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我问你,红姐不是快好了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刚坐下,艾诗诗便望着表妹问起了情况。
再说表妹虽然是个农村人,但早年也读过些书,先前也知道点红姐和艾诗诗的关系。
于是,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将红姐是怎么到处找她,又是怎么被会所告知她离家出走。
以及红姐恨自己不该拖累她那么久。
包括后来的自暴自弃,无心就医等等,全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听得艾诗诗连连摇头,悔恨不已。
她恨自己那晚,对,也就是霍宗亮提出要带她回城的那晚,应该第一时间给红姐打电话。
如果当时,她从包间里一出来,立刻就告诉红姐真实情况,那么,就算后来丁武那帮人如何用迷幻药迷惑她写下绝别信,红姐也是绝不会轻易相信的。
然而后来的情况是,红姐和霍宗亮一样,都相信是她自己要“离家出走”。
比霍宗亮更甚的是,红姐竟然以为她早就厌倦了这种照顾病人的生活,只是一直没有个契机逃离。
好吧,红姐,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
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在你眼里,竟是如此的脆弱。
艾诗诗这个时候,好想在红姐的遗像面前大喊一声。
“红姐,别说只是辛苦赚钱支付你的医药费,就算真要为了你而丧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可是正如表妹说的,人死不能复生,这会儿,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艾诗诗见时候不早了,表妹也忙了一天,便让表妹先去休息,称自己在灵堂前守灵。
表妹自然不同意。可艾诗诗决心已定。
“好了,你就让我守吧,我想多陪红姐一程。”
“不不,如果艾小姐非要守灵,那还是我一起吧。”
表妹见艾诗诗状态也不是很好,一脸张在灯光下照得惨白,便说什么也不离开。
再说老张,来的时候可是受了霍宗亮的嘱托,一定照顾好艾诗诗的,当然也是跟在后面,一直不肯离开。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一个人就好。你们,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艾诗诗摇着头,挥手赶表妹回房。
至于老张,也让他赶紧去镇上找家酒店休息,明早再来送她出殡。
三个人来来回回争了好半天,最后表妹和老张拗不过艾诗诗,也不想深更半夜吵扰的红姐“安息”,便同意了暂去休息。
等两人一走,灵堂前,艾诗诗一个人又跪在了红姐的遗像前。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红姐就这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或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艾诗诗跪着跪着,突然感觉脑袋里和红姐相处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像电影画面般闪现。
她还记得,初识红姐,是第一次被霍宗亮误会她和李帅有染。
那天,她从酒店出来,拎着随身的行李和手提电脑,像个游魂般走在城市的街头。
那刻,她只觉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容身之所。
对于她来说,红姐的出现就像是天上观音菩萨降落凡间,救她于危难之中。
再后来,她还记得红姐生日,约她去吃烧烤。
席间喝醉了,大吐为快,谈及自己的不幸,眼泪模糊。
也是那次,她们差点被几个小混混非礼。
再再后来,便是她第二次被霍宗亮赶出家,又一次被红姐收留。
应该说,那个时候,算得上是红姐的高光时刻,一连开了3家分店,有点春风得意的派头。
而她也被指派为分店的副经理,开始弃文从商,想着跟着红姐大干一番。
结果,或许正如李帅所言,扩张过快,管理滞后,终以落败告终。
不过,即便是生意失败,红姐还是在她的劝说下,重新振作,安心疗养。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走”,重拾信心的红姐,一定可以再次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哪怕那人生不再像从前光鲜炫丽,又或是不再像从前那般富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红姐有她,有再次面对人生的勇气,有经历跌宕人生的不屈,相信一定不会过得太差。
可是现在呢?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红姐就这样撒手去了,连一个等她回来说清事实的机会都不给。
再往下,艾诗诗的内心升腾起一股恨意。
除了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告知红姐,霍宗亮要来带她,不,当时已经说好,是带她们一起回城。
更恨那个突然派人绑架她的白羽研。
是的,要不是被绑,红姐怎么会误会,她要逃离当下的生活。
怎么会自暴自弃地,糟蹋自己的身体。
又怎么会,这么快说走就走了。
对于本来就对生活绝望的人,任何的一点加码,都会让他们坠入深渊。
艾诗诗想到这儿,那股恨意,便化成了一团气流,不觉间在全身涌动。
她不由自主地攥着拳头,咬紧牙关,恨不意马上就要去和白羽研算账。
一转眼,她跪了已经好一会儿了,夜深了,房间里越发阴沉起来。
由于外虚内火,艾诗诗又坚持多久,不禁腿一软,倒在了灵像前。
等再醒来,发现自己竟是被霍宗亮抱着,躺在车后座椅上。
什么鬼?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会被他抱着?
刚一睁眼,艾诗诗便浑身一紧,抽搐地坐了起来。
“宗亮,你,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几点,出殡了没有?我,我不是在灵堂守灵吗,什么时候上的车?”
面对她一连串的提问,霍宗亮瘪了瘪嘴。
“不急,现在才五点不到,早上七点才出殡。”
说着,又递给艾诗诗一瓶水,摇头道。
“诗诗,我就说你身体不好吧,刚刚你非要守灵,结果昏倒在了遗像前。”
艾诗诗醒了醒神,隐约记起刚才自己悲伤过度,有点体力不支。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自己还真就不知道了。
“宗亮,不是老张送我来的吗,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要不是老张没走,在车里坐了会儿去灵堂看你,还不知道你晕在了里面。”
霍宗亮见艾诗诗又一遍问询,也就不再隐瞒,如实相告道。
“唉,我想了想,总不放心你这么远过来奔丧,所以,也就和老张的一前一后到达。
不过,怕你觉得我身份特殊,也就没有出现。
只是让老张时刻跟随,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不等艾诗诗说话,霍宗亮又自顾接着说道。
“唉,还说呢。你一走,就让我想到那次在东亚国,你高烧被困小木房的事。
还有前不久,被人绑架了那么多天,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不,虽然你不想我来,却还是连夜跟了来。”
听到这儿,艾诗诗眼角泛泪。
这刻,她也想到了霍宗亮常对她的那句——诗诗,我会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