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己都没想到,在那一夜堪称撕破脸的激烈争执下,他们之间的相处,却更自然了些。
或许是见过一身威压深不可测的皇帝陛下满脸戾气,杀欲沸腾,却又竭力平复下来的模样。
姜翎月感觉这位睥睨天下的君王似乎,…也不是那样高高在上,无坚不摧。
至少,他也会哭,会怒,也会学着忍气吞声。
……根本没有她之前所想的那么可怕。
他的一次次退让,再加上最隐秘的秘密也暴露,让姜翎月在他面前,没了之前那般小心谨慎,恨不得一言一行都仔细应对的状态。
这些天,她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性。
没有再假模假样的同他虚与委蛇。
用祁君逸的话说,那就是恃爱生娇。
有恃当然无恐,无恐的情况下,才能滋生不委屈自己的底气。
不过对此,祁君逸比谁都乐见其成。
之前的他,经常被她的敷衍气的肝疼,现在……
现在她肯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性情,他当然高兴。
就算这姑娘的本性,在大部分情况下,……其实是让他头疼的。
比如,他心心念念的侵占索取,在这些天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亲近后,依旧没能如愿。
甚至连一亲芳泽的机会都没有。
算算日子,皇帝陛下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素了多少天了。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心上人就躺在身边……个中滋味,简直难以言表。
这夜,姜翎月自浴房出来,就见榻上男人那炙热的眼神。
像一匹饿到眼冒绿光的狼。
将她半边身子都被那眼神烤的滚烫。
真是,让人倍感无语。
磨磨蹭蹭走到榻边,她试着扯了个话题。
“马上就是中秋了,韶光宫那边今日有人过来,邀我去一同操办宫宴事宜,”姜翎月道:“恒之觉得,我要不要去?”
中秋是大节,所办的宫宴不仅仅是后妃们出席,更是面向朝堂重臣,宗室王府们。
这是大事,还涉及后宫乃至内廷的权柄。
祁君逸登基三年,后宫之事,向来是由惠妃掌管,贤、淑二妃协理,而这一次,惠妃喊上了她一起。
虽然大概率没安好心,但明面上确实是要分权的意思……
婕妤的身份是不够沾染宫权的,姜翎月这么问,是有试探的意思。
前世,她登临贵妃之位,也没有掌过宫权,今生,这婕妤才当了三四个月,不急着晋升。
姜翎月只是想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打算给她点权利。
有的话,是不是代表她也有机会在前世的贵妃位置上,更进一步。
她知道自己这点子心机手段,在皇帝陛下面前犹如稚童,她也从没打算在他面前卖弄。
这个试探很直白,很拙劣。
浅显易懂。
可谁知,半靠在榻上的男人,却好似根本没听明白一样,神情自若。
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淡淡道:“你别跟她们搅合在一起。”
闻言,姜翎月有些失望。
是了。
皇帝陛下向来是不喜欢,她跟后宫妃嫔来往的。
他甚至宁愿放她日日出宫玩耍,也不想让她跟他的‘其他女人’走的太近。
他将那些女人当空气。
所以,她也得这么做。
这跟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来往不来往,后妃们就在那里。
她身在后宫,岂能完全避开那些人?
姜翎月只觉得离谱。
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对自己宠爱的妃子,不都是让她一步一步登临高位,最后凌驾于所有后妃之上吗?
怎么看他那样子,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宁安宫,妃嫔们不能进来,而她也不许跟她们走太近。
独立于六宫之外。
简直,……像是将她当个外室一样养着。
祁君逸往里挪了挪,掀开被角,道:“上来。”
“……”姜翎月抿着唇上了床。
她这半边床榻,被皇帝陛下暖的正正好,没有半丝凉气。
祁君逸放下手中的书卷,伸臂去揽她的肩,道:“再过几日,李神医那边的解药就调制好了。”
这个,他之前就说过,事关自己的健康,姜翎月还是很关心的,她点点头,“我记着呢。”
“解毒一事,过于重大,拔出毒性会伤及元气,这段时间你的身体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伤着,不能累着。”
祁君逸徐徐道,“宫宴这样的事,用不着你去操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乖乖的把身体养好。”
像是生怕她会胡思乱想,他解释的耐心极了。
一字一句都是关心她的身体。
她但凡还有异议,那就是不知好歹。
“好,我知道了,”姜翎月低低嗯了声,淡淡道:“那我明日去回绝了。”
她应的痛快,祁君逸垂头去看她的眼睛。
“真知道?”他微微一笑,道:“没在心里又给我安什么罪名吧?”
揶揄的语气,却透着几分认真劲儿。
姜翎月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扯开肩上的手,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祁君逸紧跟着也躺下来,俯身想抱抱她,被她一手肘推开。
瞧这模样…
祁君逸无奈叹气,“宫宴有什么好操办的,你就当是为了叫我安心,你离她们远点。”
这话说的,仿佛后宫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是洪水猛兽。
姜翎月骤然翻过身来,瞪着他:“同在后宫,我还能一辈子避着她们吗?”
什么狗屁理由。
不就是不想让她掌管宫务吗。
养尊处优,万事不管,当个被他捧在手心的珍贵玩物。
宝贝自然是宝贝的,但是玩物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也不能因为其他东西,费一点心。
他想养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