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傅青莲帮着收拾，顾妄言的小院比之前利索了很多，屋里更是大变样儿。
俩人收拾完屋里，骑着三轮车去买了一车的煤，拉回来在院里打了好多蜂窝煤，留着冬天的时候烧炉子取暖。
傅青莲累得腰疼，一边捶腰，一边盼着早点家家通暖气通天然气的日子。
“青莲，你累了就歇着，剩下的我来弄。”顾妄言注意到傅青莲的动作，心疼地抢走她手里的模具，不让她干了。
“没事儿，我歇会儿就好了。两个人干活儿快。”傅青莲笑，其实他俩都不是什么干活儿的好手，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从现代来的上班族。
这种体力活儿，俩人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两人正争呢，院门被人敲响了，顾妄言过去开门，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还领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您找谁？”顾妄言问道。
“行行好，同志，我们祖孙俩一天没吃饭了，给口吃的吧。”老大娘可怜兮兮地恳求着。
“给。”顾妄言也没多问，从兜里掏了两块钱递过去。
老大娘有些迟疑，并未伸手接钱。
“大娘，我们家今天没做饭，您拿上钱去小吃部吃一口吧。”傅青莲这会儿也过来了，听见了俩人的对话，帮顾妄言解释了一下。
“拿着吧。”顾妄言把钱塞给大娘领着的那个戴小圆帽的小男孩儿，然后就关上大门领着傅青莲回屋了。
蜂窝煤不想打了，他刚才发现，他们做了很多白工。
都没等干透，蜂窝煤就散花了。
刚才给大娘钱的事情提醒了他，与其把青莲累的腰疼，不如花点钱雇人做，省事儿多了。
但又有点犹豫，怕傅青莲说他好逸恶劳。
“青莲，你觉不觉得，我们俩打的蜂窝煤好像不行？”顾妄言斟酌着用词。
傅青莲看了他一眼，憋着笑回答：“你也发现了？”
“那不如……”
“不然我们……”
俩人同时出声，傅青莲噗嗤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不如花钱雇人打蜂窝煤？”傅青莲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又怕顾妄言觉得她不艰苦朴素。
听到她的话，顾妄言眼睛都亮了。果然青莲和自己心意相通！
“早知道你也这么想的，我就不硬撑着打了一院子的蜂窝煤了。我看好像散了一大半儿呢，不知道是不是比例出了问题。”傅青莲从窗户望出去，院子里一片蜂窝煤的惨状。
“咱俩做不来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吧。”顾妄言想通了，好逸恶劳就好逸恶劳吧。把力气用在赚钱上不好吗？
“对了，青莲。我感觉咱们的政策已经开始变化了，未来是发展经济为主旋律。我们要抓住机遇。”顾妄言学的就是经济，所以对这方面十分敏感。
他虽然人在北山钢铁厂，但是一直跟京城，跟他的老师保持联络。
对新的经济政策，保持着高度的前瞻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打官腔了？你是不是想做生意？”傅青莲瞟了他一眼，秒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还是说，你已经在做了？”
顾妄言微微感到惊讶，没想到青莲竟然这么敏锐。
随即又觉得正常，青莲毕竟是搞财务工作的，多少沾点边儿。
“是跟于意远在省城做了点生意。”顾妄言老实交代。
“我觉得做生意没什么问题，遵纪守法就行呗。”傅青莲当然没什么反对的，八九十年代简直是遍地机遇，顾妄言的专业背景，他不干点啥，她才觉得奇怪呢。
只不过，她没想到他起步这么早。
俩人正说着，又有人敲门。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一起出去察看。
结果还是刚才那对祖孙，小男孩儿手里还捏着半个包子在啃。
“您这是……”傅青莲有点奇怪，这怎么吃上饭了又回来了？
不是她小人之心，她有点担心这大娘是食髓知味，赖上他们了。
毕竟这个年月，能随便拿两块钱给出去的人，可真不多。
“姑娘，别误会，大娘我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我是领小孙子吃完饭，身上有力气了，我想着帮你们把蜂窝煤打了，算报答你们的好心。”那大娘好像一下就猜出傅青莲的想法，赶紧解释自己的来意。
被大娘说穿心中的顾虑，傅青莲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顾妄言。
顾妄言倒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没同意。
“大娘，您看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让您干这些呢？不如快带着小孙子回家吧。”傅青莲就是顾妄言的嘴替。
一提回家，老大娘居然一下就哭了。
弄得傅青莲和顾妄言有点不知所措，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无法，傅青莲只能先把人让进院子里，搬了张凳子给大娘坐。
“您别哭啊，您是遇上什么难事儿了？”傅青莲给顾妄言使眼色，让他哄哄那个扁着嘴马上也要哭了的小男孩儿。
老大娘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很快控制住情绪，擦了擦眼泪。
这才跟傅青莲说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大娘家是北山市附近一个镇上的，老伴儿没的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把独生子拉扯大。
大娘的儿子长大以后参军去了部队，后来还娶妻生子，一家的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好日子就在大娘的儿子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失踪以后戛然而止。
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剩下孤儿寡母的三个人。
本来大娘想着，拼着老命也要好好照顾媳妇和孙子，可她那守不住寡的媳妇，偷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跟人跑了。
甚至为了凑路费，还把家里的房子卖给了一个地头蛇。
这下老大娘和孙子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只能靠讨饭为生。
最近这要饭要到了城里，但城里要饭竟然比在农村还费劲。
好容易碰上顾妄言这个好心人，大娘又正好瞄到院里俩人打的七零八落的蜂窝煤，就想着吃饱肚子帮忙干点儿活。
经过这么一聊，傅青莲才得知，大娘看着沧桑，实则才四十九岁，不到五十呢。
“不然这样吧，你给我们做蜂窝煤，我们给十块钱工钱。你看行不？”
傅青莲听了大娘的故事，心里不落忍，反正雇谁不是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