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撷英被打入都察院大牢,由三司会审,金锦卫从旁协同。陆撷英给世家定下的罪,也可以借此大案一并翻案。
只是摘月楼一案……
自从萧明鼎亲自给摘月楼一案定性后,摘月楼就被羽林卫严加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宋清请命重查摘月楼一案,被萧明鼎驳回。
这其中包含了太多帝王隐秘且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思。
柳俱迟与崔绍节并肩站在曲江池畔,遥望摘月楼。
“曲江池畔,曾是你我新科题名的风流地,不想今日,却成为血泪堆积的伤心处。”
崔绍节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投入曲江池水中,看着曲江平静的水面,被搅作层层叠叠的跌宕。
横梁为什么会断裂?摘月楼以次充好到什么程度,只有进入摘月楼才可一探究竟,但陛下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三元及第之时,崔绍节也很想为国为民做一些大事。但登科授官至今,他一直困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中,他几乎都快忘了当初,他到底为什么做官。
“还没有那么悲观。”柳俱迟手持柳条,撩动着曲江的池面,看着池面翻出一圈圈涟漪,“我这几日反反复复把账算了一遍,二皇子后院池塘挖出来的银子数额肯定是不对的。”
柳俱迟将这些日子算的账目和崔绍节对了一遍,崔绍节双眉紧锁:“就算整座摘月楼都以次充好,也省不下那么多钱。”
“是的,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柳俱迟弯折着手中的柳条,但到底该如何沿着这条线深挖下去,柳俱迟仍然没有头绪。
“这些钱,有没有可能是陆撷英的。”崔绍节突然想明白了其中关联,“红梵天、丹珠华、阴金莲这些药物价值连城,陆撷英暗中将他们卖出,获利数十万两银钱不在话下。但这些银钱的肯定不比朝廷统一拨款来得工整。”
修建摘月楼的银钱由户部统一拨付,做工形制都是一样的。而陆撷英手头哪怕有足够的银钱栽赃陷害二皇子,这批银钱的形制也一定参差不齐。陆撷英哪怕要兑换成和此次修建摘月楼同一批形制的银钱,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想通这些,崔绍节豁然开朗中又有一丝怅然。他本来早就该想到的,却直到景明月破局和柳俱迟提醒才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崔绍节和柳俱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连忙乘坐马车,朝都察院的方向去。
“我到底是差她太多。”崔绍节挑开马车车帘,回望摘月楼时怅然道,“明月高悬,无人可摘。”
就算是帝王,也没有这个资格。
“崔大人也不必太过自责,景大人之才干天底下的确无人能及。”
柳俱迟迟疑了良久,才继续说下去:“只是崔大人若有意景大人,那从目前来看,大人之能还是不够的。崔大人至少应当有能力自保,至少应当自行破解崔家如今的困局,而不是被动地等待景大人施以援手。”
崔绍节闻言,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和景大人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只有同僚之谊。”
柳俱迟听闻崔绍节的话,有些许惊讶,只听崔绍节继续道:“你我都出身世家,便当知晓,世家婚姻,从来没有喜不喜欢,只有合不合适。朝堂坊间都传在我和景大人天造地设,我刚认识景大人的时候,也觉得她应是我最合适的妻子。可渐渐地我发现,我根本就配不上她,这天底下任何男子都配不上她。”
“你这句话我很赞同,景大人天下无双,我也觉得普天之下,没有任何男子配得上她。”
“景大人要做的事情太多,每一件都是虎口拔牙,极为凶险之事。起初我想着,如果哪一天,万一衡阳再发生女帝时期的祸事,衡阳护不住她的时候,至少清河崔氏主母的身份,可以予她庇护。但后来我也发觉,到底是我太过无知狂妄。清河崔氏千百年望族,帝王威压之下,亦终日仓皇,到头来还要靠她救崔氏于水火。”
崔绍节的眼底闪过几丝黯然,柳俱迟用手中的柳条戳了戳崔绍节。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我们确实与景大人差距良多,那就努力去学习去弥补,努力去做一个爱民如子、清明正直的同时,又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自我保全,并保全他人的好官。”
崔绍节朝着柳俱迟拱手道:“多谢柳大人指点。”
“不敢说指点。”柳俱迟连忙摆手道:“不过想同崔大人共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