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夏铭神神秘秘藏了许久的,是一盏琉璃烧制的芙蓉形状的杯托。
色泽晶莹剔透,花状栩栩如生。
若是将茶盏放置在上映衬出波光粼粼的景象,倒是不俗。
云夏辞纳闷出声:
“哥哥这是从何处弄来的稀奇物件!”
“竟然这般的会投其所好了?”
云夏铭爽朗的笑笑,样子像极了父亲云起。
“这是哥哥我随军打仗时,
路过的东瀛同景国交界处的边城中一个匠人打造的。
当时机缘巧合救下了他,
他便将此物赠予了我当做谢礼。”
“我只一眼便知此物定是妹妹所喜,
因而一路上特意小心收着,
带回来给妹妹。”
夏辞感动于哥哥在外行军仍然记挂着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里她询问道:
“哥哥可知那匠人在何处,可还能寻到?”
“自然,若是妹妹喜欢哥哥下次托人请那匠人打造就是。”
云夏辞见状心下一喜,
俯身耳语将心中所想告知云夏铭。
云夏铭听后淡淡一笑,宠溺的道:
“既然妹妹有大用处,
哥哥自然全力支持。
妹妹且安心等着便是!”
云夏铭想到什么便同夏辞开口告辞:
“妹妹,哥哥还得去秋容房中交代两句,就先走了。”
夏辞见此想到云秋容晚膳时收到那软鞭,心中自然高兴。
便拉着云夏铭一同去了听雪轩。
两人刚一进院子,只见一记长鞭忽地朝他们兄妹两人袭来。
院中少女摆弄着软鞭,在空中舞动成一道弧线,
直直的冲向那庭院中绑着的红绸。
只不过不巧云夏铭兄妹正好进来,
差点就一鞭子抽了过去。
云夏铭反应迅速,躲了过去,见状笑着说道:
“看来三妹妹很喜欢这礼物呀!”
“这身法还颇有几分无师自通的意味呢?”
云秋容羞涩的笑笑,收手抽回了长鞭,
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那般闺阁小姐的模样。
行了礼不好意思的跑到夏辞身边,
关切的打量道:
“实在是失礼了,大哥哥同二姐姐无事吧!”
“秋容只是喜欢的紧,就趁着无人自己胡乱试了试的。”
云夏铭摸摸秋容的头说道:
“无妨,这鞭子可用些顺手?”
“此番前来,是受人之托来教妹妹练上一两招,
用来以后防身也是好的。”
云秋容听此话不解的问:
“大哥哥这是何意?”
云夏铭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继续补充到:
“此物乃是赵小将军赠予自家表妹的。”
这赵小将军同夏辞哥哥一样都是朝中接受历练的世家子弟。
只是这赵小将军赵世熙打小身子弱,
为了锻炼他从小混迹在军营中长大。
自然作战经验比云夏铭丰富的多。
“你大表哥听闻你有心尚武,
特意为你挑选的这条长鞭。”
“他说希望妹妹可以有朝一日,成为同样可以保家卫国的女将军。”
“不做娇小姐也无妨的。”
云秋容听闻心中动容,
“我实在是没想到,大表哥竟然会念着我的喜好,这般支持关心我……”
云秋容从小孤独惯了的,
即便后来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只会被扣上个性格孤僻不同姊妹兄弟亲近的名分。
外祖家由于舅母萧氏的孤立,
这些年也无人同她有来往。
云夏铭见云秋容一副极力隐忍泪水的模样,
拍拍她的肩头安慰道:
“来!大哥哥将你表哥传授给我的几个用鞭招式转教给你。”
“你大表哥说了将来回来,若是有机会得以相见,
定是要试试你的本领!”
“好好看,勤于练习,
将来让我们刮目相看!”
说完云夏铭行至院中挥舞着长鞭一招一式的教起秋容来。
云夏辞看着秋容学的认真的模样,
似乎觉得也许自己需要给秋容创造个机会得以同赵家亲近一番。
难得赵家还有一个明事理的大表兄是站在秋容这边的。
一番操练下来,云秋容还当真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云秋容坐在夏辞身旁休息,夏辞替她擦拭额头的汗珠问道:
“秋容,战场刀剑无眼,
你当真向往那样的生活?”
“二姐姐,我只是一介弱女子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秋容喘着粗气认真回答。
“只是若有一日,
我云秋容可以摆脱这病秧子的生活,
不再受人拘束,便心满意足了。”
“只做我想做的事,
我相信我也不会再怕了!”
“何况那东瀛国的公主同我们一样都是女子,
她能上阵杀敌,做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若将来我练好拳脚,或许我也有机会呢……”
夏辞没有在出声,只当一个默默无闻的看客。
她看到云秋容眼中星光点点,
发觉与她第一次见到的满目忧愁的秋容有些不一样了。
她的心下也不免为之动容。
秋容默默开口:
“其实我想习武也并非为了自己的自由,
我也想替母亲完成她未来得及实现的毕生夙愿。”
云秋容坐在院中第一次向外人讲述着这个埋藏在她心底许多年的事情,
一个她已故母亲的故事:
“秋容的母亲本就是出身武将世家。”
“母亲未出阁前曾经想随自己父兄出征,
可碍于父兄在外随先皇征战四方,
家中母亲也因被仇家绑架威胁断送了性命……”
赵氏只得独自一人先承担起家中大小事务,照顾年幼的弟妹。
等到熬出了头时,大兄长以身殉国。
为了家族,她不得不重新接受一个世家女子最原始的命运。
为了自身巩固家族势力,
当初天下初定,赵家按理也是该送女子入宫闱的。
可是她不愿,因为赵氏知道一旦入了宫,成了后宫女子,
将来会一生困在红墙黄瓦围起来的那四方天地之中,
再无实现心愿的一天。
赵氏舞得一杆好枪,这般武艺不应该受困于宫中成为争宠的稀奇手段,
而是应当去前线浴血奋战实现她应有的价值。
夏辞听着秋容继续娓娓道来。
“就这般母亲跪了一天一夜求了外祖,
“最后阴差阳错间就将她提前在大局已定之前,
指婚出去嫁给了父亲。”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企图同命运抗争。”
“最后母亲的得偿所愿未曾入宫,
可是却依旧无法避免深宅大院的斗争之中。”
“从此她的战场也就变得如同祖母所说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可笑吧,虽然她同父亲夫妻和睦,
却还是落得一个生子难产的结局,
断送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夏辞你可知,
母亲自打生下我以后,
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她曾最爱抱着我坐在院中,同我讲着她从前的事。”
“只是那时我还太小,听不出母亲带着遗憾的弦外之音。”
“我甚至一直觉得是我拖累了母亲,
若我是男儿身,母亲的身子也不会垮,
她的结局也许就不会这般惨淡了。”
说到动情处,秋容再坚强的脸上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无需这般想的,秋容。”
“这些话都是谁告知你的?”
“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
伯母的意愿如今有你实现,
她也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
“一切都会变好。”
云夏辞只是觉得一切太过于巧合,
让她感觉女子的一生是这般的不幸,
若真是按照他人约定的人生轨迹来行事,
万般女子不一的心愿堆积下来也终将是同一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