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蛟含着竹哨，耐心地调整着队形，指导他们动作与站位。
寒冷的天气，弟子们愣是被何蛟操练得大汗淋漓，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郑铁匠看在眼里，虽没有参与，心中却有了奔头——训得这么严格，这么讲究，日后一定能打得过土匪！他这身本事有用武之地了！
比起郑铁匠的轻快，何蛟心中却不轻松。
其实她惧怕的不是土匪，而是魔修。
以她现在的实力，碾压一个寨子的土匪也不是事儿，只要白蛟营内没人作死，她根本没得电车难题可做。
然而魔修是不可预测的。
与土匪不同，他们劫掠过的地方几乎是不留人的，而且三不管地带没有卷宗这种东西，人死了就死了，死在历史长河里，连缅怀的人都没有。
而若从现状倒推，情况也不容乐观。
寄宿在货郎身躯中时，何蛟旁敲侧击问过，结果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土匪并不像仙门那样防范魔修。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们自己就是魔修——要真是这样，也不会被一群毛孩子伏击了。
那就只有第二种——只要被魔修挑中，是逃不掉的，所以防范与否都一样。
……
直到天边被夕阳染红，何蛟终于宣布训练结束。
她让众弟子赶紧回去换身干衣，免得冻出病来，自己则回到了房中，思考着白蛟营里要进一步添加的设施。
比方说火把架。
大家的夜盲还没治好，万一遇到夜袭，逃都不知道往哪里逃。
正思考着，耳边忽地传来清脆的童声：“姐姐！”
一抬头，一个雪团子张牙舞爪地扑到她跟前。
何蛟看清后，立刻笑着摸上对方圆圆的脸蛋：“小针！”
她让出条凳的一半，示意小针坐到身边，问了她几句近况，随即才把目光分给一进屋就坐躺椅上的何不染：“路上没出什么事吧？这次来去还挺久的。”
何不染轻轻“哼”了一声，不作回答，小针却也“哼”了一声：“这回可把他得意坏了！”
何蛟不明所以：“这又是什么缘故？”
“他把我带去了火山，在我的帮助下，他从岩浆中炼出了阳髓。”
“阳髓？”
何不染终于开口道：“一种特异的火种，永不熄灭，温度可融化大部分矿石。有了它，锻造晶铁的事就解决一半了。”
何蛟心头一动，这才细看了何不染，发觉对方换了一身紫衣，头发好像也短了些。
花费这么些时日，还博得小针拐弯抹角的称赞，想也知道此行不易。
当着小针的面，她不好跟何不染有什么亲密举动，只好道：“难为你们走这一遭。不过说到锻造，我也有事同你们商量。”
她将郑铁匠收徒一事讲了，又道：“郑铁匠不作战兵用，我在想，是否要先教他修炼呢？魔修当前，能多一个修士也是好的。”
哪怕他不参与对抗，保全自身也行。
“但你担心一旦教了，其他弟子得知后无法专心训练。”
何不染一眼识破她的纠结，“不必心焦，他现在还未到修炼的时候。”
何蛟：“怎么说？”
何不染：“你还记得你与鬼眼花结契一事吗？”
“自然，”何蛟有所领会，“我以为我是却旧人才那样，所以是必经之路吗？那小针怎么不需要？”
何不染顿了顿，忽然坐起身：“……事到如今，也该对你细细说明了。”
他走到桌边，在何蛟对面坐下了：“你觉得，我们门派培养徒弟为何不需看灵根血脉呢？”
何蛟摇摇头——玄学的事，对她而言哪儿哪儿都是盲区。
何不染换了个问法：“那你觉得，做魔修为什么不讲灵根血脉？”
何蛟：“这个我知道。修士修炼吸收的是天地灵气，灵根越纯，吸收效率越高。若灵根驳杂，便是吃丹药伐骨洗髓，修炼速度也是缓慢，对仙门而言难堪大用。
“而魔修修炼，吸收的是人或动物的精气，这是没有门槛的，自然也就不讲究灵根血脉了。”
何不染一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教派的师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是用植物代替人和动物。”
他示意何蛟把手伸出来，在她腕间轻轻一点。
刹那间，体内的鬼眼花根须有了反应，何蛟全身都酥了一下，惊得她“啊”了一声。
何不染把她的袖子放下，接着前话娓娓道来：“所谓的结契，就是魔修献祭的变式。植物跟人一样是有限的，且能种灵植的地方寸土寸金，所以通过结契，将身躯与灵植合二为一，以灵植之身吸收灵气，有没有灵根就都无所谓了……毕竟灵植本就能吸收灵气，且养护时间越久，吸收的就越多，部分花木精灵就是这么来的。”
何蛟听他讲了这理论，整个人跟梦游一样。
这就好像是告诉她，现在已经能把叶绿体植入人体内，让人光合作用不必吃饭了一样。
这方法能想出都不容易了，师祖居然能做到，难道这就是修真界的爱因斯坦？
脑海里久违地传出了系统的声音：【长期任务达成进度：17％】
何蛟听了一耳朵，暂时没空理会：“这么说来，我手头的鬼眼花还不够分呢。”
上次骆驼峰障区被击破，她用最快的速度也只采了十几朵。
何不染道:“无需烦恼，当初我只不过就地取材，其实不一定要用鬼眼花，拥有抗魔性能的灵植都可以，如果你足够有钱，甚至能慢慢挑选拥有某些特性的植物。”
“抗魔性能？”
何蛟心底重复了一遍。
眼底忽地浮现出十九那张瓜子脸。
同样被虐待，同样住在障区，却旧人比普通人存活的几率高上许多。
难不成，却旧人本质就是某种抗魔植物成精？
【长期任务达成进度：20%】
何蛟:猜对了！就是那样！！
不过那植物大概率还是有缺陷，不然何不染也不必再给她接个鬼眼花了。
她极速地思考着，一直没说话，一旁的小针终于忍不住道：“那我呢？我怎么没结契也能修？”
何不染转向她:“获得过障源本领的，相当于已经接受了伐骨洗髓，自然无需经那一道门槛。再说了，结契太疼了，多少青壮年都得昏死过去，何况你一个小娃娃。”
何蛟闻言，心中暗翻白眼。
你当初跟我说的啥？有些疼？说你习惯忍耐所以表述有误？骗子！！！！！
不过她没时间再骂，只将话题扯了回去：“所以你是想说，现在结契，他们受不了疼痛，休克死亡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