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渴睡到极点，但大脑就是不肯妥协。
王栋辗转反侧了半宿，仍旧无法入睡，只好坐起身来。
王栋知道这种状态其实是用脑过度导致的，以前做项目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只能等大脑的兴奋劲慢慢冷却下来。
当然，明天白天肯定是报废了。
他脑袋里面一直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把符号螺旋映射成数字。
螺旋线虽然一圈一圈地盘旋着，但其实从里到外只有一根弧线。所以，这也仅仅是一个符号序列而已。
需要确定的是这个序列的顺序，也就是符号书写阅读的顺序。
只有两种可能性，从里到外，或者从外到里。
但就算书写顺序确定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它是大端序还是小端序，就是从数字的低位向高位书写，还是从高位向低位书写。
然后是进制，最简单的破译方案当然是忽略符号大小的区别，然后直接采用三进制。
不是有三种几何符号么？
但忽略大小真的合理么？
这样也未免有点太一厢情愿了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解译方法有个前提，需要假设整个符号螺旋就是一串数字。
这个假设其实不怎么靠谱。
如果是他写的程序中需要弹出一个提示窗口，绝对不会仅仅显示一串数字。
难道不应该至少带个单位？
所以，他其实知道现在的所思所想很可能都是无用功，但大脑不怎么听指挥，它完全自顾自地运转，根本停不下来。
想来想去，他突然意识到窗口里还有一半的红色区域，系统不会没事浪费一半的显示区域，而不提供任何信息。
所以很有可能红色区域本来也是要显示符号螺旋的，然后与白色区域里的符号螺旋相互比对。
也就是说，白色区域中展示的可能是这项自动化操作需要多少资源，而红色区域中展示的则是现在有多少资源。
这无疑是一种最直观的信息呈现方式，通过对比来告知用户为什么操作没成功，资源不够用了，你自己看看还差多少。
红色区域一直空空如也，表明他一点儿那个资源也没有。
所以，需要的这个资源绝对不会是能量！
如果他真的一点能量都没有，小角度偏转怎么就能被完成了？子弹怎么就能被复制了？那些操作难道不需要消耗能量值么？
王栋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脏话不可抑制地从口中喷射而出。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个符号螺旋最可能是个什么东西。
钱！
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一般等价物。
有的操作不需要付钱，是免费的。
但有的操作是需要付费的。
增加初速度需要花钱，偏转角度太大也需要花钱。
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一个氪金游戏么？
玩家是谁？
钱又被付给了谁？
为什么复制不需要付费，而加速却需要？
他想不明白原因。
当然，也许就像很多游戏一样，付费与否不过是某个程序员胡乱定下来的。
此时，王栋并没有任何破解谜题后的兴奋。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钱。
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搞到钱。
破译符号螺旋的工作现在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他看懂了这个世界给他的反馈又能如何？
只要他搞不来这个世界里的钱，红色区域就会一直保持着空空如也的状态，所有的付费操作都无法实现。
最终他还是无法达成之前想达到的目的，让子弹更具威能，从而正面硬刚外丹。
王栋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沮丧情绪。
人力有时而穷，项目中也常常会碰到这种状况。
当问题无法解决时，就只能想办法绕过去。
现在，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提升子弹的初速度，那也只能换一种思路，比如让子弹更加精准。
如果每一颗子弹都能非常准确地命中同一位置，多颗连续的子弹也可以把杀伤效用发挥到极致，这也算是一种增加威力的办法。
那么，如何让子弹更加精准呢？答案是在它出膛后对其方向进行校准。
假定子弹出膛前枪口指向是准确的，但目标物的移动会导致射击角度的偏差，那么，也许可以通过自动偏转子弹来补偿这个偏差。
而这就需要将如下三个操作配合起来：设定射击目标；估计目标与子弹当前方向的偏差角；偏转子弹以补偿这个偏差角。
设定射击目标的前提是先获取目标。
他把枪口指向城中的一个Npc居民，在召唤这把枪的第二阶段，已经设定为持续获取枪口指向的当前物体，并显示出来。
这个实验成功了，这个Npc居民的影像果然以弹出窗口的形式被展现在王栋眼前。
背景是红色的，除了这个居民的影像，所有其它景物都没出现在窗口中。
换了几个别的物体做目标，实验仍旧能够成功，这是个免费操作，它能把距离弹着点最近的物体当作目标返回。
这样，就为让子弹自动偏转，以追着这个目标物打创造了条件。
下一步，他尝试获取子弹出膛方向与射击目标之间的角度偏差。
不幸的是，尝试失败了。
不是净土操作系统不支持，而是因为它是个付费操作。
金额不足的弹窗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死要钱的系统！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
很简单，操作系统不支持的功能，那就自己写代码来实现。
实验室之前完成过一个项目，在某种特殊设备上实现视觉目标跟踪。
那个设备内存太小，常规的视觉目标检测模型都跑不起来，好在实验室还有一个通过知识蒸馏方法得到的参数量很小的模型。
那是一个卷积神经网络模型，只有上万个模型参数，相比较于常用模型动辄上千万上亿的参数量，可以算是非常袖珍了。
由于是从大模型蒸馏来的，这个袖珍模型的性能还是相当不错的，准确率非常高。
那个设备因为敏感性太高，连oNNx这样的部署方式都被禁用了。
那时，王栋只好用c语言重新写了一个运行该网络模型的程序，甚至为了保证可靠性，该程序还是在甲方指定的编译器上编译完成的。
为了节省内存资源，王栋直接就把模型参数写在程序里了，当时他是一个参数一个参数敲进去的。
在死亡虚空时，大脑当时拼命找东西回忆，由于这段程序还足够新鲜，他就每一个字符都回忆了一遍。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程序就在他脑子里，能被完完整整地复现出来。
这就为解决偏差角估计的问题提供了可能，先通过这个模型检测到目标物体，然后再估算它与子弹之间的距离。
估计距离反倒是个免费操作，很容易就实现了。
王栋设定了一个校准间隔时间。
在每个校准时刻，都可以获得三个距离，上一时刻子弹与目标间的距离，本时刻子弹与目标间的距离，以及自上一时刻后目标移动的距离。
根据这三个距离就能计算出偏差角。
当然，王栋现在不是要在计算机中复现那段目标检测的代码，而是要通过自己的思维活动，将其嵌入到触发操作之中去。
这确实很难。
首先是不能有一点点错误，所有的数据和逻辑都不能想错。
由于不能调试，所以哪怕错了一个小数点，一次小运算，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只能全部重来。
其次，他并不是把程序直接搬过来，净土操作系统可没有c语言编译器，王栋要搬的是那个程序的实现逻辑。
他得事先想清楚，对特定的程序逻辑，在大脑中要用什么样的思维逻辑来代替。
将思维逻辑转换成程序逻辑的事情他做得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进行反向操作，好在这并不困难，就是得多花一些时间去适应。
此外，从系统中获取的目标物图像的分辨率非常高，比目标检测模型支持的分辨率高得多，所以还得降采样，这个也不难，王栋尝试了一次就成功了。
最后，子弹偏转也是一个很麻烦问题，超过三度就要付费。
这个，可以通过把校准间隔时间设定的非常小来解决，间隔时间越短，子弹与目标间的偏差就越小，只要始终保持在3度以内，就能利用免费的角度偏转操作了。
有了切实可行的方案，王栋困意全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当天开始蒙蒙亮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终于到了进行测试的时刻。
为此，他先召唤出一个移动靶来。
做微冲项目时，这种移动靶他见得多了，它能以各种速度按各种轨迹进行高速移动。
王栋轻轻抚摸着手中被召唤来的微型冲锋枪，心下惴惴不安，这个设定过程太过复杂，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没犯任何错误。
他深吸了口气，启动了移动靶。
扣动了扳机后，他不停地移动枪口去追踪靶心。
打完上千发子弹后，他停止了射击，也停下了移动靶，走近定睛细看。
靶身上，只在红心的正中心处有唯一的一个弹孔。
上千发子弹经过角度校正，都精准地打击在那个位置上了。
他成功了！！
现在，他终于拥有了一把威力巨大的武器。
巨大的兴奋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王栋便倒头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