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及阿落离开后，没过多久，雷默便接见了一位会所分部的经理人。
事实上，得知“顶头boss来了南国”这一消息，各分部经理人皆争先恐后地约见。
毕竟，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谁不想在大boss面前露露脸，表现表现，兴许这一不小心，诶，就得到领导的赏识与器重了呢。
于是，一不小心，雷默与经理人会面这一日程从今天排到了下周，而这，还仅仅只是沙漠这边的会所分部。
会面一直持续到晚上，长凛送走最后一位经理人，倒了一杯热茶来到书房。
“少爷，已经安顿好了。”
“嗯，”雷默揉了揉眉心，道，“说吧。”
半晌，没听到声音的雷默抬起头来，见长凛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他起身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坐下说。”
“是，少爷。”长凛依言坐在少爷的对面。
既然少爷来了，与其瞒着不说，不如如实相告。
他相信，少爷自有判断。
“那位持有人是——伊瑟蒙·佐菲。”
“他……”雷默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他感觉有一丝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是您认识的人，南国人。”
“是他？！”
经长凛这么一说，雷默倒是想起一个故人，可按常理推算，这人应该活不到现在。
除非，他另有境遇。
“是的，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模样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对于少爷赠予伊瑟蒙·佐菲一块黑金木牌的事，长凛是知道的。
因为，当时他就在旁边。
“他所求的是什么？”
“……是……您的血液。”
听到这个答案，雷默眸中多了几分诧异。
“这才是你不想让我来南国的真正原因吧。”
有关这次黑金木牌拥有者的信息和诉求，之前在西国的时候，电话里长凛一反常态，并没有告诉他，只言会尽快解决。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亲自来了，估计长凛还会继续隐瞒下去，以一只手的代价换取承诺作废。
这是最小的代价。
想要承诺作废的代价是与拥有者获得一块黑金木牌付出的价值相匹配的。
而伊瑟蒙·佐菲的那块，是他无条件赠送的。
只因为，佐菲曾在战斗中为他挡了一刀失去了左手，虽然按照那时的准则，佐菲得到了一千金币的补偿，也由随行医生安装了假肢。
“是。”长凛担忧道，“他要您的血液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他要对您不利……”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佐菲了。”
“到底是故人……”雷默打算见面以后再说，于是问长凛，“他什么时候来？”
“随时都可以，您想见他，我这就去请他。”
“去吧。”
“是，少爷。”长凛起身退了出去。
走到一间空包厢里，长凛从口袋取出一根短哨吹了一下，哨子没响，他也毫不见怪。
忽而，一袭凉风掠过，长凛对面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佐菲先生，请随我来。”
长凛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凛，你还是老样子，”佐菲耸了下肩，说，“永远这么一、板、正、经~”
“您也没有变。”
话语间，两人来到雷默所在的楼层。
长凛敲了敲门，道：“少爷，佐菲先生来了。”
“请进。”
见到跟在长凛身后进来的棕发男子，雷默吩咐道：“长凛，取一瓶苏朗来。”
“苏朗酒啊……”
佐菲淡褐色的眼眸看着雷默似乎有那么一瞬回到了从前，但很快，他认清了现实。
“可惜……我现在喝不出酒的滋味了。”他晃了晃杯子，冰块在绿色的酒液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别经年，您还是如此英俊~”
“彼此彼此。”雷默扬起手中的酒杯，与他隔空对饮。
“哈哈~”
佐菲仰头干完杯中酒，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肚中，他抹了抹嘴说：“谢谢您肯拨冗前来见我。”
一口闷下酒，雷默缄默了片刻，开口道：“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
“为了人类的未来。”佐菲侃然正色地回道。
听到这个答案，雷默默然。
“一滴，一管，还是所有？”
随着雷默问的量逐渐升级，长凛连呼吸都放轻了。
佐菲嘴唇微动，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搁在膝盖上的手捏得死死的。
雷默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微哂道：“我这样渺小的存在，居然能肩负起人类的未来，那得是有多幸运。”
“我知道，在生死面前，人都是惧怕的。可一旦成功，您将功不可没，为世人所敬仰。”
长凛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以为少爷在乎那些虚名？”
佐菲没有反驳他，只是付之一笑。
“您大概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的确。”
在佐菲那凝实得如活人般的身体上，一般人很难瞧出破绽。
就连长凛都差点被他这副样子骗过去。
可雷默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人和鬼魂总是分得很清。
“您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洗耳恭听。”
雷默朝长凛示意了下，马上，两个空杯又蓄了小半杯苏朗。
佐菲睃着酒杯中的液体，缓缓道：“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有一个未婚妻。
“那时，我同您说过，她还在家乡等我，走完这一趟，我便要回去娶她。临别前，您额外给了我一袋金币，还有一块黑金木牌，说有困难可以带着木牌到会所分部寻求帮助。对此，我很感激。
“可等我满怀期待地回到家乡，我的未婚妻……已经被庄园老爷折辱致死，我当时想报官，却反被关进大牢，送上了绞刑架，在不甘与仇恨中死去。
“没想到的是，我还能再次‘醒来’，再次拥有意识。可我已是一个鬼魂，没有身体，报不了仇。
“后来，我四处飘荡，遇到了那位大人。”
说到这里，佐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那位大人的崇敬。
“那位大人知道我的遭遇后，不但净化了我一身的戾气，还愿意指引我，送我转生。
“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神给了我第三种选择——我无意中知道了祂的宏愿。
“于是我成为了祂的门徒，为了那个共同的向往。”
此时的佐菲犹如一个狂热的信教徒，为了心中的信仰，他可以随时燃烧自己，贡献一切。
“所以，是你口中的那位要取我的性命？”
“不，祂是光明，是正义，祂不会勉强任何人。祂尊重个人意愿，如果不自愿，您的血液也就没用了。”
“想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死，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却很难。恰巧，我不愿意。”他还想和小落在一起一辈子呢。
“放心，我也不会逼迫于您。能再次见到您，我真的非常高兴。既然这个诉求，您无法兑现，那么，可否与那位大人一见？”
“这就是你想要的承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