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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远山间有处独居之所。

一座简陋的草庐,用低矮的木栅栏圈起一片小小的花圃。

屋前有棵参天的柏树,悬着木板秋千,风一吹便晃来晃去。

再凑近了瞧,那花圃中央的树丛里,似乎有什么在动。

突然,一颗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后整个人站起身来,左手叉腰,右手握着一大把杂草。

是位男子,穿着破烂的粗布杏麻衣,麻绳将头发高束成马尾,衣袖挽到手肘处,弓着腰正在打理结了花苞的山茶。

木门嘎吱嘎吱发出声响,里面走出来个黑衣女子。

她慢悠悠伸出食指,轻轻一点,檐下挂的风铃便泠泠作响,清脆悦耳。

林子缨伸了个懒腰,今日心情不错,宜牵红线。

“起来啦。”

“嗯。”

“早膳在桌上,自己吃。”

林子缨随手捏起块枣糕扔嘴里,差点噎死。

听见动静的墨尘,扶着腰起身望过来,嫌弃道:“可别死这儿了。”

“咳咳。”林子缨捶着胸口咳嗽两声,盯着墨尘这身破烂风的衣裳,有一瞬间的恍惚。

墨尘见她呆住,勾唇闪过一丝玩味,而后略略歪头,打趣道:“像吗?”

林子缨缓过神来,装作听不懂,“像什么?乞丐?”

墨尘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意味深长道:“夫人说像什么,就是什么。”

“下次换个糕点买。”

见她岔开话题,墨尘挑了挑眉,继而蹲下身,利索拔了几株杂草。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倒还挑上了。”

林子缨戏谑道:“你上次做小馆不是赚了那么多银子吗?”

“还不是为了给你买新衣裳。”墨尘斜瞥她一眼,问道:“怎么不见你穿?”

“太花哨了,不喜欢。”

“哦?本尊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总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

“你说是就是呗。”林子缨配合地点点头,迈着步子就准备离开。

“去哪儿?”

“逛窑子。”

“?”墨尘手一顿,侧过身来瞪她,“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要去哪儿?”

“逛窑子啊。”她说得平淡,仿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墨尘火冒三丈,手中铲子狠狠一摔,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林子缨!本尊每日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生怕赚的钱不够两个人开销。你倒好,要去逛窑子!”

“你管我怎么用。”

墨尘气急,一个健步如飞冲到林子缨面前,警告道:“没花你的钱,你不心疼是不是?你要敢去逛窑子,我就……”

林子缨挑眉,“就怎么样?呵,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此刻不潇洒快活,难道要等我死了再用?”

墨尘一噎,“今日没本尊的允许,哪儿都不许去!”

“我可听说东市又出了批新的料子……”林子缨故意停顿,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墨尘攥拳,咬牙切齿道:“不准去!”

林子缨一脸古怪,“你不对劲。”

墨尘清了清嗓子,“今日给你准备了惊喜。所以,乖乖听话。”

林子缨眼皮一跳,惊喜?确定不是惊吓?

墨尘扬眉,打了个响指,他身后花圃中的山茶花便满朵满朵地盛开。

白的如雪,红的似血。

他明媚的笑容背后,摇曳的是自由的灵魂。

这一幕看得林子缨失魂,在原地愣了好久。

红白碰撞的瞬间,封存的记忆开始变得鲜活,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心脏蓦地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悲痛顺着心底疯狂蔓延。

她不受控地抬手,整片山茶花便猝不及防地凋零,如当年般尽数断头,死得惨烈。

“你干什么?”墨尘不解地望她,生气吼道:“我准备了好久的花!”

林子缨强压紊乱的气息,故作平静,“假的便是假的,再怎么像也成不了真。”

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墨尘,全然忘了做戏,只见他脸色骤然黑沉,凶狠道:“林子缨!本尊跟你没完!”

林子缨的眼神也变得狠戾,翻身躲过墨尘的掌击,长剑瞬间出鞘,朝他削出两道风刃。

墨尘跃起避开,手一抬,屋中银枪飞至手中,接连朝她劈下怒意。

不过一息,两人便过了数招,血腥味也渐渐充斥在这看似虚伪的关系间。

地上的木板传来寸寸断裂的声响,灵气抵消震起的余波将木屋扫荡。

从中间开始裂开,而后“嘭”的一声塌陷,尘土飞扬,山茶树压倒一片。

林子缨手臂上冒着黑气,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墨尘胸口被剑刺穿,血淋淋的窟窿将地上的木板滴得血红。

两人愣是一声不吭,在房屋倒塌那一刻,默契止战。

墨尘扫了她一眼,快步过去扯住她的手臂,二话不说替她将烂肉挖下。

“啊!墨尘!”林子缨惯性使然,一拳头揍上他的胸口。

“嘶……林子缨!你故意的是不是!”

墨尘忍着痛,利索撕开衣衫,口嫌体正直地替她包扎。

林子缨脸色惨白,连忙掏出袋中的丹药往嘴里倒,也不忘朝他扔一颗。

墨尘习以为常地张嘴接住,幼稚地为她打了好几个死结。

怒气消散,两人排排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陷入沉默。

“房子你修。”

“谁先动手的谁修。”

“我的花怎么说?”

“呵,灵力催长的花。没品。”

墨尘咬牙,恶狠狠道:“你怎敢轻视本尊的爱?”

林子缨翻了个白眼,伤口后知后觉的灼烧让她额间开始冒冷汗,没力气同他吵嘴。

墨尘皱眉,下意识伸出手替她擦拭,结果连带着掌跟的泥土一起,糊了她一脸。

他抿着嘴憋笑,听得林子缨火冒,狠狠朝他伤口处拍了一掌,疼得他口中鲜血直冒。

“咳咳轻点儿!这次是真疼!”墨尘捂着胸口,大声埋怨。

林子缨毫不关心,拎起瓷瓶放到耳边晃晃,“下次多买点儿。”

墨尘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你现在就跟我去修真界买。”

“不去。”林子缨拒绝得干脆,好好的心情被打扰,换谁都有些烦躁。

“给你准备了惊喜。”

“你有完没完?”

墨尘睨她一眼,“去喝喜酒。到时候错过了,可别赖本尊没提醒你。”

林子缨警惕地盯着墨尘,似在分辨他话中的真伪。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本尊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的人?”

林子缨不语。

墨尘冷笑一声,“好啊,如你所愿,本尊这就去给他们使绊子,让他们今日成不了婚。”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林子缨语塞,无奈叹息道:“能不能本本分分做人啊?”

墨尘失笑,“看你表现咯。”

林子缨冷哼着别过头,没说话。

墨尘勾起唇角,伸出右手往身上擦了擦,拿出张干净帕子递到她面前,“行啦花猫,擦擦。”

林子缨白他一眼,指尖掐诀施了个净身术,用实际行动拒绝了他。

墨尘也不恼,自顾自将帕子收回,戏弄道:“夫人这样,让为夫很难办诶。”

林子缨蹙眉,“滚。”

墨尘笑笑,站起身来将灵力聚于掌心,强行让她腰间的长剑出鞘。

“干嘛?”林子缨一惊,连忙握住剑柄。

“御剑啊,能干嘛?”墨尘趁其不备,夺过长剑还顺势挽了个剑花,而后轻轻抚上剑身,放到眼前细细端详。

林子缨的剑意外听话,乖乖地让他触摸,没有半点反抗。

“久违了,风吟。”墨尘难得轻声细语。

林子缨无语,“这是我老婆。”

墨尘摊手,“我用我老婆的老婆怎么了?”

林子缨咬牙切齿,“不要脸。”

墨尘也不管她怎么骂,将剑往地上一放,悠哉悠哉踏上去,伸出右手冲她挑了挑眉。

林子缨拍开他的手,自顾自站到了他前面。

两人同时掐诀,风吟剑径直飞升至半空,穿过山间僻壤,带动流云掠过脸庞。

风灵根配上风系灵剑,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两人便从人间赶到了修真地带。

立于山巅,身处云端。

林子缨手腕一转,将风吟收回鞘中,顺着墨尘的视线望去。

云绕远山,有一排浩浩荡荡的松,四季常青。

隔着层层山峦,尽头处有座屹立于千峰间的殿宇。

——长明宗。

金色的法阵在上空呈现为一个半圆弧,上面印着许多复杂的符纹,尽管距离很远,依旧能感受到它的威严不可侵犯。

不得不说,这才是第一宗该有的排面。

不过,今日的长明宗似乎有些特别。

白金色的殿宇处处点缀着红绸缎子,红毯从大门长阶处一直铺至前山。

门口的宾客络绎不绝,皆是带着精致的礼盒入场,或热情寒暄,或冷眼相看……

喧闹非凡。

可远远不止这些。

且不说此刻大典尚未正式开始,那些压轴出场的座上宾均是未到。

就说这半空中飘着的神识都多得数不过来。

一圈围一圈,一个挨一个,你挤我来,我挤你,将这长明宗上空堵得水泄不通。

墨尘烦躁地啧了一声,神识往上一挤,逼得无数人让路,最终一人占了偌大个场地。

林子缨见状默默叹息,行动上却毫不含糊,竟是比墨尘更霸道,横冲直撞,最终得了个最佳的观影位置。

两人过于强悍,吓得那些只想看热闹的人退避三舍,不敢再上前。

视野逐渐宽敞,连宗门脚下的十二座城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是知道今儿有喜事,踏着晨雾赶路的人都比往常要多些。

就连街道两侧的商贩也早早开了铺子,皆是清一色的挂上红灯笼开路。

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掏出留影石记录,有的玉简上疯狂发消息……

仿佛人人都在期待这场大典的到来,人人都在等待主角的登场。

乍一看,倒是有普天同庆那味儿。

说时迟那时快,位于西方城池的青石街上,有队人马正在缓缓靠近。

透过层层云雾望下去,为首的是位少年郎。

头戴簪花乌纱,衣着圆领红袍,身骑白马,意气风发。

身后跟着迎亲队伍,高举红牌,锣鼓喧嚣。

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均是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漫天飞舞的花瓣不慎拂过少年的眼睫,让他眨了下眼。

再度睁眼时,浅蓝色的眸底满是柔情,眉宇间洋溢着数不尽的喜悦。

宋寒声单手持缰,端坐在马背上,嘴角微微牵起,抬手比了个手势,队伍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而后,又一队人马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与之汇合。

少年侧目而视,见人到齐后,只轻轻一夹马腹,白马扬首奋蹄,带了几分迫不及待。

宋寒声勾唇一笑,他倒要去看看,这人是有什么事那么急,话都不让他说完就给挂了。

跟在后面的苏浊心底疯狂吐槽,活爹啊!你倒是有马。

翟沉拍了张疾风符在脑门,安慰道:“别抱怨啦,等会儿真跟不上了。”

戴知也见状也朝他微微斜靠,关心道:“要我带你吗?”

苏浊从鼻腔中哼了一声,“看不起谁呢?”而后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沓疾风符,嚣张地扬了扬下巴。

翟沉不禁失笑,忍不住逗他,“打个赌?看谁是第一。”

“赌就赌!”

翟沉冲他挑眉,抬脚同他擦肩而过,路过他时还不忘嘲讽一句,“等你,小师弟。”

不过……嘲讽的声音染上蛊惑,像是贴着他耳朵划过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

苏浊耳尖倏地一红,抬手揉了揉耳朵,撒腿就往前跑,他这次一定要赌赢翟沉!

戴知也耸了耸肩膀,觉得无比幼稚,但还是默默抬脚跟在两人身后。

察觉到动静的宋寒声,蹙了下眉,又是苏浊!

他强行压下心中无名的怒火,顺了口气。

罢了,今日就不同他一般见识,改日再好好收拾他。

而刚加入队伍的宋家家仆们,看见前面奔得飞起的几人直呼脑壳疼。

但也没办法,谁叫今日他们家少爷是新郎官呢?

于是,一群人连忙加快脚步,紧跟宋寒声的步伐。

数十里的红妆从街头排到街尾,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前往长明宗。

路人看见这么大阵仗,都不由得纷纷感叹。

这宋家真真是财大气粗!

彼时,距离长明宗最远的一座城池也传来了好消息。

在万千热烈的红色中,唯那一抹独特的绿格外显眼。

少年御剑穿梭于人群间,高举手中红盖头,绿袍翩飞随风舞得高调。

这飞离地面不过三尺的御剑,不像赶路,倒像炫耀。

左亦见状尴尬低头,有时候真的不想说认识这人。

行走在另一旁的夏青捂脸,这人真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嫁人了。

轻叹一声后,他下意识歪头去望隔壁的左亦。

少年穿着橘红色的圆领袍,用发带束了个简单的丸子头,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夫间的默契让左亦侧头回望过去。

花轿上缀的彩球阻隔了他的视线,四角摆动的流苏让他爱人的笑容变得若隐若现 。

左亦蹙了下眉,加快脚步略微走在花轿前方,只见夏青眸中含笑,橘红色的衣衫显得整个人都明媚不少。

四目相对,两人会心一笑,随即默契撇开视线,继续当着陪嫁丫鬟。

至于他们为何如此,还得从筹备大典时说起……

当初长明宗定下四对新人一同大婚,几位家主也颇为赞同。

不过后续又因如何办理起了争执。

最终商讨决定,叶翘与沐重曦这两对,在人间习俗的基础上加缔结契约。

而薛玙同周行云这两对,则直接走修真界结契大典的流程。

毕竟五宗上下皆知叶翘与沐重曦来自人间,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可苦就苦在这儿。

沐重曦皇子的身份特殊,这大婚自然得大办。

而他们的二师兄,也就是楚行之,作为嫁给沐重曦的皇子妃,自然也需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但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毕竟谁家皇子妃自己准备花轿啊?

可长明宗对此表示,爱嫁不嫁。

这对于一个混迹于修真界的穷苦剑修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得亏有宗门接济。

不然,就他们旁边这顶豪华红喜轿,都够楚行之打一辈子工了,更别说身后跟的十里红妆。

以至于长老们为此操碎了心。

不仅要到处筹办嫁妆,还要时刻提防着长明宗的那位小师叔再出什么馊主意。

就譬如,他们的大师兄也差点要坐花轿,抬进长明宗。

名曰:

美人出嫁,好事成双。

“……”

他们问剑宗是真的不要面子的吗?

首席坐花轿入赘?

想想都觉得心梗。

终于,在长老们拼死抵抗下,这才只需准备一顶。

这好不容易花轿有了,嫁妆也有了,楚行之那个二缺非得说缺两个陪嫁丫鬟。

神特么的陪嫁丫鬟。

他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假扮丫鬟?

他左亦头一个不答应。

夏青更是没控制住脾气,暴躁地一拳头将谈判桌捶烂。

可偏偏楚行之这人话多得没办法,三番五次吵得他俩觉都睡不好。

拗不过楚行之接二连三的话术,他们才不得不勉强答应这人。

仅此一次。

楚行之则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这辈子都只此一次。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番场景。

不过,有一说一,他家夏青穿艳色还真好看。

思及此处,左亦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不知夏青穿正红是什么模样。

但他并未高兴多久,因为自家大师兄不见了。

本来按照流程,楚行之是需要戴上红盖头坐花轿,被人抬进长明宗的。

而他家大师兄则是身骑白马,潇洒登场才对。

可吉时已到,大婚的队伍不得不出发,这才由楚行之主外,假装叶清寒在花轿内。

想到这儿,左亦没忍住将脸皱成一团。

搞了半天,在外人眼里,他们家首席依旧是坐花轿入赘。

这要让自家长老知道,是得当场去世的强度。

“喂左亦,想什么呢?赶紧跟上!”楚行之御剑同他擦身而过,而后唰的一声飞到前面。

“谢谢各位的祝福,谢谢大家!”

左亦仰天长叹一声,这才发现半空中有人御剑而来。

他下意识握紧剑柄,今日想趁机砸场子的歹人可不少。

“大师兄!”楚行之惊呼出声。

左亦定睛一看,好家伙,歹人踩的剑是他们宗的断水。

夏青仰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家大师兄不知何时回来的。

朱红喜服,衣袖飘飘,流苏金链勾上青丝荡起浅浅的弧度。

叶清寒颔首稳稳落地,一个翻身上马,单手挽住缰绳,奔行至队伍最前方。

往常冰冷的神色,此刻也透露出压不住的喜悦。

“等等我啊!”楚行之踏着寸雪追上去,问道:“大师兄,你去哪儿了?”

叶清寒朝他稍稍侧目,“看路。”

“好嘞!”楚行之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红方巾递到叶清寒面前,“大师兄,你的红盖头呢?”

叶清寒嘴角一抽,冷声道:“回去坐好。”

楚行之闻言兴奋离场。

他就知道,大师兄是关心他的。

知道他御剑累了,还特地叫他回去坐好。

叶清寒古怪地看了楚行之两眼,严重怀疑他这个二师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楚行之嗖的一声钻进轿子里,压得轿夫们一个踉跄,肩上顿感压力山大。

轿夫:还是年轻好啊,有种不顾他们死活的美感。

刚坐下不过几分钟,楚行之便闲不住了,掀开珠帘一角偷偷呼喊陪嫁丫鬟。

“左亦左亦,现在到哪儿了?”

“还早着呢。”左亦张望片刻,补充道:“才过了两座城。”

楚行之一秒蔫气,“你说咱们宗隔长明宗那么远干嘛?”

左亦瞥了他一眼,“哪里远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距离好不好,不要睁着眼睛乱说。”

楚行之撇嘴,负气般将帘子放下,继而掀开了另一边,“夏青夏青,你说……”

夏青抢答,“有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这么多年了耐心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反思。”

“……”

楚行之笑容僵在脸上,将帘子狠狠一甩关上,想了半晌后依旧气不过,同时将两边的珠帘扯开,“你俩串通好的吧!”

左亦冲夏青眨眨眼,夏青歪头一笑,异口同声道:“你不懂,这就是默契。”

楚行之连忙松手,阻止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

可恶啊!想他家小曦了。

叶清寒闻言微微勾唇,仰头望向远方。

是长明宗的方向。

是周行云的方向。

时间仿若过得很慢,慢到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让等待的人倍感煎熬。

时间又仿若过得很快,快到眨眼间,秋日的朝阳便已升起洒下金光。

宋寒声抬手,虚虚遮住这透过云隙的光芒,可他并不知道,鬓角的红花替他接受了太阳光的洗礼,璀璨如瑰。

他缓缓将手放下,定眸望着不远处的长明宗大门。

白马也停了前行,陪他一同驻足。

这个名为长明宗的地方,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难以言述的痕迹。

曾经五宗的倒数第一,师门叛徒的逃难地,是他的嗤之以鼻。

如今逆袭的第一,爱人的故里,是他的望尘莫及。

不得不说,是个神奇之地。

宋寒声忽的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让从前的宋寒声知道未来的他即将入赘长明宗,这人会干什么?会是什么表情?

应当会觉得……天都塌了。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失笑,但总归改变不了事实。

他就是爱上了叶翘,心甘情愿入赘长明宗。

“我是第一!”

宋寒声一秒蹙眉,咬牙切齿道:“苏、浊!”

苏浊讪笑两声,堪堪躲开宋寒声的毒打,急忙躲到了翟沉的身后。

宋寒声皮笑肉不笑,“起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翟沉不动,同宋寒声大眼瞪小眼,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弱弱比了个请的手势,“大师兄,吉时已到。”

宋寒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俩,久久未出声。

苏浊瞅了眼宋寒声的脸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伸手拉拉翟沉的衣袖,默默上前一步,准备独自接受宋寒声的谩骂。

宋寒声睨了他一眼,翻身跳下马背,一步步朝苏浊走去,而后故意在他面前停下,冷着脸不说话。

苏浊吓得冷汗直冒,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宋寒声挑眉,将手中的缰绳丢给苏浊,冷哼道:“下不为例。”

而后转身往长明宗方向赶去,也不管几人是个什么反应。

苏浊手忙脚乱地接过,望着宋寒声离去的背影,疑惑道:“他今天吃错药了?”

翟沉连忙伸手,捂住他下一秒不知道会说些什么的嘴,压低声音劝道:“少说两句吧,还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啊!”

苏浊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还不忘得意,“这次可是我赢了。”

翟沉点头,“是是是。所以小师弟,什么时候把欠我的灵石还上?”

苏浊脸色一垮,赌气般拉着白马就走,压根不管翟沉怎么唤他。

翟沉忍俊不禁,小跑着跟上苏浊,还不忘逗他,“现在还不上,多赌几次就好了。”

戴知也眨了下眼,果然,小师妹说的没错。

这两人的确不对劲。

听着后头的动静,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长明宗大门口。

身后的白马行得缓慢,马蹄声像一块逆转的怀表。

每响一次,便提示着他离他的爱人又近了一分。

宋寒声正了正衣领,抬脚跨进了他爱人的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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