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一个陌生少年。
少年皮肤雪白，长发乌黑，一丝不挂地蹲在地上，见何蛟来才起身。
这一起身，何蛟也看清了他的面目，竟与何不染有五分相似，只是一双眼睛碧绿如翡翠，比何不染更有异族风范。
何蛟蹙了眉，顺着他肩膀往下打量，看到了他两腿间的锁链，那形状很眼熟，上面刻有熟悉的纹路——献天门的翠盖华章。
类似的场面，何蛟不是第一次见了，视线顺着锁链移向房间角落的空铁架，她奇道：“这就化形了？”
“还不是多亏前辈您庇佑，”少年甜甜一笑，“我这模样，前辈还中意吗？”
何蛟上前一步，托起他下巴细看。
没想到化形之事，还能参考别人形象，除了脸，发丝关节的细节都贴近了何不染，这么走出去，大概要被怀疑成他私生子。
不过大裤衩子下面的部位，就全然平坦了。
毕竟，仙禽也是禽，雪鹰也是鹰，鹰没有外置丁丁，繁殖全靠pY交易。
雪鹰平时也看不到人洗澡，所以理解不能。
何蛟忍俊不禁：“你中意就行。”
随后走到外头喊了个人儿：“去仓库取套衣服，男款，中号就成，现在拿来。”
裤衩子就不整了，反正是个假屁股，有没有也无所谓。
雪鹰也不知道她想啥，自己的嘴却快翘到太阳穴了。
它就记得何蛟爱“大鸟依人”了，现在它身体膨胀了五六倍，也算大鸟了，何蛟果然喜欢，还给它张罗衣裤，不知道今晚它有没有机会上榻。
何蛟把雪鹰安排妥了，便离开屋没再回来。
一直等到饭点，她才带回了粥，它一吃完，她又带了空碗出去了。
雪鹰一直盯着她，心中暗喜。
它原本离化形就差临门一脚，没想到何蛟身上灵力充足，她男人也是如此，不过夜里双修一番，溢出的灵气就叫它沾了光，成功化形。
不过她似乎很忙，不能时时待在它身边。
而且为防它乱动东西，她把办公区域的东西全收走了，只留着空桌椅在。
……不要紧，起码她没关它入铁笼，喂他吃饭的时候，还能跟它聊几句，说明对它多少有些好感。
雪鹰是耐心的猎人，雪鹰从不怕等待。
他乖乖巧巧地蹲在地上等着，研究着自己的新衣新裤，通过反复系纽扣来熟悉双手的使用。
人都是喜欢人的，它得变得更像人一点，才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好好接纳它。
夕阳西下，何蛟终于回了屋。
这是明文上定的下班时间，以往屋里会有何不染准备好的茶水，不过今天何不染替班去看着周谦了，她就麻利地自己烧了喝。
泡茶是门技术活，需要集中注意观察茶水的老嫩，何蛟没有何不染手熟，是以一贯眼不错珠地盯着，生怕马虎了浪费了何不染给的好茶。
等到茶泡好了，她才发现雪鹰全程在旁瞅着，碧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茶虽然没雪鹰以往的吃喝强，好歹也算一种灵植，何蛟当它是馋了：“想喝？”
“没，是想学。”雪鹰摇摇头，“学会以后，我就天天给前辈泡茶。”
它讨好的意图太明显，像只看主人吃小龙虾后过来蹭腿的猫，何蛟觉得挺有意思，找出个没用过的小竹筒杯子，给它倒了小半杯送过去：“喝吧。”
雪鹰抱着杯子，学着她吹一吹，再吸一小口：“真好喝，这不是琼浆玉液吧！”
何蛟看着它谄媚的模样，心想仙门文化水平是高，连个鸟说话都能蹦个四字词出来，这很难不让人想到一句话——“把孩子送去上学吧，别耽误了。”
见何蛟不说话，雪鹰很有眼色地安静了。
它喝完茶，把杯子还到桌上，顺势坐到了何蛟的脚边，用少年人清朗的声音道：“前辈，您要是怕我糟蹋了茶，就让我替您守夜吧！”
对于他又一次的毛遂自荐，何蛟神情依旧十分平淡，还扯开了话题：“周谦吃了两顿雪鹰汤，外伤已经恢复了五成，内伤也有好转，你怎么想？”
她没想到雪鹰保留了瞬膜，她一句话还没说完，瞬膜就遮住了绿眼睛，让他的眼神如同失焦。
它伸出一只手，试探地抱住了何蛟的脚踝，带起一点细碎的锁链声：“前辈，我既跟了您，便不再跟他了。您疼疼我，我什么都能做的，等我再大一点，还能帮您抵抗魔修，您不要吃我好不好？”
方才的谄媚不复存在，他像个小孤儿一样，哀哀戚戚的挺可怜。
何蛟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我既收了你，自然不会轻易就将你还回去。”
“可他未必是真心将我送你。”
雪鹰垂眼看向双足，浓密的睫毛阖下来，像是黑色蝴蝶垂下翅膀。
“只要有咒链在，他就能操控我……不，不止是他，献天门一半的修士都能限制我，即便我心向着您，他一掐诀，我也不得不受缚于他。”
何蛟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他的眼睛：“真是如此？”
碧绿眼睛里的瞬膜移位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是急出来的：
“您要是不信，想想昨天吧，剑都逼到脖子上了，我的同伴为何一个挣扎的都没有？我们可是雪鹰！金丹修士御剑都不及我们迅捷！”
何蛟的手从他下巴处撤下，改按住他的肩。
“周谦离开前，我会让他把你的咒链解开的。”
雪鹰点点头，碧色的漂亮眼睛泪汪汪的，一眨，便是一颗泪滑过面颊：“要快，否则他一旦恢复完全了，必会反悔。”
“那就明天。”
何蛟收回手，丢了块手绢给它擦眼泪，起身把茶水从餐桌上带到办公桌上，“你乖乖待在房里，没事先不要言语，到了明日，你变回原样，我带你去找他。”
雪鹰再度点头，把瓷白的脸孔埋进手帕，无声地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