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提着精致的点心盒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站在逸哥儿身后的仆童。
逸哥儿羞涩地道了一声“谢谢江姨”。
转头看见尧哥儿正对着他调皮地挤眉弄眼,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然而,夜色已深。
“江姨、尧哥儿,我先回去了,明早再来找尧哥儿。”
逸哥儿行了个礼,带着仆童缓缓离去。
他刚走不久,小福便匆匆来报:“小姐,世子这次私自外出,王妃那边并不知情。”
江清晚才逐渐意识到,这人非同寻常。
小福为人机敏,院内院外无不打点得妥妥当当,打听消息更是信手拈来。
而这一切,其实是齐公公暗中给予江清晚的帮助,不动声色地挑选了几个他认为还不错的手下供其选用。
谁曾想,江清晚独具慧眼,一眼就相中了其中最为精明强干的一位。
从那以后,王府中的一切风吹草动,她都能够了如指掌。
听到小福的汇报,江清晚轻轻叹了一口气:“逸哥儿,真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孩子。”
林翩月原意是让逸哥儿独自随王南巡,如今尧哥儿的加入无疑为这次南巡添加了几分变数,林翩月心中的不满与焦躁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江清晚只觉得一阵心累。
但转念看到尧哥儿那满怀期待的面容,她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既然这已是大当家的决定,那么对他们母子而言,这或许就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对尧哥儿有所图谋!
“小翠,晚上你去照顾尧哥儿,要多加小心。”
江清晚吩咐道。
小翠心领神会:“主子放心,奴婢定会悉心照料小少爷。”
江清晚轻抚额头,靠坐在椅背上,内心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担忧只是多余的。
只是这一次,情况不同寻常,林翩月一贯心思细腻,又岂能容忍尧哥儿分走逸哥儿半点风头?
在她看来,她的孩子,不容任何人伤害!
与此同时,王府的正厅内,气氛紧张而又压抑。
林翩月猛然将手中的茶杯一顿。
“哐当”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四下一片静默,无人敢言。
逸哥儿低垂着头,站立于林翩月面前,感受着来自母亲那沉重的责备。
“你是不是去了清风院?”
林翩月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地审视着逸哥儿,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你真是太糊涂了!”
林翩月愤而起身,又道:“你可知道母妃为你争取这次南巡的机会耗费了多少心力?”
她的情绪几近失控。
“孩儿明白,母妃息怒。”
逸哥儿声音虽平静,却难以掩饰那份身心俱疲。
“你明白什么?”
林翩月冷笑着反问,言语间透露出一股无奈与讽刺。
“你身为世子,至今名不副实,此次南巡,边疆的将领也将随行,若能在他们面前展现才华,那将是何等的机缘,你的地位也将因此更加稳固!”
归根结底,一切仍围绕着世子之位。
林翩月言辞越发激烈:“可现在,尧哥儿那个庶子也要一同前往,难道上次家昱上的那一幕还不够吗?”
这才是她心中最大的不满与恼怒之处。
上一世中,尧哥儿那孩子凭借自身的卓越才能,在逆境中脱颖而出,成就了一番非凡事业。
尽管他的出身卑微,母亲在王府中的地位不高,甚至遭受冷落。
但他仍旧凭借着不懈的努力,赢得了高高在上的王爷的赏识与器重。
而这一世,江氏变化微妙且难以捉摸。
这令林翩月内心忐忑难安。
一方面,她试图自我慰藉,告诉自己江氏终究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妾室,此刻又显得如此安分守己,与前世的情形并无二致。
至于尧哥儿,想要削弱或废除一个孩童的影响,对于掌握实权的她来说,本应是易如反掌之事。
因此,她最初并未将此事放在心头。
然而,直至此刻,面对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林翩月心中的那份从容逐渐消散。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逸哥儿。
“娘亲绝不会害你,但从今以后,你必须与尧哥儿保持距离。你们的身份悬殊,本就不应过于亲近。以往是娘亲疏忽,未将他视为威胁,但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会不同。至于你……”
话说到这里,林翩月的眼神无意间掠过了逸哥儿身后小厮紧握的食盒。
她的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冷嘲热讽:“你也得学会多留个心眼,别让别人的一点点好处就轻易收买了你,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
她轻描淡写地将这次的事件一笔带过。
“这次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娘亲会为你周全,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随着你父王远行,得养好精神。”
林翩月的话语里透着明显的疲惫与不耐,她轻轻挥手,示意逸哥儿可以离开了。
然而,逸哥儿却没有移动半步,他的嘴唇轻轻蠕动,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飘入了林翩月的耳畔:“娘,您……您是打算对尧哥儿不利吗?”
在一旁的张嬷嬷心弦紧绷,迅速上前,用手轻轻搭在逸哥儿肩上:“哎呀,小主子,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王妃怎会做出那种事来?”
她深知,即便是真相,有些话也万万不可直言,尤其在逸哥儿面前。
林翩月心中腾起的怒火瞬间被再次点燃。
她冷冷地盯着逸哥儿,手缓缓抬起。
张嬷嬷心领神会,一个细微的眼色,屋内侍候的仆人们立刻低首,匆匆退了出去。
转瞬间,宽敞的大宅内只剩下母子两人,氛围变得压抑而沉重。
林翩月毫不掩饰地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我说是呢?你是否愿意为了大局牺牲亲情?”
逸哥儿的唇瓣颤动着,身体一软,双膝跪地,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惊:“娘,孩儿不懂,尧哥儿和江姨娘从未对我们构成威胁,娘为何要如此针对他们?”
他抬起头,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娘,王府里只有我和尧哥儿两个孩子,父王为了公平,才决定让我们一同出行。难道您还不明白父王的心意吗?如果您真的对尧哥儿不利,让他无法参与明日的南巡,父王必然会生疑。到时候,恐怕我也难以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