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
星海浩瀚。
重达万吨的长途星船增强不断暴乱的核磁风暴中航行,将所有的风浪全部隔绝在外。
此刻刚穿越一片混乱行星带,窗外是无边的夜色。
而船舱内部却是一片安宁。
侍从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端着一盘盘珍馐在走廊里走着,脚下踩着的是极其昂贵的异兽皮毛地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走廊尽头的房间大的出奇,侍从只是看了一眼便被那极尽奢华的装修给闪到了眼睛,立刻不敢再抬头,放下东西走出去。
直到回到星船的工作区域,侍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送东西的差事我再也不干了,你们谁爱去谁去。”
“怎么了?”立刻有同事围了上来,“难不成你被为难了?不会吧,咱们只要平常服务好那位,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侍从一脸郁闷的松了松领结,敞开的衣领内露出狰狞的伤疤。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能量结晶,犹如兽类那样扔进嘴里咀嚼着,“老子又不是给人端茶送水的。”
“想我丧彪当初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手底下带着那么多小弟,哪给人干过这活?”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哂笑,拍了拍丧彪,“得了,你看看这里的人,咱们谁不是提起来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可惜啊”,那人一脸无奈的摊手,“可惜我们被抓住关进了流放星,之前再怎么威风也都没有了。”
“而且,人家好歹救了咱们,愿意收留我们的人,全星际也找不到喽。”
丧彪闻言一脸郁闷,恶狠狠的咀嚼着能量结晶,“本来老子以为跟着他从流放星出来,会有一番大作为呢。”
“结果呢?”
丧彪郁闷,“天天除了帮他顶号抢什么古植物,就是跟着个女人到处跑。”
“现在好了,好不容易把那女人抢回来了,结果又开始听音乐会了,这是什么见鬼的爱情频道吗?”
闻言,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起来。
“就是啊,这几天头一直陪着那个女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她俩就跟度蜜月似的,就是苦了咱们了,跟着他们到处跑。”
“前天,他们非得去看斗兽,咱们哥几个就得变成兽型给表演。”
“昨天,头非的说地毯踩着脚感不好,咱们硬生生改道去星球上给他杀星兽。”
“今天,那女人嫌弃食物不新鲜,特娘的咱们就得蹲着点抢古植物,给她洗菜切水果!”
一群兽人大吐苦水,简直说个没完,脸上都是愁苦之色。
然而,最开始安抚丧彪的那人再次开口了,“可是咱们必须听他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这东西在,咱们就是想跑都跑不了啊。”
一群人顿时沉默下来,脸色难看。
没错,在他们答应跟辜渊从流放星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身体里就被种植了芯片。
从此他们的生死,便都掌握在辜渊一个人的手中。
为此,哪怕对方再如何作,他们也不得不低头。
气氛一时沉闷。
而就在这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众人这才发现,工作区域的角落里有一个身影,静悄悄的蹲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
丧彪看了一眼,在注意到对方的脸时,一抹嫌弃的神色在眼里闪过。
他不在乎的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挺漂亮的,听说在星际还挺有名的来着。”
“诺”,他努了努嘴,“这些宝贝古植物,听说就是她培育出来的。”
“呵呵呵呵”,那角落里的声音突然笑出声,声音沙哑难听,充满了扭曲,“原来如此,果然是她。”
丧彪撇对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认识人家?”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很明显没有把这个阴沟老鼠一样的家伙,和那个仿佛在发光一样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当然”,那人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脸,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怨恨,以及扭曲的兴奋,“我们可熟悉的很呢。”
……
船舱内。
流畅的古典乐在房间内回荡,辜渊殷勤拿着水果刀,修长的手指将餐盘内的水果切成漂亮的形状,递给明蕴。
浓郁的甜橙气息弥漫,带着酸酸甜甜的气息,令人口舌生津。
然而拿着水果的明蕴,脸上却没有丝毫渴望,没有一丝一毫想去品尝的欲望。
“这是你喜欢的水果”,辜渊温声细语,“怎么了,是太凉了吗?我让他们加热一下。”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柔和,优雅的声线仿佛一把大提琴,带着震动的频率回响,让人忍不住觉得,能让他这样对待的人,一定是对他来说最特别的那一个。
再搭配上他那英俊到富有侵略性的脸,的确让人很容易被迷惑。
他这样犹如一匹野狼的男人,却愿意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人。
试问,又有哪个女人不会被攻破心房呢?
明蕴不会。
她的心底不但没有一丝涟漪,反而感觉到厌烦。
无他,自从她表示自己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记忆中辜渊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人后。
辜渊便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演技,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强调他们之间的“过往”、和“甜蜜往事”。
他反反复复的强调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让他说出口的话都变成真的。
明蕴一边要扮演一无所知,一边还要适当的表现出被他迷惑,实在是疲惫的很。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身体不好,我为了缓解你的精神狂躁,便寻找了这些水果,每天都切给你吃。”
辜渊声线优雅,有如大提琴声流泻,“你每次吃到喜欢的水果,都会很开心的抱着我。”
又来了……
明蕴无奈的在内心叹了口气,提起精神。
她熟练的在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辜渊微笑看向巫瑾,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轻轻的拉起明蕴的手,在她的指尖轻吻。
犹如蛇信在手上掠过,在那一瞬间,明蕴几乎条件反射的想要挣脱开。
可是她拼命控制住了,就连浑身的肌肉都很放松,没有一丝紧绷。
“没关系”,辜渊轻轻擦拭着明蕴沾了橙汁的手,灯光下的少女一脸迷茫,美丽的脸庞仿若刚出生的稚子,纯净初始,美好而无瑕疵。
似乎可以任由他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任何只属于他的,他想要留下的痕迹。
“没关系,还有我替你记得”,辜渊一脸温柔,眼里的爱意多的几乎要溢出来,慢慢的变成了诡谲的占有欲。
“那些过往忘记了也没关系,未来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们还会有很多回忆,直到生命的终结。”
明蕴适时的露出微笑,带着三分依赖,三分迷茫,剩余全都是爱慕的眼神看向辜渊,“嗯,还好有你在。”
辜渊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看向明蕴的表情充满了痴迷和狂热。
他近乎喟叹的发出一声呻吟,真好啊,阿渔,你终究还是属于我了。
明蕴立刻适时的表露出几分困倦。
温柔的笑二十四孝好男友见状,立刻便表示让她休息,并且亲力亲为的将桌面收拾好。
替明蕴拉好被子,辜渊笑着转身,“晚安。”
“晚安。”
明蕴看着他就转身离去,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突然!
辜渊转身弯腰,他的小腿没动,仅仅是腰腹旋转回头,直视明蕴的眼睛,“对了阿渔,你认识他吗?”
一张全息投影出现在明蕴的眼前。
那是被偷拍的一张图片,照片里一袭西装的男人自战机上跃入无边夜色,看向镜头的红色机械眼中是凌厉的杀意。
——是裴野当初截杀辜渊的照片。
辜渊看着明蕴的眼球眨都不眨,像锐利洞察的鹰。
他仔细审视明蕴最细微的表情,瞳孔大小,眼皮弧度甚至于暴露在近处空气的体温:“认识他吗?”
明蕴又仔细看了眼屏幕,苍白的脸上满是迷茫和陌生,“我不认识。”
辜渊满意,回头离开房间。
在他身后,明蕴胸口缓慢起伏,瞳孔有一瞬收缩,紧接着又恢复原状,脊背渗出汗水。