谁笑,都仿佛是在打他的脸。还想跟着吃瓜?
没门儿!
“大家都散了吧!晾谷场那边放电影的还问我要不要继续放呢。
一年可就这么一次机会,想再看电影就得等明年了。”
陈明提醒道。
“走,大家去看电影吧!”
“是啊,《庐山恋》挺好看的。”
. . . . . .
一看没法继续吃瓜了,大家退而求其次。
呼啦一下,村民们又都往晾谷场跑去,毕竟电影还没停,晚回去就少看了一段。
不过方才来玉米地这一趟也值了,队长的媳妇都让大家大饱眼福了,还奢求啥?
大家三五成群,结伴往回走。
“我说逍遥哥,你是咋发现的?”
王强凑过来问道。
“告诉他们几个,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是我说的!”
郭逍遥提醒了一句。
“为啥?”
王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狗剩子,你平时脑子也不笨啊,今儿个咋回事?
那特么是我二婶啊!
我要是知道是她,说啥也不能让你们去看这出戏啊!
这都叫啥事儿啊!”
郭逍遥故意露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转身离去。
“都听到没?谁也不许说出去,咱们饮水别忘了挖井人!
万一以后还有好戏看呢!”
一旁的朱亮提醒大伙。
“那是自然,绝不能把逍遥哥卖了,要不是他,今儿个可看不到这么刺激的场面!”
另外几个小伙子随声附和。
都是尚未成家的人,过过眼瘾、手瘾,也算是开了荤!
十几个人追上郭逍遥,嘻嘻哈哈地一同朝晾谷场走去。
用王强的话来说,还得继续学习处对象的法子。
晾谷场上,一群未出阁的姑娘们留在原地。
方才的事,男人们能去凑热闹,已婚的婶子大娘们也行,但唯独她们不行。
这是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
这要是再往前推个几十上百年,大家闺秀都是不能出绣楼的。
更何况是那种打野战的场景,怎可能允许她们观看。
当消息传回到晾谷场,众人嘴里不停念叨着杨翠花时,女孩当中有两人当场石化。
郭逍遥瞧了瞧,正是前世里他接盘的媳妇孙晓燕和她的三妹孙晓莺。
孙大刚育有四个孩子,老大是男孩,名为孙晓英。
老二、老三皆是闺女,分别是孙晓燕和孙晓莺。
老四仍是儿子,叫做孙晓勇,他们兄妹四人年龄依次相差一岁。
也不知是否因孙大刚当年抱郭逍遥回来冲喜的缘故,杨翠花竟是一年生一个,连生了四年。
倒也均匀,两儿两女,儿女双全!
听到众人的议论以及投向她们的嘲讽目光,孙晓燕和孙晓莺当场愣住。
她们简直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她们的母亲怎会是这般模样!
这也太让她们颜面扫地了,往后还如何出门见人?
郭逍遥冷笑一声,还不忘瞄了一眼孙晓燕的肚子,此时尚未显怀。
但依前世孙晓燕自己所言,此刻她已然怀有李建国的孩子,只是月份尚浅罢了。
“装什么清纯?”
郭逍遥在心中骂道:“孙晓燕,你与你母亲都是一路货色!”
老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孙大刚和杨翠花这对不知廉耻的父母,养出孙晓燕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让老子喜当爹,再接这个盘?
门都没有!
你们等着吧,前世亏欠我的,这一世定让你们加倍偿还!”
郭逍遥仅是在心里这般想,外表却任谁也瞧不出他在生气。
自己已有许久未曾见到养父母和老婆孩子,郭逍遥转身朝家走去。
前世里,养父母早早离世,郭逍遥每每忆起,皆是懊悔不已。
为何没能早些赚到钱,早些为养父母好好检查身体。
若能如此,他们二老也不至于早早因病辞世。
还有自己的老婆张婉清和双胞胎女儿,如今郭逍遥知晓了真相,想到她们娘仨,心便如针扎般疼痛!
他真希望此刻能疼死自己,以此来表达对她们娘仨的愧疚。
夜色深沉,却阻拦不住归心似箭之人!
郭逍遥越走越快,最后索性奔跑起来。
“爸、妈,媳妇还有我的两个宝贝闺女!
你们等着,我回来了!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人受哪怕一丝一毫的苦!
往后的日子,我会让你们过上世上最幸福的生活!
咱们一家人永远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熟悉的宅院渐近,直至望见院子里西厢房那盏煤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郭逍遥泪如泉涌。
他又能即刻见到亲人了!
在旧时,分家是会遭人耻笑的,孙家亦是如此。
老爷子孙富贵和孙老太太吴莲当家,统管着大儿子孙铁牛和二儿子孙大刚两个小家,一同居于同一宅院。
上房毋庸置疑,自是当家人孙富贵和吴莲老两口居住。
依照东大西小的规矩,老大孙铁牛一家本应住相对较好的东厢房,老二孙大刚家则住条件较差的西厢房。
然而不知为何,孙老太太吴莲执意要求让老二孙大刚一家住东厢房,把西厢房留给老大孙铁牛。
郭逍遥的养父孙铁牛性情温和,从不与父母顶嘴,让住西厢房便住西厢房,毫无争执。
正所谓顺者为孝!
见西厢房里煤油灯亮着,郭逍遥知晓自己的养父母尚未睡下,赶忙走了进去。
“爸、妈!我回来了!”
看到两位瘦骨嶙峋的亲人,郭逍遥的泪水再度止不住地流淌。
“老儿子回来了!这是咋的了?咋还哭上了?是谁欺负你了?”
看到郭逍遥泪流满面,养母赵桂云急忙走上前来查看。
虽是养子,但她从未将郭逍遥视作外人,与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般无二。
方才她正在为孙铁牛按摩左腿的肌肉。
当年,一位游方郎中曾言,若有奇迹出现,孙铁牛的这条左腿尚有康复的可能。
但前提是不能让肌肉坏死,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自那以后,赵桂云只要从田间劳作归来,都会为丈夫按摩受伤的左腿。
不论春夏秋冬,不论严寒酷暑,从未有一日间断。
在她质朴的心中,日日盼着奇迹降临,自己的男人能够重新站立起来。
孙大刚的腿,是因当年生产大队要求每家出一名劳力前往林场做工。
孙家的老二孙大刚乃孙富贵和吴莲的心头肉,自然不能让其前往劳作。
于是,这个名额便落到了孙铁牛头上。
然而,由于缺乏伐木经验,在放树时孙铁牛的左腿不慎被砸到。
作为工伤,公社给予了不少补偿。
孙家老太太吴莲瞧着又是米面又是钱的,笑得嘴都合不拢。
赵桂云见丈夫的腿断了,心疼得直掉泪,央求公公婆婆赶紧找马车送丈夫去省城医治。
可孙老太太一瞧刚到手的钱可能马上就没了,心疼不已。
她大骂了大儿媳一顿,只让她去找本村的赤脚医生来瞧瞧。
胡乱开了几副药,花费不到一元钱,这仍让孙老太太心疼了好些天。
背地里,孙老太太和老二孙大刚一家偷吃公社赔偿的米面,还不停地念叨着多亏没让孙大刚去出工,不然砸折腿的就是她二儿子了。
由于未能得到及时医治,孙铁牛的左腿无法受力,落下了残疾。
“妈,在桃花岭哪有人敢欺负您儿子我呀?就是刚刚看电影看的。”
郭逍遥擦了擦眼泪,敷衍了过去。
“还有脸说没人敢欺负你,那你就了不起啦?
都是成家的人了,咋就不知心疼心疼屋里的人!”
躺在炕上的孙铁牛骂了郭逍遥一句,脸上却毫无怒色。
显然并非真心责骂,只是想让儿子明白事理。
“爸,我知道!”
多年未曾听到这佯装的骂声,郭逍遥高兴得不得了。
“知道个屁!每天带两个孩子还要做家务,多辛苦!
好不容易能看次电影,就不知道带你媳妇一块儿去啊?”
孙铁牛的骂声再度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