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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的节目结束之际,暮暮和其他观众一起热烈鼓蹄。小马镇的全部成员,以及为数众多的来自其他镇的小马们,都围坐在已经被改建成一座春季庆典露天剧场的镇中心广场上,坐落在包围着市政厅的广场一侧的,是一座设置着专业的照明灯光和其他设备的巨大临时看台。这地方挤满了小马,全都热切地站着等待更多的演出。不过,暮暮,斯派克,以及她们的朋友们并没有和地上的马群挤在一块儿,她们已经被邀请到了为贵宾准备的vip区,与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坐在一起。

“噢,这一场真有意思!我喜欢他们扔馅饼的那一段!”萍琪在她的坐垫上又蹦又笑。

“对,”云宝黛茜赞同道,“真够精彩的。”

“实在太搞了。”斯派克兴奋地补充道。

“低俗的搞笑……不过还算愉快,”瑞瑞评论道,她并不像她的朋友们那么兴奋。“我想我更喜欢关于蓝调音乐的笑话。”

“真的吗?要是你问我,我会说这出搞笑的意义本来就只是纯粹耍蠢而已。”苹果杰克争辩道。

“那这搞笑肯定是从你左耳进右耳出。”瑞瑞回答。

“真的?那不会撞掉她的帽子吗?”听到萍琪的问题,云宝黛茜忍不住连打响鼻。

“哦,老天,”云宝黛茜一阵大笑,“该有谁去跟那些喜剧演员说说这件事,他们应该把这段演到里面去。”

其他的小马和云宝黛茜一起笑了起来,包括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在内。小马们起初在皇家姐妹身边还有些拘谨,不过几个不错的节目演过之后,赛蕾丝蒂娅公主又开了个很诙谐的玩笑,让大家都感觉轻松多了。

“那么,下一个节目是什么,姐姐?”露娜公主问道,艾奎斯陲亚皇家的妹妹正热切地期待着下一场演出。

“让我看看……皇家姐妹小马的团圆,由小马镇小学演出。”太阳公主回答道。

“哦耶,我就等这个呢!”黛茜兴奋起来,在她的坐垫上坐好。“这可是我们的故事!”

“就我自己而言,我可不怎么兴奋,”苹果杰克承认道,“我知道小苹花不想这样,不过她恐怕会把我演得看上去像个小丫头,我可不想有小马因此背后笑话我。”

“我相信小苹花会演得很好的,”小蝶为苹果杰克打气。“不管怎样,她非常了解你,我连扮演我的是谁都不认识呢。”

“对,我想你说的没错,”苹果杰克翻开放在她蹄子上的节目单,“嘿,看这里,他们让聂克丝出演梦魇之月。”

“真的?唔,我想那挺酷的,我是说,她毛皮的颜色正合适……不过她是个哭泣包。”

“云宝黛茜,你说的太过分了!”小蝶责备道。

黛茜耸耸肩。“嘿,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个,我……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姑娘们,聂克丝这阵子不太舒服,”暮暮说谎道。

“哦,可怜的小家伙,她肚子疼吗?”小蝶问道。

“哦对,肚子疼得真的很厉害,”暮暮说道,兴高采烈地用上了小蝶提供的借口,“实际上我把她留在图书馆和小贤枭在一起,我很怀疑她还能不能来得了。”

“暮暮,听起来这个小雌驹正和你住在一起,”赛蕾丝蒂娅注视着她的学生,“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让我很吃惊。”

“哦……真的吗?哈哈……我……我想我已经在她刚来的时候就告诉您她回来的事了,她是我表妹……半个表亲……那什么……异父侄女,真的,不过,对,这个……她和我住在一起已经有一阵子了。”暮暮尽可能表现得很轻松,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副愚蠢的,抽筋一样的笑脸。而且飞快地换了话题。“那么……呃……露娜公主,您不会有什么要紧吧?我是说……这出表演是关于……”

“别在意,暮暮,”月亮公主微笑了一下,保证道,“我……我想我无所谓的,此外,这是一场小学的孩子们的表演,就算是……小马们会嘲笑梦魇之月……我想,看看我过去做的那些蠢事也没关系的,谢谢你的关心。”

“哦,不用客气,公主。”暮暮面带微笑地说,庆幸她转移话题成功。几分钟之后镇长文典,以春季庆典的主持者的身份,走到了舞台中央。

“女士们,先生们,”文典以她的日常讲话开头,“我现在很荣幸地宣布下一个节目是,小马镇小学的独家表演,皇家小马姐妹的团圆。”

马群们中间响起了鼓蹄声,其中家长们的鼓蹄声尤其响亮,镇长退下舞台,幕布缓缓拉开,烟雾开始弥漫在舞台上,雾气的海洋内浮现出几个影影绰绰的形象,唯一的光明来自上面的星星和月亮,这一刻,万籁俱寂。

“注意,注意,小马们,听我讲述古老的传说。故事的历史非常久远,它发生在很久以前,在祥和之中的姐妹,驾驭着日月的光辉。”

此时,舞台上其中一个影子开始移动,让台下一些观众跳了起来,引起了一些惊叹声。被他们当成道具的,实际上,是一只披着斗篷的小马,她走到舞台中心,一束孤独的灯光亮了。照在小马身体上的灯光投下浓重的黑影,将小马的全身遮盖在斗篷的影子中,在灯光亮起之后,她静待片刻,举起一只带着黑白相间条纹的蹄子,掀开了披风的兜帽。

当她掀开披风的时候,泽蔻拉不由得微笑,她的视线扫过舞台下正震惊地望着她的面孔。

“当黎明来临,姐姐将朝阳唤醒,旭日冉冉,一片光明,”泽蔻拉吟诵着,将传说娓娓道来。“当夜幕降临,妹妹使明月晶莹。忙碌的一天顿时宁静。”

台上投下两束照明光,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扮演成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模样站在舞台的两侧。在泽蔻拉漫步走出舞台一侧并暂停她的旁白之际,两只小雌驹快步隐藏到舞台背景后面,当另外几个学生登台舞蹈玩耍的时候,站到了背景的木头山峰上。

“她们平衡着白昼与黑夜,她们维护着世界的和谐,姐妹俩庇护着所有小马,分享着活力喜悦和欢乐。”

“哇哦,泽蔻拉的旁白念得真是太棒了。”黛茜对靠在她身边的苹果杰克耳语道,

“你说的没错,甜心。”

“但是年轻的妹妹嫉恨渐渐增多,她的阴郁渐渐笼罩整个艾奎斯陲亚。在姐姐金色阳光下,小马们嬉戏玩乐,却在她银色夜空的陪伴,熟睡到月落。一场可怕的悲剧即将坠落。”

伴随着泽蔻拉的讲述,小雌驹和小雄驹们表演出了这一幕,扮演赛蕾丝蒂娅公主的珠玉冠冠志得意满地站在上面看着舞台上的小马们玩耍和嬉闹,但是当她消失,扮演露娜公主的白银勺勺上场后,其他的小马们都快速地假装沉沉睡去,有一些还装着打鼾。

“年复一年,夜复一夜,孤独的妹妹心结难解。美丽夜晚,竟被众生无视,在她心中,子民冷漠无知。命运之夜终于来袭,妹妹拒绝让月落归西,全然不顾姐姐的心急。”

“露娜,为什么你还没有降下月亮,已经是日出的时候了。”珠玉冠冠说道,那副装出来的皇家腔调“皇家”得有些过分,她和白银勺勺站在舞台背景木头山峰后面的台阶上,在其他小演员们假装熟睡的时候面对面地交谈着。

“我已经厌烦了这根本没有小马关心的夜晚,”白银勺勺以扮演出来的皇家腔调回喊。“我为了它如此辛劳,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一觉睡到天亮,它是如此美丽,但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小马会看它一眼。”

“这个……这个……”珠玉冠冠结巴起来。

“看来有小马忘词了。”瑞瑞小声说道,“照我想,这种事发生在一个讨嫌的小雌驹身上我也毫不惊讶。”

“这个……那小马们应该怎么做才好?晚上太暗,无法工作,还有这个,白天太亮也不好睡觉。”珠玉冠冠终于答了上来,观众们之间一阵低声哄笑,露娜自己则轻蔑地喷了个响鼻。珠玉冠冠好容易从恐慌中恢复正常,恢复了她平常讲话的方式,一种猥琐的语气,这腔调属于一个油腔滑调的小雌驹而绝非太阳公主的表现,她自己则觉得这挺有趣的,暗地里窃笑。

“我不在乎!”白银勺勺喊着,她的台词背得可比珠玉冠冠要熟。“我再也不能容忍我的辛劳被忽视!他们必须瞻仰我美丽的夜晚,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但是,妹妹……”珠玉冠冠叫道,她的声音随即沉默下来,照在白银勺勺身上的灯光也随之熄灭,泽蔻拉的旁白再度响起。

“真情与安慰,已来得太迟,她美丽的夜空被小马们忽视。痛与恨在心中反复辗转翻腾,从里向外扭曲了公主的灵魂。仇恨的风暴卷走温柔的面目,只剩下,那恐惧的梦魇之月!”

照在舞台另一侧的灯光再次亮起,观众们中间掀起一阵惊叹的声音。白银勺勺的位置上站着另一个毛色纯黑的小雌驹,看起来像是伪造的翅膀一动不动地高高伸展着。在她的侧腰画着新月的可爱标记,身上的假铠甲远远看去几近真实,最后,小雌驹睁开了眼睛,衬托在近似鸢尾花色的眼白部份中,明亮的绿松石色双瞳宛如巨龙。

“嘿,看啊,聂克丝做到了!”苹果杰克兴奋地小声说,“甜苹果沙司在上,那个小家伙把梦魇之月真是演活了。”

“哦……哦没错,当然了,”瑞瑞赞同道,紧张地瞅了一眼暮暮,“她真是……惟妙惟肖。”

“而且看到她肚子不疼了也是件好事。她一定只是有点怯场而已。”赛蕾丝蒂娅靠在暮暮耳畔评价道。

“呃……呃是的……怯场,”暮暮虚弱地回答,忽然感觉全身无力,好像没吃午饭一样。

聂克丝看着观众们,意识到她正站在一大群小马们面前,一时间有点畏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她的眼睛开始打哆嗦,只觉得四条腿的力量正快速溜走。她为能参加表演而非常兴奋,为能加入这个故事还可能交到新朋友而非常兴奋,不过她既没想到也没预先听说会有这么多小马盯着她看。

不过,聂克丝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想到了她的朋友们。她可是为了他们连暮暮的命令都没听,这下子可算是惹了大麻烦了,但现在,她可不想辜负自己的朋友。她必须念完自己的台词,她已经背诵了那些台词那么多遍,熟练到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梦话里面嘟囔着把它们背出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深呼吸然后开始朗诵台词。

“艾奎斯陲亚的小马们再也看不到太阳了!我在此宣布,今后将是永恒的黑夜!灭哈哈哈哈哈!”聂克丝高声宣布,装出来的邪恶笑声引起了观众们一阵小小的哄笑。这笑声充满友善和鼓励,让聂克丝拥有了一些勇气。她能做到,她也该做到,反正她惹上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笑声让聂克丝产生了勇气,观众们的反应却让暮暮大惑不解,为什么没有小马发火?聂克丝看上去实在是太像梦魇之月了,但是看起来没有小马把这当回事。他们真的全都觉得只是聂克丝的装扮太好了吗?独角兽还没对此考虑多久,泽蔻拉的声音就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了舞台上。

“小马们的家园被黑暗所笼罩,姐姐苦苦哀求依然丝毫无效。危机时刻,别无选择,姐姐无奈只能大动干戈。谐律精华,威力强大,姐姐放逐了迷失的妹妹,但内心没有丝毫的欣慰……”

舞台上的灯光开始闪动,转换成彩虹色,投射在假装在愤怒和痛苦中哭号的聂克丝身上,然后熄灭了。等到灯光恢复正常的时候,聂克丝已经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在她原来站的位置上,降下了一颗绘制着囚月之马轮廓的木板月亮。

“年轻的妹妹被送到了月球,小马们从此自折磨中解脱,双重重任由姐姐一身承担,共同驾驭着金日和银月,在她的统治下谐律回归,世间迎来千年的祥和……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舞台的幕布快速落下,在一阵恰到好处的鼓蹄声中,第一幕落幕了。只有一只小马没有鼓蹄喝彩:露娜。她原本对孩子们的表演很入神,直到扮演梦魇之月的小雌驹出现,她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缩起来了。

月亮公主低下了她的头,当她生命中那些特别时刻的回忆像狂怒的精灵一般逆袭而来的时候,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蹄子,然而,在她过于迷失于自己的思绪中之前,她感觉到了轻轻的触摸,扭头看去,月亮公主看到宽大的白色羽翼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肩膀上。

“你不要紧吧?”赛蕾丝蒂娅轻声问道,用她的羽翼把她的妹妹柔和地拥抱在身边。

“是……是的,我不要紧,”露娜回答道,把她的头倚靠在赛蕾丝蒂娅的肩膀上。“谢谢你,蒂娅。”

* * *

表演的水平相当专业,孩子们的表现比预期得还要出色,所有的观众们都相当喜欢这场演出,甚至包括家长之外的小马们。在第一幕之后,下一幕的内容是暮暮和她朋友们的相遇,以及梦魇之月的回归。之后转入了第二幕的第二节,暮暮和她的朋友们必须穿越无尽之森面对她们的考验。

在所有观众之中,最喜欢这场表演的就要数暮暮的朋友们了。在苹果杰克和瑞瑞满足于她们妹妹的演技的时候,黛茜则对飞板璐把她扮演得如此帅气而极度兴奋。小乖给暮暮留下的印象也相当不错,虽然小雌驹偶尔会不小心绊倒,而萍琪光是听到舞台上开始演唱她关于面对鬼怪大笑的歌曲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暮暮发现,甚至连自己都对这场表演非常开心。直到她静下心来才想起自己一开始都快气炸了。等完事之后她还是要狠狠斥责聂克丝一顿,不仅仅是因为她头一次不听自己的话,也是因为她居然连眼镜都没戴。而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生什么糟糕的情况。赛蕾丝蒂娅和露娜没有扑上台去捉拿聂克丝,台下观众的反应也没有半点恐慌或者愤怒的样子。他们都觉得那是舞台化妆的效果太好了,暮暮也不敢做出什么会让她们想到别处去的举动。

于是,此时此刻,暮暮也只能干坐在观众席上看表演继续下去而已。表演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幕的第三节,整场表演的高潮,已经开始了。这也是暮暮最担心的部份。将会在古老城堡背景下展开的战斗,而她害怕这一场会勾起聂克丝那些多余的记忆。

“最后的难关终于征服,小马们历尽艰难困苦,终于到达谐律精华的寄放之处。”泽蔻拉吟诵着,然后暂时退下舞台,让六只扮演暮暮和她朋友们的小雌驹走入观众们的视野内,靠近了摆放着道具谐律精华的木制底座。

“谐律精华,我们终于找到了!”小乖,扮演暮暮的小独角兽欢呼道。和真正的谐律精华不同,放置道具谐律精华的底座离地面很低,让孩子们可以直接取到它们,而不需要飞上去或者用魔法。

“一,二,三,四……只有五个!”扮演萍琪的小马指出。

“嘻~!”萍琪小声地叽叽喳喳,兴奋得都快嚷嚷起来了。“我的台词!是我的台词!真酷!她们把每件事都演得一模一样!”

“那应该多亏了你,甜心,因为不知怎么的,你居然能把我们当时说过的话记得一个字都不差。”

“哦,那很简单。我只是看了剧本而已。”

“你只是看了……什么?”

“嘘!我正在看呢!”黛茜抱怨,知道她的演员台词马上就来了。

“第六个在哪里?”当小乖走近五个道具谐律精华时,飞板璐问道,她正和其他小雌驹四处张望着。

“书上写着,当五者会聚,最后的谐律精华会在闪光中出现。”

“这又是什么意思?”小苹花问,顺利地模仿出她姐姐稍微有些低沉的嗓音。

“我也说不准,但是我有了个主意,退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咱们出去吧。她需要全神贯注。”小苹花命令道,领着其他小雌驹走出舞台,只留下小乖和道具谐律精华在一起。小独角兽在圆形底座旁边跪下并且点亮她的角。她并非真的在尝试使用魔法,只是让她的角发出光芒来制造出效果而已。

然而,舞台上开始弥漫出烟雾,后台的喷雾机向台上喷出大量的白雾,紫蓝色的灯光为雾气染上了颜色,几个卸了妆的学生在后台用绳子把道具底座拉到了舞台的中央。

另一些后台的学生则用鱼线把道具谐律精华吊了起来,让它们从小乖身边滑走,并悬停在舞台另一边的空中,当小乖惊觉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伸出蹄子惊叫出声,“谐律精华!”

在聂克丝步入观众视野的时候,她用假扮出来的邪恶狂笑声回应了她,舞台的灯光开始闪动,学生们在后台敲打铁桶和平底锅制造出闪电和雷霆的音像效果。不过,尽管聂克丝狂笑着,小乖还是像真正的暮暮那样行动了,她伏低她的头,威胁地在地面上刨着她的蹄子。

聂克丝怀疑地抬起了前蹄。“你在开玩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不过,小乖没有在开玩笑,年轻的独角兽向聂克丝猛冲了过去。而她也同样迎面冲了上来。正当她们两个要迎面相撞之际,舞台的灯光变得一片漆黑,当灯光再次打开之际,聂克丝还站在舞台中心,而小乖,则已经冲到了道具谐律精华的中间。当她的角开始亮起来的同时,后台的学生们用电筒照在底座上的光开始闪烁,制造出谐律精华开始被启动的效果。

聂克丝冲过舞台,但是在她到达小乖的位置之前,几道灯光照向了舞台下的观众,闪光一时间照花了大部份观众的眼睛,让他们一时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当观众们从目眩中恢复的时候,小乖已经远远倒在了舞台另一边,看起来就像是在聂克丝冲到道具谐律精华中间时把她撞飞了出去。后台的学生们仍然用闪烁的电筒照在道具谐律精华上,好像谐律精华已经被启动了。

“不,不!”聂克丝尖叫着,在道具谐律精华之前恐惧地畏缩了,但是谐律精华最终没有反应,学生们关闭了照射在道具上的电筒,小乖陷入了极度震惊。

“但是……第六个谐律精华到底在哪里?!”

聂克丝,只是在把道具谐律精华践踏在蹄下之时爆发出一阵邪恶而嘲讽的狂笑,让舞台下一些入戏的观众开始倒吸凉气。而暮暮反而屏住了呼吸。就是这一刻,整场表演中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刻。

聂克丝停止践踏最后一块谐律精华,转而面向舞台另一侧遥遥相对的小乖,小雌驹随即露出一个她能做出的最恶毒的笑容,提起蹄子指向小乖。

“你这个小笨蛋!你以为你能打败我?!”聂克丝咆哮着,她的声音变得非常黑暗,非常严肃,而且,非常逼真,“现在,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公主,还有太阳了!”

“永恒的黑夜已经来临了!”聂克丝邪恶地大声狂笑起来,这是观众们整晚听到这只小雌驹发出的最逼真的邪恶笑声。这笑声让暮暮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因为她听过真正的梦魇之月几乎是用同样的腔调说过同样的话。这让独角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朝赛蕾丝蒂娅和露娜瞥了一眼。公主们看上去仍然非常享受这场表演,但是暮暮就是止不住这么想:

聂克丝把最后那些台词念得太好了。

* * *

“于是夜晚再次由妹妹来召唤,复仇的火焰已从她体内驱散,从这故事中你可以学到真理,那就是友谊的魔力无与伦比。”

伴随着泽蔻拉朗诵出最后的旁白,幕布落下了,观众席上掀起了暴风雨般的鼓蹄声。片刻之后,当车厘子踏上舞台向观众们快速地鞠躬和挥蹄致意的时候,幕布重新拉开了。

“谢谢在座所有小马!”老师对观众们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全都喜欢这场表演。学生们真的非常努力,而且因为她们的努力,这表演成为了小马镇小学所演出过的最棒的表演之一。现在,让我们为这些表现如此出色的孩子们给予热烈鼓蹄!首先请为我们的故事中扮演了英雄的孩子鼓蹄。首先是、小乖!”

观众们回应了,鼓蹄声在学生们一一步出舞台的时候热烈响起。当他们走出来时,车厘子介绍出每只小雌驹和小雄驹的名字,尽全力让她的音量响过她的马群们的蹄声。首先一一走出的是扮演了暮暮和她的朋友们的小雌驹们。苹果杰克在小苹花上台的时候欢呼得格外响亮。在轮到甜贝儿走上舞台鞠躬之际,瑞瑞还将她的蹄子并到一起吹起了口哨。

“下一个,我们有请扮演我们最亲爱的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孩子,她们今天傍晚的光临令我们无比荣幸: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

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走了出来,穿着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戏装鞠躬并且笑得洋洋得意,好像她们才是演出的真正女主角似的。她们在舞台上停留得比她们该停留的时间还要长,沉浸在鼓蹄声中。直到车厘子向她们示意这两个小雌驹才后退并和其他小马站到一起。

“而现在是,阴险卑鄙的梦魇之月的扮演者,为聂克丝热烈鼓蹄!”

在聂克丝紧张地走上舞台之际,暮暮被观众们非常非常响亮的喝彩声震撼了。这热烈的欢呼声就和小乖以及其他在剧中扮演主角的小雌驹们获得的鼓蹄声一样响彻云霄。这喝彩声比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所获得的要响亮得多,而且从她们的表情上来看,两个傲慢的丫头也知道这件事。

暮暮情不自禁地也开始鼓蹄喝彩,即使聂克丝仍然有这么多麻烦。暮暮甚至听到一声口哨就来自她的身边,赛蕾丝蒂娅把蹄子放在她的嘴唇上,为聂克丝吹响一声非常嘹亮非常拥护的口哨声。甚至连露娜也在鼓蹄,毫不在意聂克丝实际上扮演的只是露娜很想要忘记的东西。这两位公主真的仅仅相信聂克丝穿了戏装吗?

那是一个暮暮简直永远不敢相信的奇迹。

聂克丝哆嗦着鞠躬几次后退回到已经上台鞠躬的小马们中间,为了表扬担任戏装制作和舞台剧务的工作,其中一些小雄驹和小雌驹再次上台。最后被邀请上台的两只小马是天琴和泽蔻拉。浅绿色独角兽负责了背景音乐,还有泽蔻拉,理所当然的,为她专业的旁白该得到一轮鼓蹄。

身为故事选择者以及把故事改编成剧本让孩子们表演的小马,车厘子最后一个鞠躬。然后,全体成员集体鞠躬谢幕,幕布拉拢了,春季庆典进入了一小时的中场休息时间。

* * *

“妈咪!”小乖跑向一只灰色毛皮金色鬃毛的天马,她开心地叫着。“我做的好吗?”

“你简直太出色了,我的小马芬。”小呆回答道,抱起了她的小女儿,亲昵地偎依着她。暮暮和瑞瑞,苹果杰克以及云宝黛茜一起从这温馨的场景旁经过,走向后台内部学生们卸妆的地方。

找到她们的目标没花四只小马太长时间,小苹花、飞板璐、甜贝儿和聂克丝正在用纸杯喝水。四个孩子之中有三个已经把她们的大部份戏装都脱掉了,只有聂克丝依然把装束原封不动地穿在身上。

“亲爱的,真是太棒了!”瑞瑞插进话来,让这四只小雌驹注意到了她们的出现。小苹花,飞板璐和甜贝儿转身跑了过来,笑得无比灿烂。然而,聂克丝却退缩了,她尽力避开暮暮的瞪视。

“真的,很棒吗?”甜贝儿问。

“简直完美无缺。”瑞瑞表扬道。

“没错,丫头你真是酷毙了。飞板璐,你简直让我都找不到词来夸你了。”

“哦我的天呐哦我的天呐哦我的天呐哦我的天呐”飞板璐激动得语无伦次,她心目中的大英雄云宝黛茜如此夸奖她,这个让她兴奋得都不知所措了。

“我怎么样,大姐姐?”

“我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甜心,”苹果杰克称赞,一把把小苹花抱进怀里,亲昵地用蹄子揉着她的脑袋。“你们都干得真的很出色,不是吗,暮暮?”

“是的,她们全都非常出色。”暮暮同意。自独角兽到场以来,聂克丝头一次抬起了眼睛。她那毫无掩饰的龙目对上了暮暮的眼睛。沉默片刻之后,看到暮暮并没有用失望或愤怒的眼神瞪着她,聂克丝终于能笑起来了。

“包……包括我?”聂克丝紧张地试着问道。

“哦,当然了聂克丝,”苹果杰克保证。“尤其最后梦魇之月那笑声。哇老天,让我背后都发凉。”

“哇,你把她眼睛扮得真棒,暮暮,”黛茜说,飞过来更接近地观察着聂克丝。“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种魔法。”

暮暮笑得很紧张,庆幸云宝黛茜把它当成了魔法。“哦,嗯,只……只是我在法术书里面偶然翻到的而已。”

“太酷了。我也来试试。”

“你说什么?”

“来嘛,暮暮,”黛茜说,落下来用蹄子指着自己的脸。“我也想看看我长了龙眼睛会是什么样子。”

暮暮挤出一个微笑,她现在明白她正在被要求必须实际地使用这个法术。不过,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尽力尝试,至少,如果她失败了,那她还可以告诉黛茜她明天再施展它,让她自己有充足的时间熟练掌握这个魔法。

不过,也许她能蒙混过关。这仅仅是个幻术魔法,就像她在聂克丝的眼镜上施加的魔法一样。她只需要把它直接施加到黛茜的眼睛上。没什么,她只是需要用相反的效果在一只活生生的小马身上使用它。她办得到……也许。

闭上她自己的眼睛,暮暮开始集中她的魔力。她咬紧牙关,全神贯注,然后她感觉到了法术的闪光。片刻间,她没有敢睁开眼睛去看结果,她害怕尽管她的魔力爆发,但法术还是没有起作用,而且她才刚刚在她的朋友们面前为她自己的一个小雌驹施展这个魔法而已。

但是其他小马的惊叹声鼓舞了暮暮,她看向黛茜的眼睛,而且看到法术成功了。她的眼睛变了样子,现在看起来真的像龙一样:她的瞳仁变成了刀锋形状的深粉红色立瞳。连天马眼睛的眼白部份也变了色,现在变成了衬托虹膜颜色的浅粉色。

“哇……这实在太酷了!”黛茜说,在附近一面墙壁的镜子中欣赏着她的影像。

“嗯,别太习惯它。幻术魔法很快就会失效的。”暮暮提醒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黛茜说道。“不过,在它还管用的时候,我要好好享受一下。等我们这里完事之后,我们得去找萍琪。等她见到这个她肯定会兴奋到爆炸两次。”

“对,我猜也是,”苹果杰克赞同道。“不过,我估计你们这些小丫头们在这么卖力表演之后,肚子也都咕咕叫了吧?我们追上小蝶和萍琪然后一起去吃晚餐如何?”

“耶!”小雌驹们齐声欢呼。

“听起来不错,”暮暮表示赞同。“你们为什么不先走一步,为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呢?我得帮聂克丝整理她的装束。”

其他小马们附和地点点头,纷纷离开舞台,只留下暮暮和聂克丝独处。当她们的朋友走远到看不见的时候,暮暮转而对聂克丝瞪起了眼睛,敲着蹄子的时候抬起一边眉毛。

“我……我惹祸了吗?”小雌驹问,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哭腔。

“没错……你惹祸了,聂克丝。你确实没有听我的话,”暮暮回答道,但是她很快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用蹄子轻轻托起了聂克丝的下颌。“但是……你是对的。我不让你去参加表演对你而言不公平。而且你干的实在非常出色。”

“真……真的?”

“对,真的,”当她偎依着小雌驹时,暮暮安慰道。“不过,你不介意告诉我为什么我能看到你真正的翅膀以及为什么你没有戴好你的眼镜吧?”

“嗯,当我正在穿我的戏装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戏装翅膀弄断了。但是,整个晚上我都一直让我的翅膀像这样保持展开不动,所以没有小马能够分辨出不同。”

“还有眼镜呢?”

“我……给忘记了,”聂克丝承认。“车厘子认为你肯定是在我的眼睛上施了法术,因为你对魔法非常在行。”

“嗯,看来只有今天晚上戴不戴眼镜都无所谓了,”暮暮咯咯直笑。“现在为什么你不到我背上来呢?图书馆不太远。如果我跑快点儿,我们就能快速赶过去把你的眼镜和背心都穿好,然后我们再回来和其他小马们去吃晚餐。”

“真的吗?你……你不会让我留在图书馆吗?”

“表演完了之后那已经没有意义了。”暮暮评论。“因此,不用,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和大家一起吃晚餐。”

脸上笑开了花的聂克丝蹦到了暮暮的背上。“谢……谢谢你,暮暮!”

“然后等到了早上我们再讨论怎么惩罚你。”

聂克丝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哦……”

* * *

“但是爸爸,为什么他们为她喝彩的声音更响亮?她是大坏蛋,而我是赛蕾丝蒂娅公主!”

“珠玉冠冠,拜托安静地吃你的晚餐,”她的母亲阔绰责备道。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两家一起坐在小马镇的一间咖啡店里。餐馆距离春日庆典会场保持了一段距离,因此不算太拥挤。父母们安静地谈论着表演的事,但是他们很快地跳转了话题并且无视了珠玉冠冠没完没了的抱怨。

最糟糕的事情是珠玉冠冠没能避开聂克丝。在她一家子抵达餐馆的二十分钟之后,聂克丝和一大群小马也到了,她们现在正在餐馆里面非常开心地说说笑笑。

“哦,看,亲爱的,”阔绰耳语,她和珠玉冠冠都想引起臭钱先生的注意。事实上,整间餐馆的小马都转过了他们的头,望着走进餐馆的赛蕾丝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

“我真想知道她们为什么会驾临这家又旧又小的餐馆。这地方根本就配不上我想象中的皇室等级。”白银勺勺的母亲小声说道。

“嗯,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们对我们女儿的精彩表演非常入迷所以来找她们了。现在,所有小马,拿出你们最好的一面来。”白银勺勺的父亲断言,于是这四只成马和两只小雌驹很快地照做了,快速地整理打扮自己的面貌,并且在公主走向他们这边的时候露出他们最体面的仪表。然而尽管珠玉冠冠摆出最开朗的笑容,公主们只是安静地经过她们身边,就好像她们根本不存在。

“她们要去哪里?”珠玉冠冠小声尖叫。“不,她们不会去……她们去了!她们去陪那些输家坐一起去了!”

“珠玉冠冠,安静。公主想坐哪里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阔绰训斥道。

“但是这不公平!实际上我必须化一大堆妆还要穿上真正的戏服才能看起来像是赛蕾丝蒂娅公主。聂克丝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穿个假翅膀看起来就和梦魇之月一个德行。”

臭钱先生开口命令她女儿保持安静,但是同时,他扭回头向备受争议的小雌驹瞥了一眼。“她确实看上去像极了梦魇之月,不是吗?”

“简直一模一样,她甚至不需要给她的毛皮或鬃毛或别的什么染色。那是她天生的颜色。这根本不公平。”

珠玉冠冠的父亲只是继续盯着看,在他把头转回桌子这边时,他蔚蓝色的眼睛闪出一道寒光。“没错,天然得简直诡异。”

* * *

“呵啊啊,”暮暮打着哈欠,“这一晚真够长的。”

独角兽才刚刚回到图书馆,斯派克和聂克丝听起来都睡熟了,摊开了平躺在她的背上,看起来是挺可爱的,但是操劳的却是离开餐馆之后的暮暮。迎面的小贤枭鸣叫着表示欢迎,暮暮只是点点头响应,然后就带着斯派克和聂克丝上楼到卧室去了。

斯派克是第一个钻进床上的,小龙包在毯子里滚来滚去,喃喃地嘟囔着关于瑞瑞和油炸甜甜圈的梦话,聂克丝是下一个,暮暮帮她脱下背心摘掉眼镜,然后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掖好毯子。

两个小家伙打包完毕之后,暮暮转身准备下楼,不过一个小小的声音叫住了她。

“暮暮?”

“哦,抱歉,聂克丝。我没想吵醒你的。”暮暮道歉了,回头看到聂克丝明亮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她。

“没什么。谢谢你让我和大家一起去晚餐。”

“嗯,你很受欢迎。现在,你应该睡了。这一天对你而言实在是够累的了。”确定聂克丝安稳地躺在床上之后,独角兽回答道。

“好的,”聂克丝犹豫地小声说道,“还有件事,暮暮?”

“什么?”

聂克丝说得很慢,忧虑地抱紧她的毛毯。“你记得在森林发生的事吗,我在城堡中想起或者梦到……我想要伤害你?”

“是的,我记得。”暮暮慢慢地点头回答。

“那是……”聂克丝暂停了,紧张地咽了一下。“那是梦魇之月的记忆吗?”

“为……为什么你会这么问?”暮暮开始结巴了。

“当我在舞台上,当我正在说我最后那些台词的时候,我记起了我在那些糟糕的回忆中听到过相同的话,”聂克丝承认,盯着她的蹄子看。“然后……然后我就开始像记忆里听到的那个邪恶的声音一样说出了它们,就……就好像我以前真的说过这些,我……我在表演中演出来的……真的是和梦魇之月做的相同的事吗?”

暮暮僵了一会儿,仔细思考应该如何回答这问题。她一直都在从她所恐惧的真实中努力尝试并且保护聂克丝……但是,这么长的一天过后,暮暮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试着编一些新的谎言来保护聂克丝了。而且聂克丝非常聪明,聪明到一眼就能看穿这些简单过头的把戏。

最后,暮暮只能点头承认。

“而且当我参加表演的时候,所有的……所有的小马都一直告诉我,我……我看起来简直……简直和梦魇之月一模一样,”聂克丝结巴起来,小雌驹开始变了脸色,“他们说我的眼睛一模一样,而且我的翅膀也一模一样。他们……他们以为它们是假的,但是……它们不是。……而且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也是像我一样的天角兽,而且……而且在表演开始之前,我又看了那本书还有插画……而且……而且在听了大家说的话之后我……”

暮暮的心跳停了一拍,她看着聂克丝试着擦干一些刚流出来的眼泪,恐惧着小雌驹可能问出的下一个问题。

“暮暮,”聂克丝重新开口,用大大的眼睛哀求地看着独角兽,“这就是原因吗……这就是为什么我记得那个夜晚,记得……记得……记得你,……而且记得我想要伤害你吗?这就是为什么我看起来像是梦魇之月吗?……这……这是因为……因为我是……我是……我其实就是……”

“不,”暮暮坚定地安慰道。“你不是梦魇之月。”

“但是,那为什么……”

在整理她的思绪之前,暮暮温柔地止住了聂克丝的话,并且在小床旁边坐了下来。

“聂克丝,我知道你还很小,而且你可能并不了解所有这一切,但是我想你应该得知事实……或者,至少是我认为的事实。你记得我找到你的地方,在无尽之森里面吗?为什么你没有在那个时候之前的任何记忆吗?为什么,你甚至连一个名字也没有吗?”

小雌驹默默地点头。

暮暮吁了口气,尽力考虑着怎样才能恰当地解释得比较妥当。“嗯,我认为,因为你就是在那里诞生的,而且在我赶到之前,你只出生了几个小时。在那堆纠结的灌木丛中醒来之前,你甚至不是一只小马。”

“你……你……你什么意思?”聂克丝结结巴巴地问。

“聂克丝,我相信你是由一个法术诞生的。”

“一个……法术?”聂克丝问,她的眼睛在迷惑中睁得大大的。

暮暮点头。“你知道,我相信有一些非常坏、非常卑鄙的小马正在尝试让梦魇之月复活。”

聂克丝从她的床上坐了起来,把毯子的遮盖往上拉到她的脖子那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那就是他们正在尝试的事情。他们绑架了我,虽然,我无法真的看到或者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当他们开始运行法术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强大的魔力……这魔力我以前只感觉过一次,当我面对真正的梦魇之月的时候。

“因此,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正在尝试让梦魇之月复活。他们的法术实际上已经开始了。他们已经把术式和法阵构建起来了,但是那时候赛蕾丝蒂娅赶到了现场而且阻止了那些坏小马们。她打断了法术,救出了我,而且她的守卫拘捕了涉入的所有邪恶的坏蛋小马。”

“而我就是这么来的?”聂克丝慎重地问。

“魔法方面的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中断了一个法术,那么你完全无法预测会有什么结果。”暮暮解释道。“他们的法术还没有完成就被打断了,而……我认为你就是结果。我找到了你的地方就紧邻着法术运行的空地。”

听到这里,聂克丝开始抽鼻子了,在她咬着下唇的时候眼泪已经一串串地从脸上滚落下来。“但是……但那就是说……我就是梦魇之月。”

“不!不,聂克丝,你不是。”

“但……但是……但是你说我是……由那个法术诞生的!”聂克丝哭喊起来,她的抽泣完全变成了嚎啕。“……而你说那个法术本来应该……让梦魇之月复活!如果我是因为那个法术而诞生,而且我看起来就像梦魇之月一样,而且我有她的记忆,那我就一定是梦魇之月!”

聂克丝嚎啕大哭,连眼泪都顾不得擦了。“我是梦魇之月!是我把赛蕾丝蒂娅放逐到了太阳!是我想要伤害你和你的朋友!我是一个怪物!我是一只坏小马!我是……\"

在聂克丝继续崩溃下去之前,暮暮把她的头靠了过来,用鼻部轻轻磨蹭着小雌驹的脖子,并用蹄子抚摸着聂克丝的后背。小雌驹呜咽着作出了回应,伸出她的小前腿钩住了她的脖子,紧紧地拥抱着她。

“聂克丝,你不是梦魇之月,”暮暮保证,坚定而安慰地保证。

“但……但是……”

“你确实看起来很像她,而且……而且你似乎还有一些她的记忆。”独角兽承认,“但是聂克丝,你不是梦魇之月。你是个非常正常、不可思议的孩子。一只温柔的,有四个好朋友的小雌驹。一只喜欢上学,而且为了不让朋友们失望甚至不惜让自己卷进大麻烦的小雌驹。

“梦魇之月根本不会去做这其中任何一件事;她甚至不会有朋友。梦魇之月是一只充满了痛苦和复仇欲望的雌驹,仅仅因为没有小马熬夜看星星,她就要用永恒之夜毁灭艾奎斯陲亚。

“而那不是你,”暮暮继续。“你和她不是同样的小马。你不是梦魇之月,而且你永远不会是她。”

聂克丝大声地抽泣。“你……你保证?”

“我保证。”暮暮保证,俯下身体偎依着小雌驹的脑袋。聂克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但是短短的快乐转瞬间就消失无踪,她重新蹙起了脸,新的眼泪从聂克丝的脸上滚落下来。

“嗨,怎么了?”暮暮问。

“那……那如果我,我是被法术创造出来的……那就是说我没有妈妈和爸爸……我……我不像我的朋友那样拥有亲人……我……我……”

暮暮在心底很快地骂了自己一句,聂克丝已经推测出了比她希望告诉她知道的更多的事实,她意识到这点已经太晚了。她必须快点思考,她可不想让聂克丝怀着关于她是由法术所诞生而且她没有真正家庭的理解去睡觉。这负担对一个小雌驹而言太沉重了,至少是这次。

“聂克丝,仅仅因为你不像一只普通的小马那样诞生,并不表示你没有亲人。”

小雌驹用蹄子擦着她泪痕纵横的小脸。“不……不表示?”

“不,在小马镇中,在这里你拥有一个家庭中所有的一切,”暮暮轻声地安慰着她。“亲人并不仅仅是和你有关系的小马而已。亲人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和关心你的小马。你不是已经有了四个真心的朋友吗?”

“是……是的。”

“而且不仅仅是她们,关心你的亲人还有很多,”暮暮指出。“就拿小贤枭和斯派克来看吧;他们实际上是你的哥哥。”

聂克丝再次皱起了眉头,这次是因为困惑。“但是……但是小贤枭是一只猫头鹰,而且斯派克是一只龙;他们怎么会是我哥哥?”

“小贤枭会帮我照看你,他时常还会带给你那些小花和其他小礼物。他甚至会在我抽不出时间的时候帮你解决家庭作业,而且就像其他大哥哥一样,他宁可让自己陷入麻烦也会让你快乐地去参加表演。

“而斯派克嘛,唔……”暮暮暂停了一下,思考着合适的措词。“斯派克……你的这个哥哥脾气有点差,可他也会关怀你。而且,虽然他偶尔会欺负你,但是当你在图书馆帮他忙的时候,他也真的非常感激你。如果你遇到了麻烦,他和小贤枭都会第一个挺身而出。

“所以,即使小贤枭是一只猫头鹰,而且斯派克是一只龙,他们俩都像对待他们的小妹妹那样关心你,照顾你,而且他们甚至会奋不顾身地从危险中保护你。”

“那……”聂克丝仔细思考着她听到的话,然后又开口问道,“如果小贤枭和斯派克像我的大哥哥……那……你是我的什么?”

暮暮觉得空气在她的肺里好像凝固了,低头俯视着小雌驹。她对聂克丝而言是什么?聂克丝对她而言是什么?她可以简简单单地说她只是一个姐姐,就好像小贤枭和斯派克是哥哥一样,但是……那感觉上并不准确。

苹果杰克是小苹花的姐姐,而且当苹果杰克必须负起抚养小雌驹的部份责任时,她们依然是姐妹关系。小苹花时常令苹果杰克操心不已,橘色农场小马有时必须像一个大姐姐那样管束她的小妹妹。

但是……她和聂克丝之间并不是这种关系。暮暮开始回想在小雌驹到来后她为聂克丝所做的一切。她送她去上学,为她讲睡前故事,时常为她做饭。她帮聂克丝补课赶上学校的进度,并且在小雌驹受到伤害的时候悉心照顾她。

最重要的是,暮暮想起了那一天,聂克丝因为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在无尽之森迷了路。暮暮从来没有如此愤怒或担心过。她差一点点真的把那个乳臭未干的死小孩变成了一颗仙人掌。然后她的妈妈,那个名叫阔绰的死三八,居然跑来图书馆逼她道歉。哦,她简直想要……简直想要……不,她也不确定她想要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姐姐会做的事,换成苹果杰克,说不定会因为阔绰竟敢为了女儿干出的那些好事护短而把她给揍得七荤八素。但是……姐妹关系看来就是不太合适。暮暮……暮暮感觉,聂克丝对她而言超出了妹妹。聂克丝依靠着她,而且,如果不是暮暮,她恐怕早就简单地死在无尽之森了。

不,暮暮对聂克丝而言并不是姐姐……但是另外的一个称呼看起来更加适合,这个称呼慢慢地浮现在独角兽思绪中。

“唔……聂克丝……要是说实话的话,我会说……”暮暮咽了一下,她觉得这些话仿佛在她的喉咙里打了结。“唔,我就像……就像是……你的妈妈。”

一时间,房间里静了下来,暮暮望着聂克丝。一连串的表情从小雌驹的脸上掠过:首先是震惊,然后是怀疑,而最后,是一个柔弱但真诚的微笑。

“你真的想要当我的妈妈?”

“我很乐意当你的妈妈……如果你愿意的话?”暮暮问,低下她的头靠近聂克丝,让她的眼睛和聂克丝在同一平面上。

聂克丝的回答并非语言,而是行动,小雌驹从床中爬了起来。在暮暮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再次被小雌驹深深地拥抱在怀中,聂克丝偎依着独角兽的脸庞,用她的前腿环抱着暮暮的脖子。

“我……我非常非常愿意叫你妈妈!你是最好的妈妈!”

“哦……哦,聂克丝。”泪如泉涌的暮暮耳语着,但同时,她的笑容如阳光般无比灿烂。她们就这么偎依在一起好一阵子。在小雌驹继续拥抱着暮暮脖颈的时候,暮暮温柔的用鼻部磨蹭着她。

“暮暮?”过了几分钟,聂克丝问道,但是仍然紧紧地拥抱着独角兽的脖颈。

“是的,聂克丝?”

“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我爱你。”

“我……我也爱你聂克丝,”暮暮回答道,泪水滚下她的脸颊。她轻轻地离开聂克丝的怀抱,用她的前蹄很快地擦干泪水,并且用魔法把聂克丝放回床上。“现在,乖乖去睡觉。已经很晚了,而且这一天对你来说也够长了。”

“好的。”天角兽小雌驹回答道,打着哈欠更深地钻进被褥里。暮暮渐渐地露出微笑,而且回想起了她自己的母亲,她轻轻俯下身,当小雌驹最后沉入梦乡之时,为聂克丝在前额上印上最温柔的一个吻。

踮着蹄子从床边溜开,暮暮开始朝门的方向移动。她可没想到第一次被叫做妈妈是这样的情况。她总是想着有一天她会希望拥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从没想到这个孩子真的会是聂克丝。而且她还得说服聂克丝在小马镇里必须继续管她叫表姐,因为所有的小马都已经认为她们是这种关系了。

不过,就她如何一直照顾小雌驹而论,暮暮明白她其实已经为聂克丝履行母亲的职责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晚上给她读床头故事,而且送她去上学……当她迷路的时候四处奔走寻找她,而且差点因为那个恶霸小雌驹的残酷恶作剧把珠玉冠冠变成一棵仙人掌……

是的……她一直都在这么做,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叫做妈妈。不过,暮暮决定过一会儿再去仔细思考这件事。首先,她需要去找小贤枭讨论一下他为什么让聂克丝偷偷溜走去参加表演的事情。然而,就在暮暮走到卧室门口之前,她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嘿,为什么我就只是‘哥哥’?我就不能是她的叔叔或者别的什么吗?”

暮暮转过身,轻轻地笑了。她看见斯派克正坐在他的床上。他用前爪叉着腰,眼睛隔着房间看着暮暮。

“斯派克,是我把你孵出来的,而且在你会说话并且自理之前,是我帮助养育你。同时,从理论上来说,你仍然是一只龙宝宝,所以这也就意味着我也是你妈妈。”

“嘁。不管怎样,我仍然说我当叔叔比较好,”斯派克没好气地评论道。“而且你特别应该让我把那威严的胡子长回来。叔叔要是没有胡子可不象样。”

“对不起,斯派克,但是没有胡子。现在你应该去睡觉了。”

“好的好的,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话,‘妈妈’。”在他躺回去把自己卷进毛毯之前,斯派克嘲笑道。重回他的床铺之后,龙宝宝几乎立刻就睡熟了,这让暮暮悄悄地笑了起来,她安静地走出卧室,向楼下望去。

“小贤枭,我能和你谈一下吗?”

“hoo hoo。”

“‘呃哦’倒是没错,先生。”暮暮坚决断言,她需要和猫头鹰好好谈谈他为什么无视她的直接命令放跑了聂克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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