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公。”
唐瑶走了两步，又扭头看着还驻足门外的詹珍珍，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意：“詹护士，你和我老公还有事情需要商量吗，要不要进来说？”
周进廷也抬眼看过来。
和注视着唐瑶时不同，那双眸子显然冷了许多，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和客气。
他说：“詹护士，进来说吧。”
詹珍珍捏紧了怀里的资料，视线扫过唐瑶嘴角的微笑，气得眼角都有些发红。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唐瑶这女人刚刚装腔拿调地问出那一句话，分明就是在故意嘲讽她之前的讽刺！
如果詹珍珍也来自现代，那么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用绿茶形容唐瑶。
可惜的是，她也只是个在八十年代土生土长的原住民，看到唐瑶这幅温温柔柔的模样，只觉得刺眼极了。
然而与生俱来教养又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能憋着一口气，窝囊地踏进了周进廷的办公室。
周进廷一边洗着手，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想到要来给我送饭了？”
“奶奶说你工作很忙，一上手术台就好几个小时都没法休息，医院的饭菜又不好吃，就让我送些过来。”
唐瑶贤惠地打开食盒，将精心装点过的饭菜一盘盘端了出来。
“这些菜都是我做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周进廷颔首，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又问：“你吃了吗？”
“放心吧，我吃完了才来的。”唐瑶说着，忽然惊讶地捂住嘴，“呀，我只带了老公你一个人吃的份，詹护士怎么办？”
“詹护士，你别介意呀。都怪我，事先没有料到你也会在这里，早知道也准备你的那一份了。”
詹珍珍强撑着让自己的声线保持正常，回答：“没关系的，我待会儿去食堂吃就行。”
“都怪阿廷，居然也没和我提过他还有一个助手。”唐瑶嗔怪地瞪了周进廷一眼。
周进廷蹙眉解释：“她不是我的助手，只是她负责的病人正好是我主刀，所以有些普通的工作交接。”
“啊，是这样吗？”唐瑶迷茫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
“……是的，您误会了，我只是医院的一个护士而已，还轮不到我做周医生的助手。”
护士和医生本就是两个体系，压根谈不上做助手的事情。
明明这段话题体现出唐瑶的无知，可詹珍珍却觉得有一个无形的巴掌甩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口罩，遮住了满目狰狞。
“不好意思詹护士，我不太了解，造成误会了。”唐瑶尴尬地敛眉，“老公你先和詹护士忙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周进廷夹起一颗青菜，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后，才重新看向詹珍珍，“你刚刚说病人的情况怎么了？”
詹珍珍的喉咙有些发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事实上，那个病人根本没出什么事儿。
只是她刚刚遇上了唐瑶，心里一急，鬼使神差地就跑到了手术室门前。
好巧不巧，刚好周进廷做完手术，从里面出来。
詹珍珍便顺水推舟地跟在他身边，下意识地找着话题，和他聊起了那位病人的事情。
詹珍珍刻意忽略了自己才遇见过周进廷的媳妇，还对她出言不逊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唐瑶的脸皮这么厚，听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后，居然还没有哭着离开，而是又找到了周进廷的办公室。
詹珍珍咬了咬牙，从农村来的乡巴佬，果然厚脸皮！
“嗯？”周进廷耐心等待了半晌，疑惑地抬眼。
詹珍珍一颤，连忙收敛了眼里对唐瑶的怨恨，一五一十地汇报着有关那位病人的情况。
周进廷听了一会儿，拧了拧眉心：“这些都是做完手术后正常现象。詹护士，你也工作好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有丰富经验的优秀护士。”
言下之意，为什么一开始要把这么小儿科的问题描述地这么严重。
害得周进廷差点以为那位病人病情复发了。
发现是乌龙一场，周进廷进食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不用着急赶紧吃完去检查病人的情况。
詹珍珍尴尬地杵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低低地开口：“对、对不起周医生……”
“没事儿。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先去吃饭吧。”
到底只是个外人，周进廷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周医生再见。”詹珍珍浑浑噩噩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在她一只脚踏出了办公室后，詹珍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娇俏的女声：“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医院的事情，但是老公，你刚刚对女孩子也太不礼貌了吧，好凶哦。”
詹珍珍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
她死死地握着门把手，白皙的手掌上爆出根根青筋，就连指腹都在用力。
詹珍珍搜肠刮肚，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
都怪唐瑶这个乡巴佬一直暗戳戳地讽刺她，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周进廷面前出那么大的丑。
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也你侬我侬，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乡巴佬！
詹珍珍这么想着，眼神阴暗，胸腔中充满了漫溢出来的愤怒和怨气。
*
办公室里，周进廷听到唐瑶的控诉，淡淡地启唇道：“这原本就是她的工作失误，如果被护士长知道，肯定要劈头盖脸地教训她。”
也就是说，周进廷这样淡淡讽刺一句，还算是轻的了。
唐瑶耸了耸肩，在周进廷的视角盲区，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报了被讥讽的仇后，唐瑶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语气愉快道：“不过只要病人没事儿，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周进廷点了点头。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可能是上午做手术累着了，他几乎把唐瑶装在食盒里的饭菜全部吃完了。
放下筷子后，周进廷自觉地收拾着满是油污的食盒。
他垂下眼睑，纤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皮下留下道道阴影。
唐瑶注视半晌，视线下移，才发现他的嘴角还沾着一颗米粒。
唐瑶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