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
宫华岁形容疯狂,手边的鲜花也好,水果也罢,全被他砸到地上。
光洁干净的地板短短两分钟,变得像个垃圾场。
“你们肯定是在骗我!我救了他!我当时救了清和的!”
主治医生稍微移身,躲掉一颗朝他砸来的苹果,语气淡定。
“小少爷,当时您救的并不是您口中那位,而是陈小姐。”
说罢,在病历本上又写了点东西,对旁边的助手说道,“让精神科和脑科主任过来看一眼,检查也安排一下。”
“好的。”
关门声响起,整个病房内就只剩下宫华岁一人。
他在听到医生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就忽然沉默住了,不再砸东西,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夜的场景。
为什么会是陈乞青呢!
他明明救的是清和!
是清和落水了,是陈乞青一直拦着他!
为什么!
为什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清和……我要清和……”
宫华岁像个小孩一样,忽然崩溃地哭了起来,他疯狂地用拳头砸脑袋,似乎想让那些虚伪的记忆也随之消散。
“岁岁!”
宫时暮手里的保温桶砰的落地,快步跑过来,控制住少年自虐的手,尽力放缓语气劝导。
“岁岁!告诉哥哥,告诉哥哥发生什么了好不好?别这样……”
宫华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通红,声音都哑了,只能发出气声。
“清和……我要清和……哥!我想他!”
他抱住宫时暮,像惶惶的迷路人找到支柱,亦或是找到情绪的出口,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我讨厌她,我根本不会救她……我……怎么可能……会抛弃清和……这一切都是假的……”
宫时暮的面色有一瞬不对,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弟弟的背。
“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一会岁岁好好吃药,吃完药,哥哥就带你去找清和,好不好?”
“真的吗?”
宫华岁顿时止住哭声,睁着水雾雾的大眼睛望着他,眼底的渴望和期待怎么也藏不住,但很快,他又变得格外紧张害怕。
宫时暮知道这个傻弟弟在顾虑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想笑,可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
“我们过去就是把事情解释清楚,清和对你这么好,你好好说,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宫时暮温柔微笑,咽下喉底的难过,不着痕迹地转移视线。
他不想用谎话骗弟弟,可要是他不这么做,岁岁绝不会安分的。
对不起了,岁岁……
……
江京市小渔岛海滩上。
【宿……宿……主……】
4011身上的光芒弱了很多,说话也一卡一卡,但那股活跃的劲依旧没变。
看着宿主的脸,4011又是担心,又是骄傲。
它没想到宫家会有那么强势的湖底暗流,而且一通就通向大海。
这一路,它累得不知道折腾多久。
在密闭没有空气的情况下,宿主一遍遍濒临死亡,窒息而死。
而它一遍遍地伏在宿主的胸膛上,用两条火柴棒胳膊,敲打复活。
一开始,它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宿主眉心突兀地显现出红痣,并且整个身体连同样貌,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4011才后知后觉。
但它也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不允许它再想别的,只能静观其变,打算等宿主醒了,再好好探讨。
这座小渔岛,面积算不上大,经济也不怎么发达,当时是因为靠近江京市,就顺便划了进去,有了个繁华都市的前缀。
上头的岛民,不到一百,年轻人都离开岛去外谋生,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因此在海滩上看到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人时,他们都很惊讶。
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出一个小时,整座岛都知道他们这来了位“不速之客”。
而且这位“不速之客”还生着病。
岛上的医疗条件很差,平常有个发烧小感冒什么的,用的也不是现代的药丸药粉,而是岛上特有的几样药材。
迟清和被他们安置在岛主家里,额头被一层绿色粘稠的药糊敷着。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般俊美得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每隔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小女孩儿趴在门边,对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羞涩娇笑。
岛主是个胖乎乎的憨厚大叔,因为常年在外打渔,皮肤被晒得黝黑,而且他还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嘴里的牙齿就会被衬托的特别白,从而落得一个“牙叔”的绰号。
他坐在门口的竹椅上,一边抽着自制的卷烟,一边时不时往里看一眼。
终于在看到某个抓麻花辫的小姑娘又带了批人过来时,没忍住调笑了一句。
“瑶瑶啊,看来你是真不喜欢里面那个小子,竟然找了这么多情敌过来。”
瑶瑶是个很腼腆的小女孩,脸颊上有些晒伤,但不难看出五官的精致,即便穿着很素的的粉色衣裳,在人群中也格外的俏丽。
“牙叔,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看上那个人了!我……我就是领大伙儿过来看看……”
岛主憨厚一笑,又短又粗的眉毛往上挑了挑,“那你的脸为啥子这么红?”
话落,人群中传来一道又一道的娇笑声。
瑶瑶被好姐妹们挤着,脸颊上的红飞快延伸到耳边,顿时整个人都红的不行。
“哎呀!叔!”她气愤道。
可她越是想解释,周围的哄笑声便闹得越开,最后,屋里头的迟清和都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皮,望着头顶陌生的黄白天花板,愣了一下。
他这是在哪?
【宿主宿主!你可算是醒了!】
4011激动地扑了上去。
迟清和的面色难掩疑惑,他望着眼前的发光小薯片,冷声问了句。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