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微轩中,刘芒愣住了。
林宇则是一脸笑意:“那位凯爷,话虽少,行事果决,不愧是道上之人!”
陈永仁反而有些忧虑:“林前辈,他这般行为……恐怕不妥吧?”
吉良吉影苦笑摇头:“陈兄,何止是不妥,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他这可是把华国修真影界的基本盘都得罪干净了。往后……恐怕唯有另寻他路了。”
刘芒点燃一支灵烟,自言自语:“他为何要如此?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难道为了让我亲他一口,连修真影界都不屑一顾了吗?”
话语间,他夹烟的手微微颤动,泄露了心中的波澜。
他所言自然非真心,毕竟吴凯并不知晓他与林宇之间的赌约。
他们的赌约简单,若吴凯的影片在票房与奖项上皆输于林宇,他便需前来一见。
票房本就难以取胜,金凤奖的份量比起威尼斯修真电影节还是要稍逊一筹。
获奖虽皆是荣耀,但对他来说,却是有了一个不来的理由。
然而,现下……
刘芒的脑海里回荡着方才吴凯在电视上的言论,以及十一年前初识时,那满腔热血、立志修真影视的瘦猴之言。
“我要拍大制作!拍属于我们修真界的震撼之作!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也有能力打造出顶尖的商业修真巨片!”
他猛然叹了口气:“看来,这一吻,避无可避了。”
……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得罪的是整个修真影界啊!你还要不要在这行混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讲堂之外,卢生严不顾旁人的目光和记者的镜头,对着吴凯狂轰滥炸。
吴凯却泰然自若,对岳丈的责骂恍若未闻。
甚至,他悠然地点起一根灵烟,悠闲地吸了一口。
“师父,您可能不知道,这七年我从未如此畅快过。”吴凯望着怒不可遏的卢生严,脸上绽放出这七年来未曾显露的真心笑容。
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及一枚存储着卢月出轨证据的灵珠,递给了卢生严:“这是离婚协议与她的不忠证据,师父,拿回去让她签字吧,我愿净身出户。”
卢生严眉宇紧皱:“你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在修真影界的位置?你可知道你的举动会带来何种后果?”
语气稍缓:“小吴,我知道你在林宇那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也知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压力太大。回去认个错,一切都还能挽回。他们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不必了。”吴凯淡笑拒绝,“我只想拍真正想拍的修真影片。”
卢生严面色一沉:“你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吗?”
吴凯此举彻底触怒了国内修真影界,从此在国内修真影视领域再难有立足之地。
演员不敢接他的戏,制片公司不会投他的项目,编剧不敢与他合作,甚至连剧组都组建不起来。
若是净身出户,更是身无分文。
他还能拍电影吗?
还是早早转行吧。
可他学的就是修真导演,毕业后也一直在这一行凭借人脉摸爬滚打。
他还能做什么?
吴凯仍旧平静地笑着:“但张洛前辈做得到,林宇也做得到。”
卢生严面无表情地道出了一个现实:“你不是张洛,张洛虽与圈内有隙,但在学院的人脉依旧深厚,且才情过人。你更不是林宇,林宇背后有何等势力我不得而知,但他的实力你难以匹敌。你甚至还不如刘芒。”
这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只是想试一试。”吴凯不再停留。
他转身离去,挥了挥手:“师父,先考虑考虑没有我,您是否该重新出山了。否则,不用两年,国内修真影坛怕是要被林宇一众人等彻底颠覆了。”
卢生严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吴凯走就走吧,反正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但他所言不假。
按照林宇的发展势头,用不了两年,国内修真影视的掌舵人或许就将易主。
这是他和同道们无法接受的。
他必须要想办法了。
……
当日下午,四处碰壁且粒米未进的吴凯找到了下一个旧时合作者。
但对方同样回绝了他。
“吴导,抱歉,大家都要生存,我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人,请你理解。”
“如此……抱歉,是我冒昧了。”
吴凯叹了口气,如今他只有一个去处。
一小时后,张洛府上。
二人坐在阳台,吞云吐雾。
“张叔,难道您也无法容我……”
张洛叹了一口气:“我自身倒无妨,但背后的公司不会答应,你这次树敌太多。没有公司的支持,仅凭我一人也帮不了你太多。不过,在我这里,至少不会让你饿肚子。你若留下,要么转行另谋出路,要么在我剧组做个边缘角色,他们应不会再为难你。”
吴凯沉默不语。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重拾那颗怀揣梦想的心脏,不愿就此黯然消逝于岁月长河。
他心有不甘。
“张叔,难道……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张洛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不忍。
若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哪怕十年,他定会毫不犹豫将吴凯纳入麾下,共闯修真界。
然而时至今日,他已非孤身一人,肩上担子沉重。
自身尚且在那些宗门强者的压制下艰难挣扎。
他能给予吴凯的,仅是赖以生存的基础。
二人愁容满面,各怀心事,沉默地吞吐着灵烟。
忽地,张洛眉头一挑,似有所悟。
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埃:“小吴,何不去寻小林一试!”
吴凯闻言,眸光闪烁不定:“林宇……我去找他能有何用?”
张洛缓缓道来:“他人或许畏首畏尾,不敢收留你,但小林不同,国内修真影视界,谁能约束得了他!”
吴凯苦笑连连:“我昔日确有冒犯,虽他微博示人并不介怀,但心中怎可能毫无嫌隙。换作是我,亦难以释怀。况且,刘芒也在他那边。”
“小林并非斤斤计较之辈。”张洛宽慰道,“你心中的结已系七年之久。当年你的抉择确有不当,伤及刘芒,如今你一身清贫,何不放手一搏?”
吴凯沉吟片刻,燃起一缕灵烟:“我再考虑考虑。”
数时辰后,婉拒了张洛挽留晚餐的善意,吴凯步出他的居所。
行于街市,仰望雷鸣轰隆的天际,他按下刘芒的灵讯号码。
“喂,是我。既赌服输,我今晚便前往。若有不快……届时尽管向我发泄。”
“瘦猴,你……”
“莫言,那赌约还算数否?”
“……算!那我晚间候着!你自当小心!今夜,有你好看!”
“好,若我先动,则是我之过。”
挂断灵讯,吴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已准备好迎接一顿痛击。
刘胖子,你七载积累的怨怒,尽管向我宣泄吧。
此后,我与你不相亏欠。
……
自那通灵讯后,刘芒召来了聂方等人,独自蹲坐在公司门外石阶,仰望乌云密布的苍穹,脚下是散落一地的灵烟蒂。
聂方一脸茫然:“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林宇轻笑:“或许是在回味往昔的青春热血,同时期待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聂方:“……”
观刘芒那愁绪万千的表情,聂方暗忖,这哪里像对未来看好,倒更像是对生活彻底绝望。
一旁,罗维与潘晓也是一脸疑惑:“林导,可知刘胖子急召回我们的目的?”
林宇颔首:“晚间,吴凯会来。”
聂方三人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是怕与吴凯动手,两败俱伤,故召我们助拳。”
潘晓挠头:“可咱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会不会太过分?再说,我不想因打架又被关禁闭。”
罗维冷笑:“愚笨,我们只需制住吴凯,让刘芒出手教训便是,咱们并未动手,谁能说这是群殴?”
“那刘胖子呢……”
“让他与吴凯一道受罚,反正不过两天,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林宇:“……”
这群家伙……
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到时候,或许真需你们帮忙制住吴凯,至于是否真要痛打一顿……可就不好说了。”
他与刘芒的赌约,可是要亲吻示众。
届时,他会躲在一旁,用摄像法宝记录下这难得的画面。
往后刘胖子再敢与他顶嘴,他就亮出这些证据。
两个时辰后,夜幕彻底降临。
迟来的暴风雨倾盆而下。
刘芒的灵讯响起,是吴凯的简短信息——“我到了”。
刘芒叹了口气,收起灵讯,站起身:“兄弟们,稍后吴凯一露面,你们便速速将其控制,然后……请务必闭眼。”
聂方三人虽不明其意,却还是坚定应允:“放心吧!”。
此刻,穿云透雨,刘芒依稀望见前方,一身影踽踽独行。
观其身形,非吴凯莫属。
他手一挥,如龙腾空,闯入滂沱雨幕:“众兄弟,随我来!”
四位壮汉鱼贯穿梭于雨帘之中。
林宇则缓步尾随,伞盖之下握紧单反,悠悠前行。
......
吴凯持伞,立于街口,心绪纷扰,踟蹰不前。
终是长叹一声,决然步入街巷深处。
既避无可避,唯有坦然受之,他心已决,任凭风浪起,我自不动手。
孰料刚入街巷,四道矫健身影骤然而至!
首者夺伞在手,余者两侧包抄,臂锁吴凯,令其动弹不得!
随后,一肥胖身躯疾驰而至。
吴凯并无反抗之意:“刘芒,欲动手便动手,何必多此一举。言出必行,我不会反击。”
刘芒静默以对,目光炯炯。
良久,回首一瞥,低咒一声“该死”,旋即扑向吴凯,唇齿微启,欺身而上。
吴凯面色骤变,拼力挣扎:“刘芒,你这憨货!想做甚!放手!快放手!”
聂方等三人目瞪口呆,皆被刘芒之举惊愕无言。
此子……深不可测!
直至刘芒那愈发逼近的圆脸映入眼帘,吴凯终放弃抵抗。
刘芒轻转其首,于其右侧脸颊轻轻一点即离。
“该死!林宇!言出必行,我做到了!”
聂方三人强忍笑意,不由自主地松开吴凯。
吴凯一记重拳直击刘芒面庞:“身可辱,但尊严不可欺!”
刘芒亦怒,回之一抱摔,将吴凯摔入水洼,继而拳脚相向:“你以为我愿如此?若非赌约所困,谁愿见你这副尊容!”
这一战,历时三分钟,二人均挂彩而终。
刘芒立于雨中,气喘吁吁,眼眶乌青,嘴角裂开,额头上更添一道血痕。
吴凯境况亦不佳,
跪坐泥泞,门牙零落,脸颊红肿,额上血如泉涌。
俄顷,泪如泉涌。
一日强忍之情绪,瞬时崩塌。
“刘胖儿,你这蠢材!为何当初他未寻你!若有你,何来我七年煎熬!我怎会鬼迷心窍应承此事!为何!为何你能遇林宇!为何不是我……”
低头掩面,雨珠混杂泪滴,早已分辨不清。
刘芒等四人,雨中静默,无言以对。
吴凯默然,默然间……
忽觉雨停于顶,仰首观之,一伞庇护于头顶。
伞下之人,背倚灯光,如同明月托于脑后。
吴凯匍匐在地,抽泣道:
“林宇……林导……我……我想……”
泪水与话语交织,心中积压的话语终得释放:
“林导……我想拍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