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宋岩华带着曼音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到丁香朝他暗地里使了使眼色,他跟曼音说了声:“你先进去洗把脸,我去趟书房。”
他的书房就在隔壁,丁香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他了,他不慌不忙走过去,“啪”一声把她贴在门板上,还发出一阵低沉又自以为迷人的呻吟:“呼……丫头这么心急啊?”
丁香在他怀里假模假样挣扎了一番,说道:“别这样大少爷,万一被大少奶奶看到不太好。”
“看到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快说,想我了吗?”
丁香是去年来的宋府,因为身材姣好,脑袋愚笨,所以被宋岩华留在了自己和夫人身边当差,他有事没事就去挑逗人家,期间也被曼音撞到过几次,可就像他说的,曼音性情怯懦,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说什么。
然而这次丁香并没有在推脱之后迎合上去,她异常焦急的告诉他:“家里出事了,老爷正在找你。”
“又有人死了吗?”他不光滑的手在丁香的腰上来回试探,她躲开了。
“船厂的工人一大早就来家里讨工钱,老爷气的都快晕倒了。”
“什么?那帮穷光蛋竟然讨上门来了?”
丁香胆战心惊的点点头,他推了推眼镜,勾起嘴角再次朝可人的丫头扑过去,两只手刚刚搭上她的小蛮腰,身后猛的传来芝禾的声音,她是听到他回来了,专程来叫他的。
“岩华,到你爸的书房去一趟。”
他不情不愿的放下手,慢悠悠的转过身,嘟哝了一声:“有那么急吗?不就是工人上门讨钱,还能死人不成?”
“你现在不过去,我不敢保证你爸会不会打死你。”
“哼,少拿爸来压我。”他装模作样的拿下眼镜擦了三四遍,又重新戴上,最后才拖拖拉拉的朝宋怀远的书房走去。
大少爷一走,独自面对夫人的丁香丫头心神不宁焦虑不安,整颗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就怕夫人好生教训她一顿,结果夫人只是冷冷扔下一句:“做事长点脑子。”就没再多说什么,丁香舒了长长一口气,麻溜的跑进了屋。
去往父亲书房的路上宋岩华已经在心里对了一遍即将发生的台词,无论父亲问什么说什么他就闭着眼睛道歉,打算用最卑微的方式来结束这场纷争。
进到书房后,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板着脸指了指书桌上的一堆账本,他厚着脸皮凑过去,那些都是他从钱庄取钱时留下的证据,没想到这么快就让父亲发现了,他内心不免慌乱起来。
“爸……这是……”
“这是什么?”父亲反问道,脸色比雷雨天的云还要难看。
“我也是想帮你啊爸……”
“你是想害我!”宋怀远抄起账本扔到他脸上,他的眼镜掉在地上他也没顾得上捡,只是苦苦解释:“爸你听我说,前阵子朋友让我投资,我见形势大好就没问你,心想着等赚钱了再告诉你,谁知道最后都赔了,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就告诉你的,可最近一直在忙着陪曼音去医院检查身体就忘了跟你说。”
一说到医院,宋怀远的火气更大了:“你们去医院了?去的哪家医院?居然还在这里信口雌黄,我已经派人把城南所有的医院都问了一遍,你说说你去的哪一家?是还没开的那家吗?”
“对不起,爸……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我、我也想做一番事业给你看啊!”
“你做的就是这些‘事业’吗?亏空钱庄的钱不说,还擅自给工人抬高工钱,你要知道我们原本开的价格就已经是全城最高的了。”
宋岩华跑到父亲面前,急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不管父亲有没有在听他自顾自解释:“我还不是想让他们快点完工吗,船造好以后,我们家就是今年第一批下海的,谁知道那个投资项目会失败,否则也不会拖欠工人工资了。”
“你就是不动脑子……不,你不是不动脑子,你压根就没有脑子。”宋怀远扶住书桌,不让自己因过度气愤而摔下去,而先前就已经来到书房的芝禾看到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扶住他,忙不迭的劝他:“先别说了,别气坏了身子。岩华,还不快给你爸倒杯水?”
岩华极不情愿听令于后妈,但眼下确实只能靠端茶送水来给父亲消气了,不料他刚把杯子递上前,就被父亲一把推开,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我错了,爸,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擅自做决定了。”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了,以前言青在的时候他还会帮你,你可能没有发现,现在他不在了,没人帮你填补漏洞了,你却不知道收敛,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这次要不是工人上门来讨债,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悄悄的把钱庄的钱都拿走了。”
“我也想证明给你看我也是有能力的。”
“你有吗?你连言青的一半都没有!”
宋怀远越说越气,芝禾始终守在边上安抚他的气息,同时不忘在岩华的伤口上撒盐:“怀远你别这么说,岩华的出发点是好的,他能力不够你也不能怪他。”
“他气人的能力是与日俱增。”
“好了,别气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你也别骂他了,骂他那些钱也回不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气?你说要是言青在……”再次提起言青的时候宋怀远突然之间沉默了,那翻涌而来的悲伤像刀子插进他的心,同样也刺痛着宋岩华的心。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跟同父异母的弟弟拿来比较,弟弟聪明过人,还乖巧懂事,而他恰好都避开了这些优点,可这也不是他想要的,他内心积压已久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用有史以来最为悲愤的情绪宣泄道:“言青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在你心里早就已经认定我是宋家的耻辱,可他再好有什么用?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不还是我吗?爸,我也是你儿子,你有没有平心静气想过我为什么要急着证明自己?还不就是因为言青不在了我想帮你吗?而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他说到后来哽咽起来,可又不想在继母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不等悲愤交加的父亲给出答案,飞快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出门了。
一抹夕阳刺进他的眼中,他擦了擦眼角的泪,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管怎么说,我宋岩华都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