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家人,姜翎月的想法同前世一样。
不想让对方沾她半点光,却也没有想过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他们应该好好的活着,安生的活着,不管她日后登临何等高位,还是再一次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一切都与姜家无关。
就像那些年里他们漠视沈氏对她的磋磨一样。
往后的年年月月,她也会漠视他们。
这才是姜翎月所预想的,同姜家最好的结局。
…………
时间不疾不徐进入了七月。
那次天牢之行而生出的龃龉,在皇帝陛下主动驾临宁安宫后,两人都没再提。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已经恢复如初,夜间紧紧相拥,白日里姜翎月会主动去广安殿,好像一切别扭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姜翎月的厨艺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些简单些的糕点,已经能做的有模有样。
……味道应该也不错。
她的自信来源于,皇帝陛下从开始的浅尝一口,到后来能十分给面子的用一整块。
但姜翎月始终不能忘记沈氏当日所说的那些话。
她相信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忘记。
男人,尤其是身在高位,手握权柄说一不二的男人,自己的妻妾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本就是一件值得愤怒的事。
他还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怎么可能轻描淡写的翻过。
御龙卫说不定已经在暗中调查。
但……能查出什么呢?
姜翎月有些头疼,她抬手揉着太阳穴,对着一旁的锦书锦玉道,“去,把门关上,咱们说说话。”
锦玉锦书对视一眼,看出主子是遇上难事儿了。
锦书转身去关门,锦玉则小声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锦玉锦书自小陪着她长大,农庄那两年发生的所有事,她们也知晓。
对于她们,姜翎月没什么不好说的,只略顿了顿,就将那日天牢里,沈氏说的话道出。
乍然听见熟悉的名字,两个婢女神情有些怔忪。
那时,她们都以为,自己的姑爷一定是陈家公子了,谁曾想风云突变,沈氏步步紧逼,自家姑娘没有办法只能入宫。
成了眼下的光景。
现在,又是因着沈氏,皇上竟然知道了那段往事。
……这可如何是好。
见主子头疼的模样,锦书低声道:“娘娘宽心,沈氏不过死到临头胡乱攀咬罢了,您跟陈家公子清清白白,无可指摘,陛下英明神武,定不会信的。”
姜翎月没有说话。
她跟陈子泝那两年里虽然没有沈氏所说的那么亲密,但她确确实实想过要嫁给他,而陈子泝也确确实实对她有意。
最后阴差阳错没有修成正果,是他们有缘无分。
但他们谈的是男女之情。
互许终身是真的。
两年相处也是真的。
至于是否有过亲密之举,那已经不重要了。
很多事,并不需要证据。
只要生出了猜忌之心,证据不证据的有什么重要?
农庄那两年的相处,已经比任何证据都要有力度。
是个男人在这方面就大度不起来。
何况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可最让姜翎月头疼的还不是这个。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她担忧惶恐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头疼的是,前世的祁君逸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若他早就知道,又是从谁的口中得知?
还是沈氏吗?
难道说前世的沈氏并不是给姜邵殉了情,而是落在了祁君逸的手里。
并且,在走投无路下,她也说了当日那番话.
所以,他才那么执着的带她去天牢,明明她已经说明了自己跟沈氏无话可说,但他就算将她安排在隔壁房间,也要让她在。
因为他知道沈氏会说什么,他一定要让她亲耳听见那些话。
……可为什么呢?
如果一切真的是她所想的这样,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让她听见沈氏的话,最多惶惶不安几日,又改变不了什么。
还有……前世他知道自己的宠妃同底下臣子有一段那样的过往时,是什么心情?
姜翎月并不想执着于前世,但她现在越是回想,越觉得觉得很多事犹如雾里观花。
太不真切。
比如说姜翎馨,那是他前世的宠妃,入宫就是正三品的一宫之主,必定是极其得他心意的女人,结果重生回来,他直接将人发落去了军营劳军。
对于一个尚未及笄的贵女来说,这无异于从云端跌入地狱的灭顶之灾。
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他做这样的决断。
再比如,姜翎月依稀记得,在那几年缠绵病榻的时间里,有段时间他确实有些喜怒不定。
后来他迎了姜翎馨入宫,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因为知道了她跟陈子泝之间可能不清不楚,远远不如他的月月清白,如何配为陈月儿的替身。
恼怒之下,索性将她妹妹纳为妃嫔?
最后,还说出了那番诛心之言?
可当时的她缠绵病榻,精神不济,又已经相隔一世,很多内情根本回想不起来。
姜翎月思来想去许久,还是一筹莫展。
他若是真心宠爱姜翎馨,怎么会将人发落去了军营。
……若不是真心喜欢,难不成其中真有内情?
她想知道答案,又不能直接去问他。
想的头晕脑胀之际,姜翎月长叹一声。
算了,算了。
前世种种,再如何也已经是前世了。
人死如灯灭,她不该再执着于里面是否有内情。
就算真的有内情,就算他对姜翎馨的宠爱是假的,但她当日得知消息时,晴天霹雳般的痛苦却是真的,
她被他儿子气死的事,也是真的。
知道内情又有什么用,难道知道他前世对自己还算有几分真心,就欢欣鼓舞的向他坦白自己也是重生的事实。
跟他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再继续前世那痴傻的情缘吗?
她应该是做不到了。
那样傻乎乎的情感,一次就足矣,哪里能源源不断的输出。
想通后,姜翎月摆摆手,道:“就这样吧。”
管他是如何打算的,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锦书见主子有些愁眉不展,低声进言道,“娘娘若担心陛下误会,不如主动解释一二。”
一个不解释,另外一个也没再开口问。
那猜疑的种子就永远埋在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根,发了芽。
这不是正合了沈氏挑拨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