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冯雪芝是对娘家人不敬,只要她们没意见,其他人不好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大家都各有心事。
周桂花和王秀芬虽然没说什么,可她们也觉得雪芝有点过了,任性也得有个度。
还好有冯爱菊,要不唐文芳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们呢。
冯雪莹却有了新的担忧。
她看着姐姐的状态,感觉很像大家常说的产后抑郁症。这个病在后来变得极为普遍,可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个新名词,更没有人相信这是一种病。
这多半是雪芝感受不到家人的关系,再加上唐文芳重男轻女,她一定不喜欢笑笑,才让姐姐觉得母女俩都像多余的,没有人重视她们。
可让她继续待在林家,只会加重她的情绪变化,想办法把她接回家去休养才是正事。
这才过满月,不知道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她一起。不管能不能,冯雪莹都想试试。
她对着冯雪芝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两句,“姐,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要想带走姐姐,首先得让她自己同意,免得说出来碰个大钉子,还是自己姐姐的钉子。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雪芝眼中升起的希望,她的眉梢都跟着动起来了。这何止是愿意,简直就是期盼已久。
看来,姐姐早就在等这一天。也说明在这个家里她生活得憋屈,难受。
这样一来,冯雪莹心里便有了底。
外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醉汉,就剩冯家人了。她们想多看看雪芝和孩子,当然还有冯雪莹故意拖着不走,冯德昌又多喝了几杯。
终于人都走完了,林加善已经喝趴下了,冯德昌也有点上头,王天宇为了开手扶机,非常克制的少喝了几杯。
冯雪芝一看大家都起身,准备走了,突然忍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都是亲妈、亲姑姑、亲舅母,哪一个看了不心疼?
冯雪莹看到姐姐眼中的急切,更坚定了马上带她走的心。
“妈,我们带姐姐一起走吧。”
王秀芬偷偷抹着泪,却被雪莹的话吓了一跳。她看着雪芝的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恨不得马上带她回家,或者留下来照顾她几天。
可她的婆婆在那儿,这样做都不合规矩。
“傻孩子,过几天再让她来吧,这刚满月。”王秀芬说着看向周桂花,似乎在寻求意见。
周桂花并未言语,但眼中有认同。
“哟,雪莹,这恐怕不行吧。按说过了一月就可以回娘家了,可今天才满月,要回也得过了今天才行。”唐文芳的话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倒让冯雪莹不解了,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极力反对吗?怎么隐约有点同意的感觉。
“唐婶,今天和明天也没啥差别吧,这不是刚好有手扶机,坐着就回去了。”
“不行,今天肯定不行。”唐文芳还没回答,冯爱兰抢先反对了。
冯雪莹更觉得莫名其妙,人家婆婆还没发话,怎么自家人倒发对起来了?
“大姑……”
冯雪莹的话还没说完,周桂花就开口了,“行了,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奶奶,我是说拉上姐姐一起走啊。”冯雪莹又说了一遍。
周桂花早就想发火了,可碍于面子,又在别人家,她已经算是好脾气了。可这个丫头不依不饶的,真让她没办法。她就冲王秀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丫头你管管呀。
“雪莹,时候不早了,改天再来接雪芝吧。”她拉着雪莹,又看雪芝一眼。
她那幽怨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王秀芬的心,她真想什么也不顾,把雪芝带走。
冯雪莹就不明白了,一个个都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拒绝带走姐姐,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唐婶,我们带走姐姐行吗?”冯雪莹再一次问唐文芳。
“这个,这个得问你们家的人,我也说不好。”唐文芳推托着。
冯爱兰看不下去了,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直说,她拉着雪莹往外走,“你出来,我给你说。”
冯雪莹的牛劲又上来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姑,你想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好了。”
大姑向来就是个窝里横,她半辈子受姑爹欺负,也只有面对冯家人的时候,她才敢骂骂咧咧,尤其是对三个侄女。
冯雪莹不想跟她去,怕在没人的地方,又是一顿数落。
此刻的冯家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可雪莹的坚持实在让她们无计可施。
冯爱菊率先出了门,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唐文芳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这群女人,冯雪莹这个黄毛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冯家是她当家呢。
她可不能错过让冯家人落下风的好机会,温和地对雪莹说:“孩子,其实这坐月子的女人回娘家,也是有讲究的。”
“什么讲究?”冯雪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就是满月才能回吗?就差几个小时而已,不用那么在意吧。
唐文芳故意扫视了一圈,冯家众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就实话实说了,“这个生孩子的女人,她不吉利,要不不能去娘家生呢。”
都是狗屁,可冯雪莹知道大家都这么认为,她也只能在心里反驳。
看着冯雪莹的大眼睛,唐文芳继续说:“这坐完月子回娘家,是好事。可没过满月,对舅舅家不利。”
她说得神神秘秘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应验了一样。
冯雪莹才回过味来,这就是大家集体阻拦的原因。
她们是害怕满月没过完,回娘家就不吉利,生怕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会带来什么大灾大难一样。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们的女儿,是从这个家里走出去的。
冯雪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大家,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王秀芬身上,“妈,是这样吗?”
“老人们都是这么说的。”王秀芬面露难色。
周桂花的眼神咄咄逼人,仿佛在告诉冯雪莹,赶紧收手,不要再闹了。
冯雪莹撇开奶奶的目光,看着王秀芬说:“笑笑又没舅舅,谁也不会连累的,怕啥?”
这句话像平地惊雷,差点把冯家人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