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定在衡阳书院接完景明月后,共赴忠义侯祠堂,在祠堂中拜堂之中。
那年辽东,假托吴王婚礼之名,只能暗中设下机关不能正大光明参拜父母;重返京师,百官祭典之日,又因身份云泥,不得并肩。
祭典那日,景明月在心中暗自发誓,终有一日,她会带着他,以苏济和柳定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到这里。
而今大仇得报,困境既脱,他们终于能以新婚夫妇的身份,并肩携手光明正大跪在忠义侯与忠烈夫人尊像面前,敬拜高堂。
忠义侯与忠烈夫人的尊像,因子女成婚大喜的缘故,少了几分神像的威仪,更多的是欣慰的爱怜,是期盼与祝愿。
而忠义侯和忠烈夫人的尊像之下,还摆了两张椅子,一张上面放着衡阳先掌院景阳川的灵位,而另一张由景明月亲自延请许素衣落座。
“明月,这不合规矩。”这件事景明月没有事先和许素衣打招呼,许素衣也是到了祠堂中才被宋清告知。
“素姨当得起我夫妇二人,以高堂之礼相待。”
一旁顾贞开口道:“素姨还请快些落座吧,莫辜负了明月夫妇的这番心意。”
萧守正和崔太后亦是附和。
皇帝和太后都纷纷发话了,许素衣推脱不过,才在椅子上坐下。
她的对面,只有一尊牌位,上面刻着的名字,却藏在她心底数十年之久。
她欣喜于景明月历经磨难方得今日圆满之时,景明月也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让她平生最大的遗憾,得一二弥补。
能与景阳川一同,得景明月以父母高堂之礼相待,轮回之中,她再与他相遇的机会是不是会大上一些?
大坤都察院左都御史宋清亲任傧相,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景明月跪伏再起身时,对许素衣道:“这一拜,拜父母生养之恩,拜素姨救命之恩,拜师父教导之恩。”
“柳定与妻同拜。”
许素衣微微仰头,将眼泪逼回去。
“夫妻对拜——”
景明月与柳定二人相拜,过往伤痕皆散,千帆历尽,从此云清水明,万物皆春。
为景明月和柳定端上合卺酒的,不是普通的侍女,而是顾贞。
交杯合卺,共定鸳盟。待景明月和柳定饮尽葫芦瓢中的桃花酿,顾贞将两瓣葫芦合在一处,用红绳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顾贞绑红绳时绑得特别紧,紧到绳子将她的手指都勒出了红痕。
“礼成——”
在来往宾客的掌声中,顾贞为景明月和柳定献上自己的祝福:“良缘天定,永不分离。”
顾贞记得自己大婚那天,所有人脸上的笑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萧明鼎不愿意娶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勉强;而顾家知萧明鼎心中无她,不断叮嘱她要贤惠大度,要时刻谨记嫁入皇室的使命,记得凡事以家族为先;姑母望着她的眼神,怜悯同情中带着无可奈何。
她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安排,而她自己,就像一个披上嫁衣、打扮精致的玩偶任人欣赏。
如今见了景明月和柳定的婚礼,她才知道一场真正两情相悦,喜结连理的婚事是怎样的。
他们完完全全地掌控着自己的婚礼,不为世俗婚仪所拘。婚礼的主角不是权力与利益,只是他们深入骨髓血肉的爱意。
美满得让她忍不住想哭。
不只是顾贞,在场许多人都忍不住想要落泪,宋清和曾慎宁是久经历练的官场老手,起初还能勉强压下情绪,可架不住一旁的柳云卿早已哭得稀里哗啦——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妹妹,妹夫你们看见了吗?这两孩子终于走到一处了……”
“爹,爹,咱们现在先别哭,等回了家再慢慢哭……”柳俱迟在柳云卿身旁不住劝慰,柳云卿却是哭得更凶了。
柳云卿这方哭得厉害,勾得宋清与曾慎宁心口也是酸酸涩涩的。宋清背过曾慎宁偷抹眼泪的瞬间,被曾慎宁捕捉到了。
“没想到宋大人也有今天。”
曾慎宁原以为好不容易抓住了宋清的把柄,可说着说着自己也湿了眼眶。
景明月与柳定对着宾客深施一礼:“请诸位来宾移步府上,共品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